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秋天蕭瑟中走來,本以為深秋裡的秋風瑟瑟葉零亂已足夠瀰漫淒涼之情,卻掩不住入得冬來的更加寒涼,心也隨著愈發的傷感,而再加上一首悲寥的詩,突然發現,這初冬時節總讓人解脫不了深陷傷感的束縛,不論怎樣調解、調劑,那份屬於季節的傷感總是時不時地就在心頭泛開,不由你迴避。
傷感的初冬,延續著秋的感情,再加上寒之更寒,寂之更寂,傷感之情於景中升起,很自然,卻更激烈。
在諸多初冬的詩詞作品中,雖然也有著悠閒之享的詩作,但在這初冬的時光裡,留下更多的還是愁緒中流淌出的筆墨,比秋愁更寒涼,比秋思更深沉。
杜甫,唐代著名的現實主義詩人,他的“三吏”、“三別”直擊社會現實,為百姓發聲,可謂心繫蒼生,胸懷國事。這位被尊稱為“詩聖”的杜甫,憂國憂民,自己也坎坷多桀,他一生都在用他手中那犀利的筆,對當時朝廷的腐敗、社會生活中的黑暗現象給予了深刻的批評和揭露,其產生的影響已遠遠超出其詩作本身在文學方面的影響。
在這初冬時節,我們不妨讀一讀杜甫的這首《初冬》,看看杜甫在這初冬時節是一番什麼樣的境遇,有著什麼樣的心情,又有什麼樣的憂思呢?
垂老戎衣窄,歸休寒色深。
漁舟上急水,獵火著高林。
日有習池醉,愁來梁甫吟。
干戈未偃息,出處遂何心。
年歲老邁了,卻穿上了緊窄的軍服,在休假回家的路途中,我發現寒冷時節的景象已是非常明顯了。漁船漂在水流湍急的江河中,打獵時焚山驅獸的火焰照亮了高大繁密的樹林。
此詩應是杜甫在好友嚴武的幕府中任職時所寫,此時的杜甫為躲避戰亂,攜家帶口輾轉來到了成都,現在的杜甫草堂應該便是其當時的安身之所。
此時,他的好友嚴武正擔任成都尹、劍南節度使,於是他就在嚴武的幕府中任職。當時,因為戰事要求,在幕府中的人員都必須穿著軍服,所以此時年歲已老的杜甫,也得穿上緊窄的軍服,這也從背面反映出當時戰爭頻發,國家的不安寧。
在這動盪的時光裡,杜甫覺得自己更是如那河水中的漁船和山林中的鳥獸一樣四處飄蕩、漫無目的地奔逃,如此生動而悲泣。而在他休假從幕府回草堂的途中,一路衰敗淒涼的景色,更重疊了心裡的那份傷懷,這也為這整首詩打下了悲涼的底色。
在幕府中,我每次都會在大家的聚會中喝醉,當愁緒湧上心頭,我總會吟誦那首《梁甫吟》。如今,戰亂仍未平息,我到底是繼續留在幕府任職還是歸隱呢?
詩中所說的“梁甫吟”,是指三國時諸葛亮所作的樂府詩《梁甫吟》,我們不妨順便拜讀,其文如下:
步出齊城門,遙望蕩陰裡。裡中有三墓,累累正相似。
問是誰家墓,田疆古冶子。力能排南山,文能絕地紀。
一朝被讒言,二桃殺三士。誰能為此謀,國相齊晏子。
可見,杜甫透過此詩,也是如諸葛亮一樣,透過詩文來表達那種遭受挫折的憤懣以及期盼明君知己的願望,而在亂世,能如此讀史並觀世,用“是其器識甚遠大,而立身甚崇高也”來評價,應該一點也不為過。
杜甫在嚴武的幕府中任職,他這位好友,特別喜歡像晉朝山簡一樣組織遊山玩水的聚會,而在這樣的聚會中,杜甫總是因為心中的苦悶,每次都會喝醉。在喝醉酒之後,壓抑在內心深處的愁緒便一股腦兒地湧上心頭,反而更加悲愁,而每到此時,他就會吟誦那首《梁甫吟》,以抒發自己心中沒有實現的抱負。
可想而知,當時的杜甫,人在幕府,心懷天下,這個初冬,應該是安史之亂剛剛平息,但國家仍不太平。面對如此時局,他知道幕府生活並不是他所想要的,雖然嚴武是他的好友,對他不錯,但他還念念不忘心中的抱負,到底是留下還是歸隱?此時的他舉棋不定。
這是初冬裡的杜甫,一懷傷感為國為民,一懷悲愴隱忍在胸。
這是初冬裡的一首《初冬》,讓我們讀來真的是如冬之寒水。
這是初冬裡杜甫寫下的《初冬》,隨著詩文心生悲涼,一聲長嘆,就送給了這寒意繚繞的初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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