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1月13日,浙東“前指”向總參謀部、華東軍區報告,進攻一江山的各項準備工作已接近完成。翌日,前指向參戰的陸、海、空三軍下達了預先號令,決心以三軍絕對優勢的兵力兵器,堅決攻佔一江山島,為解放大陳創造有利條件。
1月16日上午,張愛萍將軍在聽取了“前指”司令部關於敵情、氣象情況的彙報後,決定於1月18日發起三軍對一江山島的登陸作戰。此後,部隊便立即投入了緊張的戰鬥準備。
同日中午,張愛萍司令員和王德參謀長向總參謀部、華東軍區報告;依據我們作戰準備,可於17日完成,今天氣象測量,17、18、19等日的雲量、風浪、潮汐等天侯適宜海、空作戰,18日最好,19日後可能開始變壞,故我們對一江山的登陸作戰,內定於18日實施。
按照戰役司令員的決心,登陸部隊於16日黃昏由穿山半島乘第4大隊5艘“河字”號登陸艦向石浦港開進。三軍同時進行了一系列臨戰前的組織準備工作。
1月17日6時,張愛萍司令員和王德參謀長乘車由寧波向頭門山前線指揮所進發。
就在他們走後不久,總參謀部覆電:愛萍,王德二同志併入華東軍區,1月16日午電悉,我們認為1月18日攻擊一江山為時過早,必須繼續充分準備,在氣象良好情況下,確有把握時實施。過急發起進攻受挫後將會造成不良影響,於我不利。總之,應以準備充分,氣象良好,攻擊時間可自由選擇,甚至推遲至2、3月亦可,望照此執行。
華東軍區作戰處長石一宸同志接總參覆電後十分著急,就用電話到處追蹤張愛萍和王徳同志,並告台州軍分割槽司令部派人在臨海靈江渡口等侯“前指”首長。
當張愛萍等同志驅車到達臨海時,台州軍分割槽參謀科吳金科長即向首長報告了總部的指示,並請他們到軍分割槽接電話。
張司令員與王德參謀長商量後認為,部隊的作戰準備工作已經完成,且已進至待機地域,18日氣象預報良好,又無美機和美艦的顧慮,如改變作戰計劃,延期實施一江山的攻擊,除我軍的作戰意圖暴露外,老兵退伍後,部隊需從頭訓練,這對整個戰役影響太大。
為不失戰機,避免不必要的損失,張愛萍司令員當即在臺州軍分割槽司令部直掛長途電話,向總參謀部分管作戰的陳賡副總長請示。
張愛萍司令員在電話中反覆闡明利弊,並請陳賡副總長向粟總長轉達前指建議如期執行登陸作戰的理由。
陳副總長問他:“你有絕對把握嗎”
張愛萍答:“把握肯定有,只要美軍不介入,但絕對二字不好說。”
陳賡副總長見張愛萍將軍很堅決,就向粟總長作了彙報。粟總長同意張愛萍同志的意見,並讓陳副總長直接向彭總請示報告。
陳副總長隨即向正在北京開會的彭總進行了報告,與會的毛主席同少奇、總理、朱老總等徵詢意見後,經過深思熟慮,當日下午授權彭總下決心。
彭總曾幾次聽過一江山戰役的彙報,胸有成竹,當即表示了同意張愛萍司令員的建議。
在此期間,“前指”參謀方宗嶽又接到某領導的指示,要求執行總參17日電報精神,把部隊撤回,停止攻擊一江山。
關鍵時刻,是進、是停,張愛萍司令員堅信軍委一定會批准他的建議的,於是同王德等人繼續從臨海出發。
在途中,張將軍不時下車用軍帽試風,心想:如果軍委批准了原定的作戰計劃,氣象不好,又如何是好。
下午,頭門山“登指”參謀長王坤報告說:“海上風力有6—7級,我登陸部隊休息的帳蓬也被大風潮跑好幾處。”
聽了這樣的報告之後,張司令員心急如焚。恰在此時,海門“聯勤”接到了軍委批准18日對一江山發起攻擊的回覆。
此時此刻,張將軍的心情既高興又沉重。他看到海門碼頭的風力足有5—6級,椒江水面上波浪滾滾。他又打電話問“空前指”聶風智司令員。聶報告說,這是陣風,晚上會轉小的。
張將軍不放心,又親自跟氣象科長徐傑同志接電話,徐說,這是海上氣流形成的陣風,晚上一定會轉小的,並向張司令員立下了“軍令狀”。
張將軍連聲說:“風小就好,風小就好,軍令狀由我向軍委立。”
當日17時至19時,浙東前指即將戰鬥決心下達到所屬參戰部隊。
張將軍飯未顧得上吃,連夜乘台州大隊三中隊炮艇直奔頭門山前線指揮所,趕到時已是18日凌晨3時。
前線指揮所內很冷,張司令員到後顧不及大家給他生火取暖,很快聽完了馬冠三、王坤等同志対一江山登陸作戰準備工作的彙報。
隨後,張將軍又打電話到寧波,詢問空前指司令員聶風智,得知空軍也和陸、海軍一樣已經準備就緒後,將軍很高興。
這時,黃朝天司令率登陸部隊趕到頭門山。張司令見到他後興奮地說:“黃老兄啊!就等你唱戲了。”
黃朝天接過話說:“我們都是演員,您才是導演兼主角,是唱首長的戲啦!”大家都笑了。
18日早晨,風力果然小了下來。海面上碧波萬頃,風平浪靜,一江山地區充滿了大戰前的沉寂。
7時許,張愛萍與王德參謀長在頭門山觀察所現地給“登指”司令員黃朝天和率領第一梯隊登陸的指揮員——戰鬥英雄毛張苗等明確任務和登陸地段。這時大陳、一江山的敵人還矇在鼓裡。
1月18日,我戰鷹首先拉開了戰幕。
根據作戰協同計劃和“空前指”司令員聶鳳智命令:殲擊機12師副師長鄭長華指揮兩個大隊16架次擔負戰區掩護;轟炸機20師副師長張偉良率轟炸機三個大隊和海軍航空兵轟炸一師師長夏雲飛指揮轟炸機兩個大隊執行轟炸任務,強擊機11師副師長劉秀峰指揮強擊機兩個大隊16架次,同時對一江山島之敵實施預先火力襲擊。
拂曉,機場停機坪上燈光閃閃,馬達聲劃破長空,陽光衝散了濃霧。6時58分,海航一師師長夏雲飛下達起飛命令。9架杜一2轟炸機在帶隊長機馬連成(師技術檢查主任)、第二中隊長機於保祥、第三中隊長機夏金庭率領下相繼起飛。
接著,擔任護航任務的空軍第85團拉一11殲擊機一個大隊,也在同一機場起飛。幾分鐘後,編隊成整齊的戰鬥隊形,按預定航線,飛向戰區。
7時10分,航空兵第20師副師長張偉良準時率三個轟炸機大隊的27架杜—2飛機,從筧橋機場起飛,對一江山島實施航空火力準備。
三個大隊按預定航線出航,拉一11飛機進行護航。7時57分進入轟炸航路,高度1800米,向一江山島飛去。
8時整,機群準時到達,一江山島頓時沉沒在滾滾濃煙之下,中國人民解放軍首次陸、海、空三軍協同作戰——渡海強攻一江山島的戰鬥,就這樣開始了。
轟炸機20師第一大隊三個中隊對190高地,第二大隊一、二中隊對160高地,三中隊對180高地,第三大隊一、二、三中隊分別對了望村、203高地、付家村目標進行了轟炸,8時5分全部投彈完華。
海航一師轟炸機群攜帶54枚250公斤爆破彈,準時向敵指揮部、雷達、通訊設施和炮兵陣地傾瀉下去,機群進入目標時遭敵高射炮猛烈射擊,投彈後,我機進行反高炮火力交叉機動飛行。
事後證實,首次航空兵突擊行動就摧毀了一江山敵軍的通訊系統,直到我登陸成功後,臺灣當局才知道我軍攻擊一江山島。
經過5分鐘的轟擊,炸燬敵氣象臺、導航臺各一處、115高地炮兵陣地和環形圍牆130米。轟炸結果,切斷了大陳守敵與臺灣的通訊聯絡。
突然的空襲,炸得守敵暈頭轉向,狼狽逃竄,紛紛鑽入地堡逃命。8時5分,我航空兵退出戰鬥返航,9時21分全部安全著陸。
9時整,“登指”司令員黃朝天,命令支援炮兵群實施炮火準備。12時7分,頭門山海岸炮連實施破壞射擊;12時20分,支援炮兵群在統一號令下,按預定計劃開始炮火準備。
我炮兵萬炮齊發,以排山倒海之勢,先後進行過7次火力急襲和5次監視射擊,共發射一萬二幹多發炮彈,打得一江山島山崩地裂,
12時15分至13時22分,按登指司令員黃朝天的命令,登陸部隊先後自金門島、田岙、頭門山起航,以大隊的雙縱隊向展開線前進。
100多艘不同型別艦船組成的登陸船隊,桅杆上掛著五星紅旗,在船載M一13火箭炮群、海軍艦炮和戰鬥機群掩護下,浩浩蕩蕩地向一江山島駛去。
M-13火箭炮
直接瞄準炮兵群於12時20分至50分,先後由頭門山起航,在登陸分隊先頭行進。當直接瞄準炮兵群的船隊起航不久,我轟炸機又一次對敵島轟炸。
海軍炮艦也抵近敵島開炮,載有直接瞄準火炮的機帆船隊已改為一線隊,船裝“喀秋莎”在連續地閃著火光。
13時40分至14時,各炮兵群距敵岸約4000來成一線展開,按計劃實施壓制射擊。這會,正值支援炮兵群進行第8次火力急襲之時,煙霧瀰漫,無法認清目標,遂由各船自行射擊,導致火力密度最大,但通訊聯絡受到干擾。
海航2師4團拉一11殲擊機一個大隊,於11時至14時,以中隊為單位從寧波機場起飛,在登陸輸送隊上空巡邏,掩護登陸兵的集結和航渡,共出動三批12架次。
13時零5分,海上擔負掩護的炮艇、護衛艦和船載火箭炮群相繼進入射擊陣位開始向一江山島射擊。
M—13火箭炮兵群的12門火箭炮由6艘漁輪裝載,每艘兩門,於13時5分至14時,兩次進入北江西北約2500米處,對203、190高地實施兩次齊放。
第一次近彈落在敵前沿海中,第二次全部命中160、203高地及瞭望村、黃岩礁和海門確等目標,達到了壓制和震撼作用。
13時55分,大陳之敵以炮兵向我登陸部隊實施攔阻射擊,張愛萍隨即命令我白巖山海岸炮兵及航空兵的火力進行壓制。
我參戰炮兵共有287門重炮,直接摧毀了敵人陣地,打擊了敵人的有生力量。島上被徹底催毀的防禦設施有:掩蔽部3個,軍需倉庫及彈藥庫5處,營房23幢,目標範圍內的塹壕和交通壕大部。
參加一江山島戰役的我軍炮兵
13時18分,命令起飛的綠色訊號彈升上大場機場天空。海航一師帶隊長機團長馬溪波、2中隊長機夏金庭、三中隊長機黃德成等率杜一2轟炸機9架,每機掛500公斤爆破彈3枚,準時起飛,由空軍第85團拉—11殲擊機9架直接掩護,直指一江山島。
14時8分進入目標時,島上硝煙瀰漫,他們參照周圍地形瞄準目標,選擇背光方向和避開敵高炮火力的航線,以兩千米投彈高度對一江山之160、180高地集團工事實施轟炸。
兩次投彈,炸中敵灘頭陣地和160高地勝利村,炸燬敵掩蔽部和機槍連陣地各一處。14時13分退出攻擊。
轟炸機的航空火力準備,有力地支援了地面部隊的登陸突破。戰後,敵俘供稱,在我航空兵火力的猛烈轟炸下,炸得敵人暈頭轉向,上下一片混亂。
在一江山戰鬥過程中,海軍六艦隊和戰艦大隊以及直接瞄準火炮,以火力支援登陸部隊。在陸軍部隊上陸階段,敵前沿工事和火力點雖經我破壞射擊和壓制射擊,但殘存火力點還很多,敵人地堡有些還是完整的。
在此情況下,由海上以艦炮在近距離實施火力支援,效果非常好。我海軍第六艦隊由艦隊司令邵震指揮的“南昌”、“濟南”、“瀋陽”、“武昌”四艘護衛艦分別編為兩個分隊。
13時18分,當登陸輸送隊航渡時,南昌艦進入樂清礁方位34度、距離35鏈處,開始對向陽礁敵炮兵陣地射擊;濟南艦向樂清礁敵炮兵陣地射擊,掩護二分隊進入射擊陣位。
一江山島海軍炮擊
13時25分,瀋陽艦位於樂清礁北偏東、距離20鏈處,向瞭望村敵工事實施破壞射擊。由於陽光影響看不清目標。13時30分,二分隊兩艦抵近敵岸至15鏈射擊。
13時45分,兩艦轉向時,瀋陽艦中敵57毫米炮彈三發,犧牲雷達兵一名。轉向後,發現了敵炮位置,遂用主炮將其摧毀。
炮艇火力支援隊,於14時10分開始對北江之樂清礁、南江之山嘴村敵之發射點進行壓制射擊,由3000米逐次向1000—500米轉進,實施抵近射擊。
我海上掩護隊的艦炮,在強攻一江山島的戰鬥中,以嚴密、準確的火力,直接支援了登陸部隊的登陸戰鬥,對掩護我軍順利攻佔敵前沿陣地和各支撐點,起了很大的作用。
14時10分,我登陸艇第一梯隊在強擊機、支援炮兵、直接瞄準火炮和護衛艦火力直接支援下,按預定計劃,以7個突擊連(28個突擊排),同時對北一江、南一江七個登陸點之敵實施衝擊。
我登陸第三大隊(步兵178團2營)在副團長毛張苗、二營長孫勇、政治教導員平濤和海軍三大隊長陳伯鈞、政委梁培英、參謀長魏垣武率領下,乘28艘登陸艇,在大茶花一線完成戰鬥展開。
當該營五連連長毛坤浩和指導員洪阿毛率部接近敵岸1000米時,我輕重機槍開火;進到距敵岸50米時,開啟登陸艇大門。
穿著藍色軍裝的海軍戰士挺直著身子,站在船頭用機槍、衝鋒槍向灘頭射擊,掩護著自己的戰友——陸軍同志向敵灘頭陣地衝擊。
“同志們!海軍同志把我們送到登陸點,現在是我們戰鬥的時候了,為了祖國。衝啊!”洪指導員大聲地呼喊著。五連戰士們直撲第一道鐵絲網。他們一邊爆破一邊前進,動作迅猛得象小老虎似的。轉眼之間,五連已越過敵人第一道塹壕,快速地向瞭望村敵前沿支撐點衝擊。
14時15分7秒,強擊機到達目標上空,按計劃對預定目標實施了攻擊。當第一批機組第三次進入樂清礁時,發現我登陸部隊正在登陸,即轉向縱深,攻擊瞭望村。
強擊機飛行員在炮彈的煙霧裡飛來飛去,打得很勇敢。戰鬥中,他們不避艱險,英勇頑強,積極主動,密切協同,做到了地面部隊打到哪裡就支援到哪裡,有力地支援了登陸部隊的戰鬥行動。
甚至在炮彈已經打完的情況下,強擊機還對目標進行了俯衝,給敵以精神上的威脅,直到登陸部隊全部登陸為止。
14時29分,登陸第三大隊的步兵第 178團5連首先在樂清確登陸,僅傷1人。三顆紅色訊號彈騰空升起,向指揮部報告了佔領灘頭陣地成功的勝利喜訊。
張愛萍看了一下手錶,這時時針正指在14時35分,便說:“要是能在5點半前結束戰鬥,那麼美國人要來干涉也來不及了。”
5連連長洪阿毛抓緊有利時機向全連作了政治動員。於是,該連利用有效火力,一鼓作氣,迅速勇猛地佔領了敵人第一道塹壕,此時又遭敵兩側火力攻擊及塹壤內排子手榴彈的壓制,但部隊以迅猛的動作,用炸藥包炸開鐵絲網開闢道路,全連傷亡10餘人。為向縱深發展和支援友鄰部隊登陸創造了有利條件。
六連搞錯了登陸點,在北灣之凹部登防,結果三面遭敵火力封鎖。加上兩次靠岸都面臨陡崖和峭壁,部隊沒法展開。
一、三排所乘204號和244號兩隻登陸艇均被敵六〇火箭筒擊中,三排同志並被引爆了的炸藥包炸傷,重機槍被炸燬,所以未下艇就傷亡30人。二排因船隻靠岸不好,又遭到敵集束手榴彈的殺傷。
還沒登陸成功,六連就傷亡近半,處於十分危急狀態。但全體幹部戰士發揚我軍英勇頑強的戰鬥作風,前仆後繼,勇敢地向敵岸衝擊,迅速佔領了敵人第一道塹壕。
負責輸送該連的海軍204艇指戰員,為了全力掩護步兵登陸,在本艇戰鬥員傷亡較大的情況下,組織炊事員上陣。
炊事員孫克驥向敵前沿一個水線地堡射擊時,腿上負了傷,為了不使火力中斷,他既不讓人替換,也不讓人包紮,以超人的毅力,一直堅持到步兵衝上岸。
二梯隊(7、8連)在5分鐘內,分別在5、6連登陸點登陸,及時投入了戰鬥,為鞏固灘頭陣地和向縱深發展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
團長戚慶連和政委楊明德率機關人員隨二營登陸,及時跟進指揮戰鬥。輸送登陸部隊的海軍艦艇官兵表現得非常英勇頑強。登陸第三大隊在登陸過程中,由於16分隊的登陸點稍偏西一點,正好登在敵主峰下的凹部,遭到敵山上及岸上火炮的兩面夾擊,部隊損傷較大。
這時,212艇全艇10多人,除操舵兵白文昌同志未負傷外,其餘人員全部負傷。但他們仍然頑強地支援步兵登陸。於艇長負傷躺在指揮台上,仍然堅持指揮。
登陸第二大隊(步兵178團1營)在團參謀長於德和及第二大隊長張友文率領下,乘8至13登陸分隊的28艘登陸艇,在海門礁前兩幹米處展開。
1營營長許國光,教導員張天電和艦長王恩卿密切協同,於14時33分,分別在黃岩礁、海門礁、山嘴村地段登陸,按計劃推遲了3~4分鐘。
部隊在懸崖陡壁間頑強、艱難地攀登。這是登陸成敗的關鍵時刻。此時,張司令員在望遠鏡中見此情景,便對空軍參謀袁仲仁下達指示:“命令強擊機繼續對敵人進行衝擊。只要油料夠,即使沒有炸彈、炮彈也應該對敵人陣地再次進行俯衝攻擊,從精神上打擊敵人。”
袁仲仁同志馬上將指示傳達給空軍輔助指揮所指揮員劉秀峰副師長,他立即對空進行指揮、引導。
此時,儘管強擊機群按作戰計劃已完成了三次低空攻擊,準備返航,但接到命令後,又對一江山島之敵陣地進行了兩次俯衝,掩護登陸部隊登陸。炸彈投完了,用機槍對敵進行掃射。
飛機尖厲的吼嘯聲和強大的氣流,給敵人造成了很大的精神威脅,有效地支援了部隊的登陸戰鬥。
178團1營1連1排率先在海門礁右側登陸,登陸時受敵水線暗堡火力攔阻,傷亡較大,全排僅剩12人。後在隨伴火炮的支援下,消滅了敵人火力點,順利登陸。
2連在黃岩礁登陸成功,全連僅傷10餘人,即佔領了敵人第一道塹壕。3連在山嘴村登陸比較順利,但3排下船後,遭敵地堡火力攔阻,不能前進。
此時,在該排的副指導員奮不顧身,以手榴彈連續攻克了兩個地堡,為全排掃清了前進道路的障礙,一舉攻克敵第一道塹壕。
步兵第180團2營,在李副團長、營長李士武、教導員胡衡和海軍第一大隊長王維剛共同指揮下,率領27艘登陸艇開足馬力分別向南江的田香灣,勝利坡灘頭衝擊。
距灘頭500米時,突然遭敵炮火攔截,我2006號登陸艇中彈起火,人員傷亡較大,水兵僅剩1名艇員。兩名輕傷員,登陸人員大多傷亡。
但艇上人員團結協作,發揚英勇頑強的戰鬥精神,一面撲滅大火,一面搶修機械。同時,堅持操艇猛進,勇敢登陸。
此時,指揮艇上的對空聯絡員立即呼叫航空兵支援,頃刻間,強擊機呼嘯而來,把一枚枚炸彈投向敵陣地,頓時敵人的火炮啞了。
2營在炮兵、海軍航空兵和艦炮的火力掩護下,於14時37分在南一江山島田香灣等地段登陸。5連在連長馮汝奎率領下迅速佔領敵人第一道塹壕。
在向勝利村突擊時,一排遭敵頑抗阻擊,排長邵洪德率全排激戰11分鐘後,攻佔了勝利村。
180團2營7連於14時38分在田香灣北側登陸成功,一排英勇頑強,迅速地佔領了敵第一道塹壕,並配合5連打退敵人兩次小的反衝擊,指導員徐文學率領同志們於15時7分佔領160高地。
三排下艇後,由於排長指揮不果斷,全排在鐵絲網外停留約4分鐘,遭敵火力嚴重殺傷,只剩下16人。通訊員劉利臣在排長犧牲後,拿起指揮旗,指揮重機槍掩護步兵衝鋒。
二排登陸後,遭身後暗堡內復活火力襲擊,傷亡19人。於是,二、三排配合,繼續發展進攻。營第二梯隊(6、8連)於14時53分登陸,及時投入了戰鬥。
至此,我南北一江三個突擊營(178團1營、2營,180團2營),全部登陸成功。
在整個登陸過程中,南一江方向之敵僅組織了兩次小型反擊,當即被我180團2營5連所粉碎,大陳港內有5艘敵艦以炮火向我登陸部隊射擊,但被我航空兵和炮兵所壓制,不得不竄回錨地。美蔣海、空軍均未敢出來反擊。
我第一梯隊三個加強步兵營佔領敵人第一道塹壕後,在支援炮兵、護衛艦和強擊機等火力掩護下,不停頓地向敵縱深發展。
為了迅速擴大戰果,13時15分,“登指”司令員黃朝天命令第4大隊(二梯隊,178團3營,營長丁長安)投入戰鬥。
此時,登指王坤參謀長隨二梯隊登上一江山島,及時指揮1、2梯隊並肩戰鬥,肅清殘敵。
一江山島坡陡、路窄、怪石鱗峋,又多懸崖峭壁,發展進攻十分困難;加之正面敵人憑藉有利地形拼命頑抗,背後殘存之敵又以冷槍襲擊,部隊傷亡增多。
但指戰員們前仆後繼,猛打猛衝,並用遷回包剿、穿插分割的戰術,迅猛地向.敵縱深推進。主攻方向上的178團1營,於黃岩礁、海門礁等地段佔領敵第一道塹壕後,相繼組織1、3連向中心村發展,2連向山中村進攻。
3連沿山嘴村稜線向中心村衝擊,遭敵山腰獨立發射點壓制,前進受阻,連隊立即組織兩挺輕機槍掩護噴火器消滅了發射點。14時5分佔領中心村, 然後沿160高地南側斜面向傅家村方向發展。
1連繼3連後衝上中心村。2連在黃岩礁登陸佔領第一道陣地後,沿山稜線向山中村(160高地)衝擊,遭山腰塹壕內敵一個班兵力的抵抗,被敵排子手榴彈殺傷10餘人,但部隊仍一股勁地往上衝,迫敵向後逃竄。
當部隊接近山中村時,又遭制高點敵火力的射擊。隊形雖稍亂,但指戰員們前仆後繼,繼續衝擊,於14時50分佔領山中村。爾後乘勝向中山村發展進攻,不料遭重要村南側敵火力射擊,傷亡較大,被迫撤回中山村集結。
1營即將預備隊4連投入戰鬥。4連從160高地沿山脊向付家村發展進攻,佔領了祥瑞灣西側地區。
2營5連在航空兵、炮兵和直接瞄準火炮的支援下,乘敵人在我炮火壓制下還未抬起頭來時,以勇敢果斷的動作向瞭望村猛插,一舉攻佔瞭望村。
203高地守敵見了望村失守,頓時驚慌失措,我2營立即將營預備隊7連在5連左翼投入戰鬥。
7連在5連後面登陸,按計劃,應隨即自第一道塹壕向左側擴大突破口,但受到地形的限制——當面是五、六十公尺高的懸崖,部隊無法透過。
毛張苗副團長發現這一情況後,便命令他們在5連後面跟上去,到了望村後再向東插,配合主攻連5連,向203主峰衝擊。
5、7連向203高地齊頭並進。5連發展得非常迅速,未遭敵有組織的抵抗就靠近了203高地,但遭守敵猛烈的火力攔截,前進受阻。
毛副團長命令他們暫停一下,組織好火力再實施攻擊。這可急壞了二營長孫勇同志。當時他在前面指揮,正帶著5連向203高地進擊,他發現山頂敵人有慌亂的徵侯,唯恐停下來會失去有利戰機,急忙派人來向副團長毛張苗要求說,5連有足夠的力量,可以奪取主蜂。
毛張苗副團長同意了5連向主峰進攻的請求,並讓2營教導員平濤同志上去幫助組織指揮。
孫勇營長讓教導員幫他把分佈在瞭望村上的幾挺重機槍無後座力炮組織起來掩護攻擊,自己則大步地向山頂猛跑,趕去指揮5連向203高地衝擊。
連長毛坤造高舉紅旗(這面紅旗是昨晚出征誓師大會上,團政委楊明德授給2營5連的)衝在最前面。
孫勇一面跑一面大聲地招呼著戰士:“同志們,快衝啊!向203高地衝擊! 把紅旗插上主峰!”
正在向主峰衝擊的戰士們,看到紅旗直上主峰,都跟著歡呼起來:“紅旗上來了!快衝啊!”新老戰士相互鼓勵著前進,山頭上響亮的口號聲猶如雷鳴。
紅旗給戰士們增添了前進的勇氣,給敵人帶來了無窮的恐懼。5連的同志們很快便衝到203高地的前沿。幹部戰士們緊緊地護衛著這面紅旗,前撲後繼,一個接著一個地搶著往上衝。
203高地是一江山守敵司令部所在地,是一江山的核心陣地和最後一道防線。敵人的頑抗開始了,火力密集得如同築起的一堵圍牆,子彈掀起的團團煙塵包圍了整個高地。
四架強擊機按照張愛萍司令員的指示精神,再次以航炮和機槍火力輪番向203高地俯衝掃射,猛烈的氣浪把迎面衝來的敵人嚇得縮了回去。
當紅旗接近主峰的時候,敵人的子彈打得煙塵飛揚。毛坤浩同志頭部第三次負傷,倒了下來,紅旗也跟著消失。
不一會,煙塵散去,只見一個矯健的戰士,接過紅旗,一個箭步緊接一個箭步地向山頂直躍,弄得敵人慌了手腳,再也沒法阻擋紅旗前進了。
這位旗手是5連通訊員陳壽南,他終於衝到山頂,把紅旗插上了主峰,這面具有歷史意義的紅旗被敵人打得彈痕累累,現珍藏於軍事博物館內。
但隨著紅旗衝上主峰的只有三、五名戰士,他們隨時有遭地堡裡敵人反擊的危險。在這緊急關頭,營指揮所一邊組織火力支援,一邊命令6連向主峰靠攏,7連不惜一切代價從左翼衝上主峰。
7連面前的道路都是光禿禿的斜山坡,敵人居高臨下打得7連抬不起頭,一個班衝上去都倒下了,又一個班跟著上,也都倒下來,焦急的7連長李志明一面組織火力掩護,一面親自帶領一個班向前躍進,終於衝過了敵火力封鎖線,可李志明同志卻倒在203主峰下,再也沒有起來。
15時5分,5連攻佔了敵之主要陣地——一江山敵司令部所在地。6連11班長傅德昌在203高地側方的地堡裡活捉了守島第四突擊大隊長王輔弼。
這一勝利喜訊傳到各參戰部隊,班大大鼓舞了我軍士氣,同時對瓦解敵人也起了很大作用。
與北一江的順利不同,南一江的戰鬥打得非常艱苦。步兵180團2營第一波隊登陸成功後,5連連長馮汝奎被北一江敵人的冷槍打傷了。指揮全連作戰的繁重任務便落在指導員徐文學身上。
5連正面是敵人的所謂勝利坡。這個勝利坡以一小高地作為核心,周圍有兩道戰壕,大小几十個碉堡和火力點。敵人憑著這居高臨下的有利地形,瘋狂地使用各種火力實施反擊,企圖把我們已登陸的部隊重新趕下海去。
徐文學舉起指揮旗,發出響亮的口號:“同志們,衝呀,前進就是勝利!”二排長何才林指揮全排開始衝擊。在正面山坡上,他們被一個大碉堡頂住了。
山很陡,光禿禿的,戰士爬上去又滑下來,傷亡在不斷增加。排長急得跳起來,大喝一聲:“同志們跟我來!”有的戰士立即跟上去,卻又被敵人打倒滾下來了。
排長一人使勁爬上了一塊大石頭,機警地鑽進石縫,繞道跑到大碉堡的側面,跳進通大碉堡後門的交通壕。5個敵人正在不停地向2排掃射,排長手急眼快,接連向碉堡內甩進兩個手榴彈,大碉堡抖動一下,傾刻即變成了啞吧。
2排衝上戰壕後,只剩下十幾個同志。6班長姜廣真已兩次負傷,排長叫他下去,但他堅持要求繼續戰鬥,他踏著戰壕裡敵人的屍體,繼續前進。
這時,左側有10多個敵人來勢洶洶地反撲過來。姜廣真一躍向前,挺身而出,把6班3個戰士和7班兩名輕傷員戰士組織起來阻擊敵人。
姜廣真喊著:“同志們,準備好手榴彈、刺刀,立功的時侯到了,堅決打垮敵人的反衝擊,拿下勝利坡!”
隨著同志們一排排手榴彈飛過去,反撲過來的敵人被狠狠地揍了一頓,剩下的幾個敵人又逃回坡上的碉堡裡去了,姜廣真同志則犧牲了。
部隊繼續前進。指導員徐文學指揮1、3排迅速向前發展勝利,攻下勝利坡山頂。1排長邵洪法帶領全排戰士迅速插上山去。他觀察了地形,那個稱為勝利坡的山頂,正象一個和尚頭突出在前面山坡上,兩邊有交通壕通向160高地。
我們的飛機剛剛轟炸過這裡,中間高高地豎立著的核心大碉堡上留下深深的機槍彈痕,碉堡裡的敵人還在拼命地頑抗。
1排長心想,如果不很好組織火力,是拿不下碉堡的。他根據地形,要求3排組織火力掩護,命令班長俞忠成帶兩個戰士,利用炸彈坑接近敵人,用手榴彈、衝鋒槍,掩護我噴火兵消滅碉堡裡的敵人。
噴火手沈健泉趁著俞忠成小組掩護他的手榴彈的煙幕,迅速接近了敵人的稠堡。當他把噴火槍對準硼堡即扣動板機,呼的一聲,吐出一條長長的火龍,火焰從一個槍眼鑽進,又從另一個槍眼冒出。
只聽得裡面嘰嘰哇哇的一陣亂叫,敵人的礙堡變成了一個死烏龜殼。“不投降,就一把火送它上臺灣!”戰士們高喊著跳出戰壕,直撲火焰燃燒著的“勝利坡”。
但是敵人仍在拼命掙扎。前面160高地上的敵人分左右兩股,沿著斜面戰壕向勝利坡反撲。
右側一股有10多個敵人很狡滑,已偷偷地摸到1排所在戰壕的前面10幾米處。當1排長髮現有敵人,還沒來得及下命令組織反擊,敵人打過一排手榴彈已在身後爆炸了。
有一顆手榴彈正好落在戰壕裡,新戰士謝德全手急眼快,一把抓起落地的手榴彈,擲回敵人頭上爆炸了。同志們憑著機槍,手榴彈等武器,打退了敵人的反衝擊。部隊繼續向160高地衝擊。
當部隊最後一次向160高地發起猛烈衝擊的時侯,指導員徐文學同志被槍彈擊中頭部犧牲了。許多戰士都哭了。有的戰士擦乾身上的血跡,抹去眼淚,高喊著:“同志們,為指導員報仇,衝呀!”
此刻我登陸炮兵在180團炮兵副營長吳沛和同志指揮下,正集中向160高地轟擊。炮聲隆隆,殺聲沖天,敵人惶恐地開始向海邊逃竄。
透過密密的煙霧,可以看到160高地插上了一面紅旗,我部隊迅速衝上去了。這時,只見滿山上上下下人群在走動,一串串俘虜被押下“勝利坡”。到下午17時,南一江戰鬥順利結束。
解放一江山的主要戰鬥,自登陸突破算起,其主要戰鬥僅三個小時便結束了。爾後,轉入搜尋殘敵和組織防禦。
肅清殘敵,在一般陸上戰鬥中是件比較輕鬆的任務,可是在一江山戰鬥中,它比佔領主峰和解決主要敵人所費的時間要多好幾倍。
開始時,有部分幹部對此比較麻痺,在掃除反斜面工事裡的敵人時,左衝右闖,傷亡較大。
大家一看不行,後來改用小分隊行動,邊偵察邊打,才把這些孤立地死守在大小不同的明暗繼和隱蔽發射點裡的敵人全部消滅。
一江山守敵政治極為反動,加之他們又受到了蔣介石集團的欺騙宣傳,認為我軍對他們不講俘虜政策。因此決心和我們死拼。以至前面的部隊已經掃清第一道塹壕,可是第二梯隊上岸還是遭到了殘留在石縫裡的敵人射擊。
個別戰勤人員在山岙避靜地方,甚至會受到了死屍堆裡“假死屍”的突然襲擊。
178團的團長戚慶連、政委楊明德,以及副團長毛張苗等人會合後,便把團的指揮所設在203高地主峰西側的凹部。原來,這裡是敵一江山地區司令部所在地。
有人發現隔壁碉堡裡擠滿了敵人,團部警衛員等連忙把他們監視起來。副團長毛張苗找來俘虜仔細打聽,這才知道,在他腳下五六米厚的一塊大岩石下面,還有一個大暗堡,那是地區司令躲避我軍炮火的“保險洞”。
這個洞非常隱蔽,敵人不說我們是不易找到的。戰士馬上向裡邊喊話,想抓活的司令看看。可是敵人堅持不出來。噴火兵上去噴了一次火,裡邊就開始討繞了。
那個保險洞築在峭壁上面,出門徑直走兩步,便是幾丈深的山溝。敵人在裡邊受到火焰的燻烤,剛出來一下子接觸到外面的新鮮空氣,都還有點不適應,一個跟一個地兩腿直打晃,稀裡糊塗往山下滾去。
經過這麼折騰,可還是沒有抓到一江山地區司令王生明。後來據俘虜說,我主攻團二營向主峰衝擊時,王生明還出來拉預備隊實施反衝擊,一出碉堡就被我手榴彈打傷了頭部,預備隊也在我炮火壓制下無法行動,他嚇得又鑽回碉堡裡。
由於這次戰鬥中,不少碉堡都經過火焰噴射器的洗禮和炸藥的爆破,所以,弄不清王生明死在哪個碉堡裡。
在肅清殘敵的戰鬥中,178團第二梯隊在三營營長丁長安和教導員朱波等率領下,僅在第一梯隊登陸三十分鐘後,便投入戰鬥,至17時30分即佔領了東山頭,粉碎了敵人有組織的抵抗。19日2時,第二梯隊全部肅清了反斜面暗堡之敵,一江山島從此獲得徹底解放。
在一江山島解放的當天下午6時許,粟總長來電話要求統計戰果,供第二天向全國全世界公佈。當日晚粗略統計,全殲守敵1000餘人,無一漏網。
戰後經核實:在這次戰役中,共斃敵守島司令王生明以下516人,生俘敵突擊第四大隊長王輔弼以下567人,計殲敵1086人,繳獲各種火炮53門,火箭筒27具,輕重機槍68挺,各種槍支834件,以及大批彈藥和軍用物資。
這裡,需要補充說明的是上報的殲敵人數1086人,與敵人實力統計表的數字相差1人,原來有1名敵司務長於17日下午到大陳領給養去了,一江山戰鬥打響後,他留在大陳島一直未返回。
在此次戰役中,我軍也付出了一定的代價,我步兵傷1037人,亡180團炮兵副營長昊沛和以下393人;海軍系統傷139人,亡23人。損失火炮3門,輕傷艦艇6艘和飛機8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