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大雪又一年”!小雪節氣到了。自今日始,長白林海中虎豹狼熊豬、狐狸獾貉兔貂鼠全都進入冬季狂歡日!說狂歡,不如說操勞恰當,因為不狂歡它們就要餓肚子。“獸以食為天”。大雪漫山,它們需要拿出春夏秋三倍的時間、三倍的精力用以捕食。
★老虎迎雪冬嘯:我的地盤我做主,虎婦虎妞快過來
一隻雄性東北虎雄赳赳地登上了吉林省汪清林區的蛤蟆塘四方臺,俯瞰著蒼茫的萬頃林海。大雪飄飄,一片迷茫。這是它三年中第二次從俄羅斯西伯利亞的遠東森林中,透過琿春過境來到吉林省汪清林區。它雄踞高高的山岩之巔,睥睨千山萬壑,抖一抖渾身的雪花,昂首一嘯,山搖地動:中國,我回來了!
它的母親告訴它,東北虎的根兒就在長白山而不在西伯利亞,只是那些年中國的山林已經不利於老虎生存了,所以它們暫時越境到俄羅斯。現在,它告訴虎媽媽的在天之靈:如今中國的生態環境好了,又建立了長白山東北虎豹自然保護區。所以它回來了。它從琿春經汪清進入長白林海,再北上張廣才嶺,又東北走完達山,最後進入興安嶺,現在又原路返回重新來到了汪清。虎嘯長白天下驚!這裡是我的地盤我做主。虎婦虎妞們快來吧:白山林海,大有可為!
★豹子竄上樹枝:我只想獵獲雪季第一狍
沉雷滾滾般的虎嘯聲傳來,驚動了一隻金錢豹。張廣才嶺東麓的林海是它的領地。它已經兩次更新自己的領地邊界。沒辦法,誰讓咱是長白林海的二王呢!你聽,大王又發號施令了,生怕人家不知道它老虎是百獸之王似的。我金錢豹是無意苦爭王,只把二王當。誰讓我金錢豹體量比你小呢!但是,我爬樹的本領就是比你老虎高。我氣死你!
金錢豹站在一棵老楓樺的大樹杈上,朝著老虎咆哮的遠方測度了一下,最低有10華里,還是直線距離。所以,我不怕你老虎。今日小雪。大雪已經封山,野獸無所遁形,正是獵捕的好季節。今日,我金錢豹要獵獲雪季第一狍。這裡,正是狍子們往來路過的地方。狍群來時,我只要凌空一躍,必定豹到狍倒。不等你老虎來搶,狼群來奪,我就把狍子拖到大樹上了。你們,老虎、惡狼,有招想去沒招死去。
★狼王對月長嚎:準備,圍獵長白第一鹿
昨夜,面對天空飄飄搖搖的大雪,狼王就對著溟濛的月色引吭高歌了。人們總喜歡說狼是在對月長嚎。其實狼嚎也罷,高歌也罷,那都不是我狼王在抒情歌唱。
我狼王是在發號施令呢!我告訴我的狼子狼孫,男女狼眾:小雪節氣到,林海百獸鬧。聽到我的號令後,凡我部眾,立即集合於百狼川中。任務:獵殺三頭梅花鹿。地點:古蕩河荒草灘。時間:小雪節氣的早晨。獵法:灰狼跟蹤偵察鹿蹤,花狼傳遞資訊,四狼分兩側驅趕,五狼埋伏古蕩河荒草灘。一旦鹿群被驅趕進來,聽我號令,伏擊戰立即打響,三狼一鹿,以多勝少。一旦捕獲,立即進食,把所有鹿肉全部裝進肚子,然後立即撤退,防止老虎和豹子、猞猁找狼群的麻煩!
★狗熊鑽出樹洞:不要罵我走駝子,和老虎幹完最後一仗就冬眠
今年的冬天冷得早。長白山中,頭十天就遭遇了第一場大雪。說是今年冬天冷於往年,所以無論棕熊還是黑熊,早早就鑽進山洞、樹洞、土洞開始冬眠了。今年長白山的熊世界多了一種時尚——抱團取暖——幾隻熊湊合到一個洞中睡眠,擠擠挨挨的還真比單獨睡眠暖和得多。
今天是小雪節氣,長白山從昨晚就大雪浩天,下起來沒完。一隻體重400多斤的黑熊在樹洞中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覺。抱團取暖的熊們質疑它:莽熊你折騰啥?難道你想當“走駝子” (走駝子就是不冬眠而到處遊蕩的熊)?那就趕快走你的去,別影響大夥兒睡覺。莽熊說:老虎前幾天惹了我,它還欠我一頓揍,等我揍完老虎,我就回來睡!
熊們一聽有熱鬧看都不想睡了。而且,所有的熊都有熊脾氣,就是從骨子裡不服氣老虎:憑啥你當百獸之王。我們熊族可是排在你老虎之前呢!
但是,熊們白白浪費了睡眠時間——熱鬧沒看到。因為老虎本想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又蠢又笨的黑瞎子,可是它忽然發現了隱蔽在周圍的好幾只熊。你們想伏擊我老虎嗎?痴心妄想!本大王不那麼傻,白白!虎吼一聲,佯做進攻卻虛晃一槍,然後縱身脫離了現場。
莽熊白忙活了,而且越想越生氣。狗熊們一邊嘲笑莽熊,一邊打著哈欠回洞睡覺了。莽熊不服氣,砰砰地拍著胸口:我就當“走駝子”了!從小雪開始,鬥不倒老虎我誓不為熊!
★野豬尋找虎蹤:老虎,今天小雪,我就要找你為子孫報仇
一頭叫豬王的五年齡的野豬,在飛飛揚揚大雪飄飄的小雪節氣中,朝著老虎長嘯的山樑走去。它600斤重的體量,披著錚亮的松油鎧甲,像一輛肉坦克,在過膝深的大雪中蹚出了一趟雪溝。別的野豬聽到老虎的咆哮早就嚇得亡命逃竄了。因為老虎的外號叫“豬倌”,它特別喜歡吃野豬肉,常常不緊不慢地跟在野豬群的後頭,時隱時現攆著豬群走,一旦有哪個野豬落伍,就一個虎撲竄上前,一掌按到,一口斷喉,然後開始一頓野豬大餐。
無數野豬子孫都做了老虎的口中餐,無數沒被吃掉的野豬子孫不止一次地向它哭哭啼啼申訴老虎的兇殘。豬王心中不忿:你老虎是百獸之王怎麼了?雖然綜合實力我豬王不如你虎王,但是論勇猛,可是一豬二熊三老虎呢
!我口有獠牙,身披鎧甲的豬王豈怕你哉?
終於,逃離了黑熊群毆戰場的老虎遭遇了找茬來的野豬王。猝不及防的老虎被豬王一嘴巴撅向了半空。幸虧老虎靈巧,積雪深厚,落地無傷。最幸運的是野豬的獠牙沒有挑中它的肚皮,當然它肚皮的虎毛很厚,足以抵擋一陣,但被獠牙挑上絕對不會如此幸運,皮開肉綻是常態。老虎知道這個比狗熊還蠢的傢伙更招惹不得,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哥們兒不跟你蠢豬一般見識,走也!縱身一躍,十米開外,連續幾個縱躍,只留下了一陣雪霧。
★狐狸劍走偏鋒:我的食物就是野兔和野雞
生活在長白林海的狐狸是毛皮珍貴的火狐狸。它從來不到深山老林中去招惹老虎和豹子。儘管它有護身的臭彈。狐狸有自知之明。至於豹子、狗熊和野豬,狐狸更是躲著走。惹不起還躲不起嗎?這是狐狸的人生經驗。它從來不去幹冒險的事兒,從來不去招惹那些根本招惹不起的傢伙。它的狩獵目標是山鼠、山兔、野雞、野鴨蛋、蛙類等。
今日是小雪節氣。整個長白林海的所有百獸公民全都狂熱起來,歡樂起來,自己雖然身材纖細,但照樣有伶牙俐齒,憑啥不參加小雪節氣的狩獵狂歡!
狐狸的獵場是潛山近林。只有這些地方山兔和山鼠才多。至於蛙類不用想了,它們早就鑽進稀泥中冬眠了。狐狸的鼻子和耳朵都超級靈敏。它能測得出積雪下山鼠的走動,然後靜候旁邊,然後縱身一躍,前肢驟然落下,保證百分之百地準確按住山鼠,然後嘴巴深入積雪中,三口兩口就吞掉一隻山鼠。可惜太小!沒過癮。
狐狸最理想的目標是山兔。終於被它靜候到一隻山兔,但它剛剛縱身把山兔按於爪下,忽然耳畔響起灰狼的聲音:滾開!兔子是我的。狐狸只好無奈地躲開,眼睜睜地看著灰狼奪走自己的山兔,氣得它噗地一個臭屁噴出。狼正想大吃大嚼,忽然被狐狸的臭屁燻得扔下兔子就跑,跑出百米之外,還在不斷用積雪蹭,用爪子撓自己的鼻子呢,口中罵著:臊狐狸,你等著!
★獾子出洞尋仇:用完我“土車子”就不管?沒門
望著漫天飛揚的雪花,一隻脊樑沒毛的禿背獾子不斷地在一片山地徘徊。它記得這裡有個很大的獾子窩。今年秋天,它就像個僱工一樣被幾隻獾子籠絡來,勸告它當倒洞運土的“土車子”,等挖好洞,這裡就是我們共同的家。
獾子挖洞有個習慣,就是洞深處的土需要有隻獾子仰躺在地,張開四肢,用肚皮當車裝載洞土,由其它獾子幫忙把土車子拖出洞外,倒掉泥土,重新鑽進洞中,再仰躺在地,裝滿土再拖出洞外。如此當土車子的獾子的脊背就會把毛髮全部磨掉。一般來說,當土車子的獾子在族群中地位較低。
這隻土車子卻是這個獾族群花言巧語騙來的。結果,等獾洞挖完,慶賀竣工的時候,獾群把它打昏,念它當土車子有功沒有吃掉它,而是把它拖出洞外遠遠地拋棄了。沒想到這土車子竟然憑著氣味,一路艱難地透過積雪嗅聞著找了回來。避免不了,一場血戰即將開始。小雪節氣的洞外白雪,將會染上片片獾子死戰的血花。
★貉不買獾賬:我的毛長,不用和你來抱團取暖
一隻長毛貉堵在洞口,堅決不讓一隻蒼黑毛色的獾重新鑽進自己的洞。獾說:你貉憑啥不讓我進洞睡眠?這山洞也有我的份兒。須知沒有我的參與,你貉不會把洞打得這麼深的。
貉說:我後悔了,當初不該聽你花言巧語,說什麼抱團取暖。我貉天生長毛,即便天寒地凍,也無奈我何,用你抱什麼團?
說來也怪,在長白山中獵人掏獾窩時,常常掏出貉來。久而久之,獵人們就知道貉和獾喜歡在冬季一洞雙棲。這是典型的不同類別的抱團取暖。但是不知這兩隻傢伙為啥鬧掰了。
獾無論如何想不通貉會為啥翻臉,於是說:不讓我進洞,你貉也別想進洞住。貉不聽,獨自鑽進了洞中,留下的話是:你獾進洞一次,我貉就打你一次。
獾知道貉的倔脾氣一上來不可理喻,於是立刻鑽進洞口開始挖土填洞:你不讓我住,我就堵上山洞憋死你!獾子是挖洞能手。
★野兔不走狍子路:還是走自己的路保險
長白山中的兔子肥肥胖胖的善於奔跑。上帝給了它一雙大耳朵和四條善於奔跑的腿。所以別看它個子矮,一旦有危險的聲音傳來,它的長耳朵會很快捕捉到,然後依靠彈跳力極強的後腿快速逃跑。兔子逃跑的路線可以不斷曲折拐彎,時速高達55公里,但是,它依然是長白山中的弱勢群體。
小雪節氣了,兔子也空前活躍起來。因為它們平時喜歡吃的野草和樹葉都被大雪埋藏起來了。所以它們會迎著飄飄灑灑的雪花徹夜活動,不斷地扒開積雪,尋找雪下的樹葉枯草吃。山兔生性謹慎,不熟悉的路線從不涉足。即使傻狍的雪路也不走。兔子認為只有自己走過的路線才最安全。所以,即便是山中的一個孩子也會在“兔道”上,佈設兔夾子和兔套子捕捉它。至於狐狸和狼,捕獵兔子的最好的辦法是“守路待兔”。只要隱蔽在兔子的往來路上,只要有耐心,就會遇到兔子自動跑來。常常是狐狸和狼突然說:兔子你好,我等你好久了。
大家看,小雪節氣的長白山區,野生動物世界多麼熱鬧。(作者簡介:王天祥,籍貫山東青島,高階記者、作家,在東北林海雪原生活了50多年,出版長篇小說等各種專著42部,撰寫電視劇200多集,創作歷史、文化、風光、紀實等專題電視片數十部,在各類報刊發表文章數百篇,發表網路文章千餘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