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5月下旬,中原野戰軍(即劉鄧大軍)在華東野戰軍一部的配合下,發起了名垂軍史的宛東戰役,幾天之後就將敵整編第五十八師包圍在馬劉營地區。
6月2日,我軍向被圍之敵展開總攻,中原野戰軍二縱六旅負責從西北方向攻擊前進。
到了第二天晚上,這場激戰落下帷幕,國民黨整編第五十八師全部被殲滅,共計一萬餘人,敵少將副師長肖本元、少將參謀長楊墨林等一批軍官都當了俘虜。
有意思的是,在這次刀槍見紅、生死相博的戰鬥中,卻因為一支筆引出一個感人的故事。
總攻戰鬥打響後,六旅十六團三營七連作為主攻突擊連,衝在全團的最前頭,由九班副班長譚玉水所帶領的戰鬥小組,則如同一把尖刀,率先插入敵陣。
由於戰鬥發起極為突然,使得大部分敵人根本來不及組織反抗就被打垮了。
譚玉水這個戰鬥小組一路猛打猛衝,攻入一座大院,門口的哨兵一看解放軍來了,趕緊扔下槍舉手投降。
譚玉水隨口問了幾句話,沒想到俘虜的回答讓他又驚又喜,原來這裡竟然是敵第一八三旅的旅部,而且敵旅長魏沛蒼就在院內。
戰士們都很高興:“哈哈,沒想到一下子就逮著一條大魚!”
他們衝進院內,根本沒遇到像樣的抵抗,把裡面的敵人全都俘虜了。
一個軍官模樣的人被戰士押了過來,他高舉雙手邊走邊問:“我們投降,全部投降!請解放軍饒命!”
“解放軍優待俘虜,繳槍不殺!”譚玉水盯著他問道,“看樣子你是當官的,報上姓名、職務!”
“我……我叫魏沛蒼,職務是一八三旅少將旅長……”
“哦,原來你就是魏沛蒼!”譚玉水高興地說,“那你們師長魯道源呢?”
“魯師長早就跑啦!他命令我率部堅決抵抗,自己卻逃得不見人影了……”
譚玉水點了點頭說道:“他也跑不了多遠。附近還有不少你們的人,你讓他們全部投降吧,沒有必要給逃跑的師長再賣命!”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
魏沛蒼話鋒一轉,試探著問道:“我聽說,解放軍不會沒收俘虜的個人財物,真是這樣嗎?”
譚玉水脫口而出:“沒錯!只要是你個人的財物,我們一分一毫也不會拿走!”
“那就好……那就好……”
魏沛蒼的臉子一下子露出笑意,隨即像變戲法一樣,從身上掏出好幾件值錢的東西,有金懷錶、金戒指、金殼手錶,還有幾根金條和一堆關金票(國民黨“中央銀行”發行的一種貨幣),全部放進一個包裡,緊緊地捂在身上。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來,又從胸前的口袋裡掏出一支派克金筆,遞到譚玉水面前說:“這支筆就送給你吧!”
當時一支派克金筆價值不菲,譚玉水連連擺手表示拒絕:“你自己的東西自己收著,我們不要!”
魏沛蒼連忙解釋:“請長官放心,這是我心甘情願送給你的!”
“不要就是不要,現在你跟我們走吧!”譚玉水催促道。
魏沛蒼見譚玉水態度堅決,只好將派克筆收了回去。
這時戰鬥已經結束,而且敵人的旅長畢竟是個重要人物,譚玉水親自把他押送到旅部。
六旅政委劉華清得知此事非常高興,當即指示旅政治部敵工科派人把魏沛蒼轉送到二縱司令部。有意思的是,魏沛蒼在二縱司令部沒待多久,又被送到了中原軍區政治部。
魏沛蒼經歷了這幾次轉送,途中所見都是解放軍嚴守紀律、深受老百姓擁護的事實,內心受到極大的震動。
當他結束最後一次被轉送時,又從口袋裡掏出那支派克金筆,對負責轉送的戰士說道:“自從我向解放軍投誠以來,對解放軍的做法才有了真正的、深刻的瞭解,讓我認識到解放軍真是仁義之師,必將無敵於天下!這支筆還是請你們帶回去,雖然不成敬意,但我希望在你們的部隊留下一個小小的紀念品。”
他擔心戰士還是不肯接收,又急忙解釋道:“請不要誤會,我知道解放軍不收受俘虜的個人財物,只是希望藉此表達一下我的心意,請無論如何不要再推辭!”
戰士見魏沛蒼說得非常誠懇,不忍拒絕他這番好意,便說道:“那好吧,筆可以收下,不過不是我自己接收,而是帶回去上交。”
“都可以,都可以!”魏沛蒼高興地說道。
戰士回到二縱所在部隊之後,果然把這支筆上交給了縱隊政治部,而且如實轉述了魏沛蒼那番話。
政治部領導認可了戰士接受這支筆的做法,因為照他所反映的情況,魏沛蒼堅持要在解放軍部隊留下一支筆,具有某種象徵意義——這是一名國民黨軍官對解放軍從不瞭解到充分認可的物化見證,值得進行宣傳。
不過,這支筆還是得有個歸屬,縱隊政治部經過研究,決定還是把筆交給譚玉水所在的七連來處理。
於是這支筆又開始了一趟輾轉多處的“旅行”,從二縱到六旅,到十六團,到三營,最後到了七連。七連指揮員抱著非常慎重的態度來處理這筆支,為此專門開了一個民主討論會,討論的結果是,就把這支派克筆獎給活捉魏沛蒼的譚玉水。
縱隊政治部對這件事的處理結果非常滿意,為此在全縱隊通令嘉獎。譚玉水不僅獲得了榮譽,還被提升為三排副排長。
可以說,這支小小的派克金筆,轉了一大圈,完成了一次奇特的旅行,引出一個感人的故事,也對當時爭取更多國民黨官兵向解放軍投誠具有示範意義。
注:本文所述為真人真事,《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野戰軍戰史》、《劉鄧大軍征戰記》均有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