吃飯時,女兒顆顆要挨著我坐,於是妻子和她換了位置。幾分鐘後,她又想挨著外婆坐。我不應允,她便可憐巴巴地望著外婆,又望著她媽媽,清澈的大眼睛裡馬上泛起了淚花,彷彿就要滾落。我的腦子有點小痛,也深深地知道,這又將是一場父女兩代人的激烈鬥法。
女兒生來是個乖巧的寶寶,不僅僅是長得靈動可愛,最關鍵是貼心不鬧心。襁褓之中的她就非同一般的乖,不愛哭鬧,幾個月後鄰居才發現我家裡多了一個小嬰兒。讓我記憶最深刻的貼心事還數半夜裡吃奶。我只需定好鬧鐘,夜裡到點了起床兌好奶粉,也不用叫醒她,直接把奶瓶放在她的小嘴邊,她聞到奶味便會“大快朵頤”,而後又沉沉睡去。整個過程安靜祥和得連睡在女兒旁邊的親媽都毫無知覺,以至於天亮還問“昨天晚上沒有喂女兒吃奶嗎”。在和其他奶爸、奶媽交流了喂夜奶的“愉快”經歷後,作為老父親的我倍感欣慰。
當然,女兒的乖巧遠非如此。小孩在成長中還有一個令大人們焦心煩惱的事:旺盛的好奇心。面對孩子的求知探索,我們既不能打壓扼殺,更不能放肆縱容。年輕的父母都知道要引導教育,但效果卻天差地別,就像買彩票一樣。幸運的是自家女兒是“中獎”那個。一次顆顆看到冒白氣的開水,非常好奇,東瞧西望後準備一探究竟。老父親此時閃亮登場,一通複雜的物理知識講解展示加上帶小傢伙摸“白氣”(蒸汽)的可控實踐,“開水不能摸”這個道理被輕鬆GET,自那以後她再也沒有嘗試開水能不能摸。得益於此,她到現在也沒有喝汽水、吃雪糕等一些不良愛好。因為女兒的善解人意,我從來都是溫柔以待,哪怕是犯了點小錯誤也不會過多責怪。那段時間,我可能是她眼中最溫柔、最溫暖、最親近的人了。
原本以為一切成長都會這樣自然而然的發生,但在疫情尚未褪去的時候卻迎來了拐點。因為某些我們尚未捉摸到的原因,女兒就像玄幻小說中的主角,莫名其妙的打通了任督二脈,她的自由意識覺醒了!
上半年,她到了上幼兒園的年齡,突然也就有了反抗“專制統治”的自覺。一次,我見她赤著腳在家裡走來走去,想著地板磚有點涼,便讓她把拖鞋穿上,她沒有理我。當我再次催促時,她揚起小嘴兒睜著大眼睛,有力的回應道“我不!”第一次感受到女兒為了自由的“咆哮”,雖是陽春三月,但老父親心中仍泛起了在風中凌亂的淒涼。腦子在宕機一瞬間後立即泛起了“收拾她”“引導她”“吼她”等等應對措施,但又想到一些雞湯文裡寫的“不能暴力教育,否則孩子會沒有安全感”“不能說你要做什麼,而要告訴她為什麼做”之類。掙扎片刻,覺得女兒從小膽子偏小還是要採用柔和手段,於是我調整了心態、整理了情緒,開始給她講為什麼。這也開啟了父親與女兒兩代人的鬥法序幕。
學習是件反人類的事情。百分之九十九的孩子對學習都是比較抵制的,不幸的是,女兒也是其中之一。一次,妻子在沙發上教女兒認識顏色,“小草是什麼顏色?綠色。香蕉是黃色……”教了幾遍後,女兒除了紅色能準確記憶,其他的顏色依然是一團糨糊,全靠蒙。我就告訴她:“你媽媽經常給你帶香蕉回來,然後你媽媽姓黃。”她點著頭,彷彿明白了。於是,我問:“香蕉是什麼顏色的?”她沉思片刻,說綠色。我們頓時無言。女兒敏銳察覺到不太愉快的氣氛,又睜著大眼睛可憐巴巴地對妻子說:“媽媽,我想睡覺了……”(注:平時到時間了總是催促女兒睡覺。)一時沒忍住,一家人捧腹大笑。但我立刻意識到不能讓她以此為藉口逃避學習、逃避困難,心念一轉便說:“顆顆,要睡覺可以,你先告訴爸爸,你的枕頭是什麼顏色的?”現在還能記得女兒生無可戀的表情。
小孩子對“慾望”的追求是赤裸裸的,比如再看一集動畫片,多買幾顆棒棒糖。女兒最喜歡的飯後活動是和我們一起逛超市。晚上七點多鐘,和妻子一起帶著女兒出門。來到超市,女兒歡呼雀躍拉著我去推了一個購物車,坐在車上東張西望,彷彿進了大觀園。“爸爸,我們今天買個巧克力豆,好不好?”看著女兒渴求的目光,我非常爽快地答應了,並和她約定“今天只買一種零食”。不一會兒,她又看到了QQ糖,“爸爸,我們再買個QQ糖吧!”在我正準備順口答應時,突然想到了剛才的約定,便說“剛才顆顆自己答應的,只買一種零食,所以巧克力豆和QQ糖只能選一樣”。女兒有點不理解,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隱隱又泛著淚光和哀求,但為了讓她明白“說話算數”這個道理,老父親嚴正拒絕她的“無理要求”,在“要麼選一樣,要麼一樣都不能買”的“最後通牒”下,她委屈地接受了。
類似的點滴近半年來頻頻出現,早上不起床、晚上不睡覺、正餐不吃飯、進屋不換鞋……我既要壓著脾氣講道理,又要堅持原則做“惡人”。但如果能培養出孩子良好的生活學習習慣,讓她知是非明對錯,這“惡人”就做得不冤了。
責任編輯:謝宛霏
來源:中國青年報客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