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古代文學中,就有“士悲秋”之說,“高樓目盡欲黃昏,梧桐葉上蕭蕭雨。”文人墨客們看到草木凋零,雁歸花謝,便不禁悲從中來,“秋”的主題經歷數千年的演變、沉澱,已經形成獨具中國傳統文化特色的“悲秋”意識。
唐朝詩人劉禹錫的《秋詞》詩云:“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打破了“悲秋”之氣,開闢了樂觀昂揚、盛讚秋景的新意境。
詩人毛澤東打破孤寂哀婉的文人“悲秋”傳統,他筆下的秋意充滿生機與活力,絕無哀婉與悲情,在他的詩詞中,秋景可謂氣勢磅礴、胸襟開闊、豁達激進、壯美無比,創造了不同凡響的“秋”意新篇章。
沁園春·長沙
毛澤東
獨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頭。
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
漫江碧透,百舸爭流。
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
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攜來百侶曾遊,憶往昔崢嶸歲月稠。
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
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
曾記否,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
《沁園春.長沙》該詞的上闕是借秋景抒發革命激情。詞的下闋是追憶往事,借往事抒發革命激情。他寫寒秋,卻不悲秋,而是賞秋、贊秋,賦予秋景以生機蓬勃的精神;它憶往昔,則鬥志昂揚,氣概非凡;他展望前景,則情懷火熱,勢不可當,如江河,如鼓角。
詩人毛澤東借秋景讚美和暗喻了工農運動將蓬勃興起的形勢,寄寓了自己熱烈、樂觀、奮鬥的情懷,秋色壯美,毛澤東的胸襟更是壯闊。
清平樂·六盤山
毛澤東
天高雲淡,望斷南飛雁。
不到長城非好漢,屈指行程二萬。
六盤山上高峰,紅旗漫卷西風。
今日長纓在手,何時縛住蒼龍?
“天高雲淡,望斷南飛雁”,詞是由寫秋景開頭的。秋高氣爽,晴空萬里,偶有縷縷淡雲輕盈掠過;敏感的候鳥大雁正乘著深秋的涼風向南飛去。
“天高雲淡,望斷南飛雁”,與下闋的“六盤山上高峰,紅旗漫卷西風”。組合成一幅無限美感的完整畫面,天宇澄澈高闊,淡雲縷縷漂紗,在此明麗的藍天下,奇峰聳峙,而其峰巔之上,火紅的戰旗,正呼啦啦迎風招展,這是多麼壯觀,多麼令人鼓舞、振奮的畫面。
“今日長纓在手,何時縛住蒼龍?”今日我已長纓在手,怕什麼世事艱難,洋溢著高昂的英雄氣概和樂觀精神,洋溢著必勝的自豪感和自信心。
採桑子·重陽
毛澤東
人生易老天難老,歲歲重陽。
今又重陽,戰地黃花分外香。
一年一度秋風勁,不似春光。
勝似春光,寥廓江天萬里霜。
“今又重陽,戰地黃花分外香”,我們似乎感受到:身處逆境的毛澤東看著遍地經歷了戰火洗禮的黃花和俊爽的秋光,豪情壯志充滿胸間。
“秋風勁”帶來“寥廓江天萬里霜”,用秋風後自然景觀的遼闊壯美,預示著紅色根據地政權的鞏固和擴大,展現出一幅革命前景的壯闊畫卷,再次顯示了一代革命家的偉大風範和非凡氣度。
其實,人生也該如此,我們年齡雖然有限,終歸衰老,我們也該在有限的生命裡,樹立起積極樂觀的世界觀、人生觀,奮發圖強實現人生價值。
漁家傲·反第一次大“圍剿”
毛澤東
萬木霜天紅爛漫,天兵怒氣衝霄漢。
霧滿龍岡千嶂暗,
齊聲喚,前頭捉了張輝瓚。
二十萬軍重入贛,風煙滾滾來天半。
喚起工農千百萬,同心幹,
不周山下紅旗亂。
“萬木霜天紅爛漫,天兵怒氣衝霄漢。”這裡的“霜天”實際上指初冬,南方天暖,初冬亦有霜,所以也成為“霜天”,漫山遍野的山林,炫彩奪目。“怒氣”直衝“霄漢”實際上寫根據地軍民的高度政治覺悟,他們滿懷深仇大恨,戰鬥意志旺盛,表現出一種摩拳擦掌、待令激戰的高昂士氣。這樣的為正義而戰的軍民,當然是不可戰勝的。
浪淘沙·北戴河
毛澤東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
秦皇島外打魚船。
一片汪洋都不見,知向誰邊?
往事越千年,魏武揮鞭,
東臨碣石有遺篇。
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
《浪淘沙·北戴河》這是一首寫大海題材之作,被認為是毛澤東傑出的抒情詞之一。它主要採用借景抒情、借史抒情的手法。上闕觸景生情,下闋憶史生情。其所描繪的景象令人遐想,其所抒發的情思撼人心扉,情意耐人回味,又動人心絃,令人感到一種新時代的熱情、力量與鼓舞,全詞可以說是宏偉的動人心魄的交響曲。
“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蕭瑟秋風”只是借用曹操的句子,特別是後面一句“換了人間”,更顯出毛澤東的筆意與曹操不同。詩人毛澤東主要藉以歌頌新時代,新社會。在毛澤東筆下,“蕭瑟秋風”沒有半點悲涼悽愴的味道,而只有豪邁與激越,因為在共產黨領導下,中國人民改天換地、中國大地日新月異、蒸蒸日上。
滿江紅·和郭沫若同志
毛澤東
小小寰球,有幾個蒼蠅碰壁。
嗡嗡叫,幾聲淒厲,幾聲抽泣。
螞蟻緣槐誇大國,蚍蜉撼樹談何易。
正西風落葉下長安,飛鳴鏑。
多少事,從來急;天地轉,光陰迫。
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四海翻騰雲水怒,五洲震盪風雷激。
要掃除一切害人蟲,全無敵。
這是一首集比喻、象徵、幽默、詼諧、辛辣、犀利等藝術表現手法,對敵人極盡嘲諷和蔑視,抒發了毛澤東的宏大氣度和廣闊胸襟,洋溢著樂觀豪放、大義凜然、蔑視群敵、充滿信心的大無畏戰鬥精神,是鼓舞士氣、激發鬥志的戰鬥詩篇。
一句“小小寰球,有幾個蒼蠅碰壁”,道出了多少詼諧與瀟灑;一句“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又充滿了多少感慨與雄壯!
“正西風落葉下長安,飛鳴鏑”,這兩句由唐代賈島的詩句“秋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翻新演化而來。借用秋風吹下的樹葉落滿了長安城的景象,象徵強大的人民革命力量正使反華的修正主義和帝國主義搖搖欲墜,望風披靡,走向衰敗。
西江月.秋收起義
毛澤東
軍叫工農革命,旗號鐮刀斧頭。
匡廬一帶不停留,要向瀟湘直進。
地主重重壓迫,農民個個同仇。
秋收時節暮雲愁,霹靂一聲暴動。
“秋收時節暮雲愁,霹靂一聲暴動”,這兩句看似描繪日暮夕雲、霹靂雷聲的自然現象,實則點出了秋收起義的導火索和驚天震地的巨大聲勢。
這首詞描繪的是工農革命軍成立,並從江西進攻長沙的歷史畫卷,它以平實凝練之語,自然純樸之美,返璞歸真之感,記述了秋收起義的軍魂、過程、原因、聲勢,蘊含著對工農武裝暴動的熱情讚頌,表達了驚世駭俗的革命情懷。
在毛主席的筆下,我們彷彿看到了秋天的一幅幅,“風景這邊獨好”“江山如此多嬌”的壯美自然畫卷。在感嘆“風花雪月均有情,春夏秋冬皆有景”的同時,也領悟到了偉人遠大的革命理想、宏偉的政治抱負以及深厚的家國情懷,更有回味無窮、發人深省的思想底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