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君
朋友說一到秋天他就變得憂鬱起來。天空的烏雲,雨後的溼冷,樹葉的枯萎,梧桐的褪色……都讓他覺得,“秋天是離天國最近的季節”,對空洞或靈異的聲音只能假裝並沒有聽見。但這一切沉澱在詩歌中,卻有了一種奇異的力量。彷彿痛苦也是這個季節的收穫,沉甸甸,散發著光芒。
這讓我想起《金薔薇》中的一段話:詩意地理解生活,理解我們周圍的一切——是我們從童年時代得到的最可貴的禮物。要是一個人在成年之後的漫長的冷靜的歲月中,沒有丟失這件禮物,那麼他就是個詩人或者是個作家。
只是每一次讀到這樣的詩,如同讀黛玉的《秋窗風雨夕》之後,就很想開啟窗戶,讓外面的天光,孩子的吵鬧聲,汽車聲,甚至馬路上溼漉漉的閃光,玻璃窗上的雨痕,全都湧進來。連同生活中那些雜亂無章,很多沒有完成的事,紛至沓來吧。
敏感於生活的每一點變化,不論好的還是不好的,這敏感都成了土壤,投進去文字,等它開花結果。
那最初是什麼促使一個人拿起筆來,並且不再放下?
一次聊天中,文友們談到了寫作的傳承。大家都認同:“幾乎每一個作家都有自己的鼓舞者,自己的守護神,後者一般也都是作家。只消將後者的書看上幾行,自己立刻就想寫作了。”
但是,這樣的守護神,有時候在創作風格和題材方面和自己大相徑庭。比如說出以上這段話的俄羅斯作家帕烏斯托夫斯基,他說司湯達的《寄自羅馬的信》的任何一頁都能喚起他的寫作欲,但是,他寫的東西和司湯達的文字卻有著天壤之別。
有多少作家就有多少寫作習慣。
普希金是每年一到秋天,他的創作力最旺盛,他重又神采煥發,變得年輕起來,寫作時遇到不順手的地方,會直接跳過,繼續往下寫。待有靈感的時候,再重新補上去,絕不勉強地喚來靈感。
何況,靈感又豈能說喚來就喚來,它那麼神秘,毫無痕跡可循。沒有靈感的時候,就很無奈啊,怔怔地看著電腦上的文件,一個字也沒有。絞盡腦汁時,不禁會羨慕那些高產的作家,他們是怎麼源源不斷地進行創作的?
“作家的秘密不是靈感——因為誰也說不清靈感從哪裡來——作家的秘密是固執,是耐心。”
連諾獎獲得者奧爾罕·帕慕克都這樣說,那就不斷地去尋找,去發現,去欣賞,去熱愛。作品中那些可貴的細節,就隱藏在每一天的日常生活裡,聽到許多聲音,看到許多風景,見到許多人,參與大大小小的事件,每一天的思考、痛苦、歡樂,會自然而然地在記憶裡和心靈裡留下標記和印痕。一旦有必要,它們會自己進入作品,各就各位。
有一位作家朋友就告訴我,使他常常感到驚奇的是,某個早已忘得一乾二淨的細節,當作品中需要時,竟會突然栩栩如生地出現在記憶中。
這就是靈感突然來訪吧,想要收穫更多的靈感,那就更加用心地生活。比如閱讀,詩歌會讓我們放鬆,還可以喚醒我們身體的感覺。比如分享和欣賞,那些相鄰的領域,繪畫,建築,雕塑和音樂,都能大大豐富一個寫作者的內心世界。當然,最重要的是,如果你熱愛寫作,那就去寫吧,要一直寫下去。每天給靈感以空間,讓它盡情釋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