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視節目曾評價胡金銓導演:他是將日光與劍光交叉剪輯的電影巨匠,是中國明代歷史的著名作者,是用詩意和禪學抒寫中國武俠世界的一代宗師。
胡金銓的電影在精不在多,導演生涯中只有十幾部作品,但卻是部部經典,他開創的會武功的太監、客棧場景,都成了武俠片的標配。
時間回到1966年,那一年他拍攝了《大醉俠》,和張徹的《獨臂刀》,被譽為香港新式武俠兩大開山之作,引領了一個時代的潮流。
《大醉俠》是胡導演的第一部武俠片,也是新派武俠的奠基之作,今天聊一聊影片的幕後故事。
01、和邵氏的淵源
1958年,胡金銓在義兄李翰祥的建議下,和邵氏簽約演員兼編劇,一開始他是準備到華盛頓工作的,但邵逸夫的三哥邵仁枚告訴他,簽約演員兼編劇的話,後面可以有機會當導演。
胡導是奔著當導演去的,但邵仁枚看重的是他演員的身份,畢竟有胡金銓參演的電影,都比較賣座。
中間幾年時間,除了當演員,他也參與副導演工作,充當義兄李翰祥的下手,比如《梁山伯與祝英臺》。
1964年,李翰祥執導《玉堂春》,但半路丟給了胡金銓,而本片也被認為是他第一部獨立執導的電影。
但胡導自己不認同,因為他不喜歡黃梅調電影,認為1965年的《大地兒女》才是自己的第一部電影。
《大地兒女》是一部抗日題材電影,當年投資巨大,一是搭建場景,二是製作演員服裝,三是大明星樂蒂和陳厚片酬高。
影片投資大,但票房慘敗,因為新加坡和馬來西亞的問題,被迫刪減了大量的鏡頭,原本片長三小時,最後只剩下114分鐘。
也許是《大地兒女》票房慘敗的原因,胡金銓後來拍攝同一型別題材的《丁一山》被邵逸夫叫停,對他說,你拍一部便宜的電影吧。
然後就有了1966年的《大醉俠》,本片投資極少,因為很多場景都是直接用邵氏搭建好的,而且啟用的也是新人。
最初邵逸夫看完《大醉俠》樣片,也是不滿意的,甚至動過將其燒掉的念頭,好在鄒文懷建議先在韓國發行看看,沒想到反響極好,後來在整個亞洲地區都很賣座。
《大醉俠》的賣座,並沒有讓邵逸夫對胡金銓重視起來,於是他在臺灣省聯邦電影公司的邀請下,跳槽走人,並拍出了一部更賣座的電影《龍門客棧》,為聯邦賺了一個片場。
因為胡導在跳槽前,和邵氏還有合約,於是邵氏逼迫聯邦把《龍門客棧》的的新馬版權廉價交給他們發行,此舉讓邵氏賺了200多萬港幣。
02、啟用新人鄭佩佩
《大醉俠》為什麼被譽為新派武俠的奠基之作,因為他的各種“新”,改變了香港武俠片的格局。
第一是動作的革新,50年代的《黃飛鴻》系列,打鬥節奏慢且僵硬,而胡導注重實感和美感,在京劇鼓點音樂的配合下,就像舞蹈一樣。
第二是剪輯的全新,胡導將許多短鏡頭組接在一起,在客棧這個狹小的場景中,整個動作顯得歡快、靈動又寫意。
第三則是考據狂魔,對待佈景、服道化,皆是一絲不苟,力求和歷史記載一樣,也正是他的認真,影片才呈現出了別樣的美感,而且視覺上也極具說服力。
在演員的選擇上,邵氏一開始想用越劇或京劇演員,但胡導有不一樣的想法,覺得有舞蹈功底的鄭佩佩比較合適。
事實證明,胡導看人眼光毒辣,鄭佩佩飾演的金燕子,身著短裝、手執雙刀,明眸皓齒,英氣逼人,一代武俠皇后就此誕生,後來的女俠形象大多脫胎於此。
鄭佩佩因《大醉俠》而走紅,但她是個感恩之人,胡導到臺灣的時候,鄭佩佩曾自己一人坐飛機跟去,但胡導又把她勸了回來,因為她和邵氏還有合約在身。
後來邵氏怕她再走,調她去日本學習舞蹈,並在日本拍了張徹的《金燕子》,穩坐邵氏第一女俠寶座。
假如當年鄭佩佩沒有被胡導趕回來的話,相信《俠女》一定非她莫屬吧,1983年,胡金銓和鄭佩佩,再合作《天下第一》,但早已物是人非。
倆人合作次數少,但師徒情誼很深,胡導晚年在美國生活的時候,都是鄭佩佩照看他。
03、客串的程小東、成龍和火星
香港一大半的龍虎武師主要來自四大戲劇學校,分別是于占元的中國戲劇學院,代表人物:洪金寶、成龍、元彪、元奎、元華、元秋、元彬、元德、元武等,號稱七小福。
粉菊花的春秋戲劇學院,代表人物:錢月笙、林正英、董瑋、孟海、惠天賜等。
唐迪的東方戲劇學院,代表人物:程小東、徐忠信、火星、潘健君等。
馬承志的中華戲劇學院,代表人物:陳會毅、鍾發、咖哩等。
眾所周知,胡金銓愛好京劇,他是上面幾個學校的理事,平時空閒的時候,會請孩子們吃飯。
在電影圈工作的時候,他也會找這些孩子幫忙,畢竟可以賺一點錢貼補學校,《大醉俠》中剛好需要一群孩子,於是在影片中可以看到程小東、成龍和火星他們。
其中程小東在裡面飾演被刺死的小和尚,他的爸爸程剛也是邵氏導演,和胡金銓是同事。
火星和成龍他們飾演嶽華身邊的小乞丐,火星辨識度最高,從小到大基本上沒有怎麼變,成龍則不好辨認。
後來成龍也參演了《俠女》、《忠烈圖》等影片,其中《忠烈圖》中元華、元彪都有露臉,而成龍沒有正臉,但拍了很多角色,比如倭寇、官兵、平民等,胡導曾說那個時候的成龍嘴很甜,經常在後面喊著:胡叔叔,胡叔叔,讓我多演幾個鏡頭吧。
洪金寶和胡導淵源最深,《大醉俠》中就已參與動作設計,《俠女》《忠烈圖》也都參與了演出,後來胡導開拍最後一部戲《畫皮之陰陽法王》,洪金寶也前來幫場子。
04、嶽華和陳鴻烈已去世
嶽華能演男一號,其實是邵逸夫拍板的,胡導最初人選是崔福生、楊志卿、唐菁等人,但嶽華也一直很感激胡導,後來徐克拍《笑傲江湖》的時候,讓嶽華演林震南一角,他選擇拒絕了。
胡導曾誇讚嶽華演技很好,演大俠令人信服。嶽華基本上什麼題材都能拿捏,在邵氏很多導演都喜歡用他,是一位難得的多面手。
90年代息影過一段時間,後來耐不住寂寞,加盟 TVB,塑造了不少經典角色,諸如《珠光寶氣》的賀峰、《巾幗梟雄》的蔣喬、《義海豪情》的“軍爺”鄭朗軍等,只可惜2018年就不在了。
《大醉俠》中個人最喜歡的一個角色是陳鴻烈飾演的“玉面虎”,有一句生猛臺詞,相信都忘不了吧。
陳鴻烈因“玉面虎”受到關注,之後基本上和反派離不開了,最為人熟知的一個角色當屬呂頌賢版《笑傲江湖》的左冷禪了。
與此同時,在《馬永貞》《保鏢》《少年英雄方世玉》《金枝欲孽》等劇集中也有不俗的表現,是一位演技老辣的戲骨,很遺憾2009年就去世了。
除了嶽華和陳鴻烈之外,楊志卿、李允中、郝履仁、袁小田、韓英傑等也都不在了。
《大醉俠》上映55年,如今再看,感受最深的是影片展現的古典文化氣息,整體風格極具古典美,也折射出了胡導的儒雅和細膩,懷念一代武俠大師。(撰文: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