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某哪吒汽車門店 度哥攝
作者 | 旺冗
編輯 | 萬佳麗
來源 | 徵探財經（teccj6）
2021年10月，360（601360.SH）投資的哪吒汽車交付新車8107輛，同比增長294%，不僅創品牌單月銷量紀錄，同時還超越蔚來（NIO.US）、理想（LI.US）等一眾熱門品牌，位列中國單月造車新勢力第二名，僅次於小鵬汽車（XPEV.US）。
多年以後，看到哪吒汽車的銷量暴漲，不知道周鴻禕會不會想起360手機節節敗退的那個遙遠下午。
其實不止手機和汽車，在移動網際網路的大部分關鍵節點，我們總能看到“戰神”周鴻禕帶著360姍姍趕來，不是投資入股，就是直接自己擼起袖子開始幹，為的都是搶佔市場，尋求新的增長點。
然而這次周鴻禕奔赴新能源汽車的戰場，會不會又像360手機一樣，最後拍一拍衣袖，只留給人們一個落寞的背影？
周鴻禕過往的商業操作其實都有跡可循，他往往喜歡透過低價產品快速搶佔低端市場，以此獲得流量入口，再回到網際網路的商業模式上。但這招周鴻禕曾經在360手機上用過，最終落魄收尾。如今在新能源汽車上故技重施，周鴻禕能復刻“小米式”的絕殺嗎？恐怕很難。
復刻難
這些年，360在資本市場的日子並不好過。2016年7月，360從紐交所退市。半年後，360借殼迴歸A股，上市首日開盤價達65.67元/每股，市值達4441.96億元。2018年2月，公司股價曾一度高達66.39元/股，但隨後股價一路下跌，至今股價始終在10多元趴著，距離高點下跌近80%，市值足足蒸發3000多億元。
360股價猛跌不是沒有原因。360公司營收自2019年開始，已經連續兩個年度出現負增長，歸母淨利潤也在2020年首次出現負增長，同比下降51.2%。
做防毒軟體起家的周鴻禕，錯失了移動網際網路時代，其營收佔比過半的網際網路廣告及服務業務已陷入負增長，目前還能炒作的增長點就是tob端的政企安全業務了，但這塊業務依然佔比不高，短期內很難彌補網際網路廣告業務下滑帶來的缺口。
造車，是一個好的選擇。
2021年10月18日，360宣佈對哪吒汽車投資29億元，持有哪吒汽車16.594%的股權，成為其第二大股東。
周鴻禕選中哪吒汽車，除了因為後者在行業的紅利期伊始就能推出產品，更重要的是，哪吒汽車主打的下沉市場，與周鴻禕一貫擅長的“低價（免費）網際網路策略”有異曲同工之處。比如，哪吒V的售價僅為5.99萬元起，自去年11月3日上市以來，累計交付量連續8個月增長，截至2021年11月3日，總計交付量達到了35194臺。
但是，新能源汽車行業發展的邏輯還不完全像網際網路或者手機。與十年前智慧手機產業鏈高度成熟不同，在供應鏈發展期，智慧汽車很難做到在控制利潤率的基礎上，對高階產品實現絕殺。
威馬汽車創始人、董事長兼CEO沈暉此前曾表示：“因為智慧技術在硬體和軟體上的高成本，10萬以下只能叫電動汽車，不能叫智慧電動汽車。”
曾經小米透過低利潤率實現了對旗艦產品的彎道超車，如今智慧汽車時代，哪吒想用類似策略取勝，卻不一定行得通。智慧汽車稱得上是“一分錢一分貨”。
以電池為例，BMI於2020年末釋出的資料報告表示，用於新能源汽車的鋰離子電池價格雖然已經發佈下跌，但是依然高達每千瓦時110美元。這也使得鋰離子電池的價格可以佔到新能源汽車近半的成本，因而直接影響新能源汽車的價格和定位。比如，由於定位高階，蔚來汽車的入門產品蔚來ES6可以選裝100千瓦時的三元鋰電池，實現600公里的續航。反觀哪吒的入門產品哪吒V僅搭載了31.18千瓦時的磷酸鐵鋰電池，續航里程僅為301公里。
在這裡，我們可以拿第一代小米手機做橫向的考察。小米手機1釋出於2011年8月，在搭載世界上首款1.5GHz雙核處理器的基礎上，僅售1999元。作為對比，三星同級別的手機i9100售價則高達近4000元人民幣。
之所以小米可以透過低價實現對傳統勢力的絕殺，一方面與目前的新能源汽車行業類似，砍去了渠道的層層剝削，更重要的是，其得益於手機供應鏈的高度成熟、同質化，可以讓小米有足夠的空間去調整產品的價格。而由於新能源汽車供應鏈依然在爬坡階段，還沒有形成邊際效應，哪吒想要主打低價，在產品的配置上，對比高階產品，必然會有缺失。
盈利難
與網際網路手機類似，哪吒汽車的低售價是建立在低利潤率的基礎上的。有媒體報道，“因為產品價格定位較低，哪吒汽車的毛利率只有5%左右。”反觀特斯拉（TSLA.US），2021年Q3的毛利率已達30.5%。
耐人尋味的是，雷軍此前也曾表示：“小米的硬體綜合利潤率不超過5%。”深諳小米玩法的周鴻禕顯然十分明晰哪吒汽車的低毛利率換市場在長線上的獨到優勢。
目前小米手機業務市佔率國內第三、全球第二。依託大規模手機使用者和AIoT使用者，小米網際網路服務業務的受眾群體得以擴大。小米網際網路服務主要依靠硬體產品實現變現，包括廣告、遊戲以及其他增值服務業務，為利潤的主要來源。
2021年上半年財報顯示，小米網際網路總收入為70.33億元，佔比全部營收比例8%，同比增長19.06%。其中網際網路服務廣告收入45億元，同比增長46.2%，佔網際網路業務營收比重64.28%。2020年，網際網路服務業務的毛利率為61.65%，而智慧手機毛利率只有8.7%。
雖然目前智慧汽車行業的網際網路商業模式仍在探索階段，我們也看到一些廠商已經開始了商業化征程，但是使用者反饋目前並不是很好。比如，2021年10月，就有車主曝光，蔚來汽車在中控屏上為其子品牌推送廣告。在之前的3月，奔騰T77的車主也爆料稱，汽車中控會突然彈出廣告，影響駕駛。
更重要的一點是，儘管已經登上月銷量榜，但是由於此前過分聚焦於B端，哪吒汽車在面向消費者的聯網化體驗上做的並不好。比如哪吒V的車機僅內建bilibili、抖音等移動網際網路的應用，並沒有類似特斯拉在車機方面加入定製化的遊戲、音樂、沿途電池預熱等內容與體驗。
對此，張勇也坦率地表示：“與360合作，哪吒汽車將汲取網際網路基因優勢，與汽車DNA進行整合重組。同時在智慧互聯方面，360還會為哪吒汽車提供全方位賦能。”
BCG釋出的資料顯示，隨著汽車從傳統的離線化機械產品向線上化的智慧產品過渡，汽車的利潤構成將會發生重大變革。互聯、自動駕駛、共享等聯網化的技術，在汽車產業的利潤構成中，將從2017年的1%提升到2035年的40%。但這個提升過程是漫長的，車企燒錢速度能否撐到汽車銷售實現盈利或者其他業務利潤起來？還不好說。
考慮到錯失一個時代的360年收入不過百億，相較於燒錢的高階化之路，周鴻禕似乎更在乎360在車機高市佔率上所帶來的網際網路營收。這一點，從360財報可見一斑。雖然360標榜自己是一家網際網路安全技術公司，但是2020年財報顯示，360網際網路廣告及服務收入為75.12億元，佔總營收的64.6%，反觀主營的安全業務營收僅為8.08億元，佔總營收的0.69%。
突破難
也正是因為意識到了低端困局，哪吒汽車在低端市場走量之後，也開始尋求高階化突破。
張勇曾表示：“哪吒將在明年釋出S車型，定價在20萬元左右，或是20萬元以上。”有媒體透露，哪吒S車型將會是一款高階產品，續航里程可達800公里，並且會搭載前沿的智慧駕駛技術。
但是隨之而來的問題就是，自動駕駛技術不同於可以靠供應鏈成熟而得到解決的電池技術，必須要靠企業真金白銀的投入。
比如，10月份銷量被哪吒汽車反超的蔚來總融資額超700億元，3年研發經費破百億元，才得以打造出搭載33個高精度感測器，支援AQUILA超感系統的ET7。
而谷歌旗下的自動駕駛公司Waymo雖然還沒有推出商業化產品，但是此前釋出的公告也表示，為了研發自動駕駛技術，“預計每年將會有10億美元的支出”。
反觀哪吒汽車迄今為止的融資金額僅超百億，很難支撐起動輒百億元投入規模的自動駕駛技術研發。事實也確實如此。比如哪吒V的智慧化體驗，僅包括14.6 觸控大屏+AI智慧語音互動——這似乎只是在汽車中集成了一個平板產品。
2021年7月7日，哪吒才開始表態：“工程師已在研發自動駕駛功能，預計會在部分車型上配備。”其實這也從側面昭示了哪吒汽車自動駕駛技術起步太晚。
技術研發需要資金投入。在引入360投資10天后的11月8日，哪吒汽車再發公告，表示寧德時代將參與哪吒汽車D2輪融資。從好的一面來看，哪吒汽車引入供應鏈投資算是找到了“保護傘”，可以有持續的資本推動產品的落地；壞的一面，則是哪吒汽車背後利益方的訴求會更加錯綜複雜。
多方未來是否能合作愉快？這不由得讓我們想到了360在智慧手機行業的遭遇，其在投資智慧手機過程中，曾多次與合作方產生矛盾，最終被投專案走向失敗。
2012年5月4日，周鴻禕在微博表示360將會做手機。並在隨後聯合華為推出了售價僅為1499元，但卻搭載了MTK 1GHz雙核處理器的華為閃耀手機。釋出這款產品後，周鴻禕意氣風發地在微博表示：“360使用者特供機是由廠商透過電商渠道直接賣給使用者，360不會從銷售中拿一分錢，360所做的就是替使用者拼命壓價。”
但遺憾的是，由於猜疑鏈的存在，華為希望借360的網際網路營銷策略“複製小米手機的成功”，但周鴻禕卻似乎只想藉助華為打擊小米，而不是幫助前者賣產品，最終，連一款產品週期都沒走完，華為就和360分手。
和華為對等合作失敗後，周鴻禕並沒有氣餒，而是再接再厲，選擇投資智慧手機廠商。2014年底，360累計投資4.54億美元與酷派成立合資公司奇酷，其中360佔股49.5%，酷派佔股50.5%。
不過連蜜月期都沒過，360和酷派之間就出現裂痕。2015年中，酷派發布公告表示，公司將出售18%股份給樂視網旗下公司。隨後，樂視網斥資21.8億元入股酷派，成為酷派第二大股東。被“第三者”插足後，周鴻禕義憤填膺地表示：“誰在我背後捅刀子，試圖screw我，我的原則是一定要fuck回去。”
隨後，360反將一軍，拿到了奇酷公司75%的股份，終於可以放開手腳按照自己的理念打造手機產品。比如360於2016年中釋出的360手機N4在僅售899元的基礎上，就搭載了聯發科Helio X20處理器，堪稱價效比“殺手”。而據360官方介紹，2016年360手機的總銷量超過500萬臺。
與錘子類似，360手機在與合作方的矛盾鬥爭中，悄然錯失了行業快速增長期。騰訊資料顯示，2016年，四大國產手機品牌市場份額從去年的46%增長到57%，馬太效應進一步加強。IDC 資料顯示，2017年，中國智慧手機市場共出貨4.4億臺，同比下跌5%，市場紅利進一步收窄。
在行業下行的背景下，僅靠低端機走量的360很難再復現小米的輝煌。
而當前哪吒汽車最希望達成的目的，無疑還是透過高階化突破，最佳化自身的財務表現，從而獲得更高的營收，以支撐百億規模的研發。
但反觀周鴻禕在談及哪吒汽車的時候，反而屢屢強調：“360和哪吒合作不是為了做豪華車，而是希望能做出老百姓覺得能負擔得起的智慧新能源車，要做10萬元左右的車，未來10萬元左右的智慧車和200萬元的邁巴赫裡面的人機互動體驗毫無區別。”
兩者似乎又是矛盾的。已經過去了一個時代，但360似乎又一次走入了歷史的旋渦中。不知道幾年後，360和哪吒是會白頭偕老，還是會勞燕分飛呢？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