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九夜,在歷史的長河只是一滴轉瞬即逝的水沫;
十四公里,在今天的概念裡,也只是一腳油門幾分鐘的事兒;
但是在七十年前那場震驚世界的戰爭中,一個新生國家的一位普普通通計程車兵卻詮釋了十天九夜十四公里的另一種精神和愛國情懷,向世人展現了一個覺醒的國家不可忽視民族復興的震撼。
張渭良,中國人民志願軍63軍187師559團2營5連一個普通的戰士。
說他普通,只因為在他29歲時還是一名“大頭兵”,團長的年齡不過也就是和他相當,許多營長和連長見了他都得喊他一聲哥。在班裡,他就是一名沒有任何特徵計程車兵。
可就是這樣的一名普通一兵,在那個特定的時代 ,創造了一項影響和激勵無數中國人的壯舉,直至今天……
1952年4月30日夜,張偉良和戰友在開城附近的敵佔區執行捕捉俘虜任務時遭遇敵人被迫撤退,途中發現一名戰友負傷沒有趕上來。
張偉良和另一名戰友立即返回去,攙扶著那名戰士在敵人瘋狂的火力中回撤。就在此時,一聲巨響,張渭良倒了下去。
原來朝鮮戰爭一開始以美軍為首的“聯合國軍”憑藉著強大的火力和海空優勢,對朝鮮人民軍那是泰山壓頂般的張狂。到我中國人民志願軍進入朝鮮戰場,在進行了一至五次戰役中,給了“聯合國軍”沉重的打擊。使得美軍在夜裡睡覺時和企鵝一樣,連頭帶腳全部鑽進鴨絨袋裡,愚蠢而天真地認為只要我看不見你了你也就當然看不見我,這樣就安全了。但是由於我中國人民志願軍發揚夜間作戰的優勢,攪得“聯合國軍”夜裡也不安生。為了防止我軍的夜襲,不得已他們也使用了地雷這個“冷武器”。特別是到朝鮮戰爭中後期,以美軍為首的“聯合國軍”將地雷使用到了極限(直至今天,美國政府還確認美軍在全世界金僅在朝鮮半島使用反步兵地雷。據中國新聞網2015年11月7日報道,美國國務院宣佈,除去朝鮮半島,美國在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和地區絕不使用和儲存和購買反步兵地雷)。光是對付步兵的就有方形雷、圓餅雷、碗形雷、瓦形雷、防步兵雷,有跳起一米多高才爆炸的“跳雷”,吊在樹枝上的“手攀雷”,專門用於照明的“照明雷”……當然了還有影視劇裡常見到的掛著細絲的絆雷,五花八門無奇不有。美軍為了對付中國人民志願軍的進攻,真是無所不為其用。
由於天黑看不清,再加上敵人的火力太猛,張渭良踩響了敵人的地雷。
幸虧這是一顆殺傷力較弱的瓦片雷(為了極大地削弱對手的戰鬥力,很多的地雷都是故意造成敵方人員的重傷,然後由其餘的同伴救治從而減弱戰鬥力),但是也給張渭良造成左腿股骨斷裂胸部大面積裸傷,全身六處嚴重受傷。
本來三個人裡就有一個傷員,現在的張渭良幾乎失去行動的機能。緊急關頭,張渭良趕緊摘下衝鋒槍交給戰友,讓他們趕緊撤離。
生死攸關,那兩名戰士怎能丟下戰友不管呢?他們托起張渭良打算一起撤。張渭良急了,掏出一顆手榴彈攥在手裡:快走,要不然誰都走不了。
兩名戰友撤了,渾身是血的張渭良這才感到徹骨的疼痛。他的全身都有不同程度受傷,站又站不起來,雙手又使不上一點勁,躺在地上的張渭良現在只有兩顆手榴彈了。幸虧是在夜裡美軍也害怕遭到伏擊,縮在地堡裡光打槍不出來。
夜靜了,萬物寂籟。天上的繁星格外的明亮,四月朝鮮的夜晚還是相當的寒冷。躺在冰冷的地上張渭良是又冷又痛,但是此時的他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也許此時的他想到了連裡的那些戰友,剛剛還在一起並肩戰鬥,眨眼就剩下孤零零的一個人;也許他又想起家鄉的親人,年邁的父母和兄弟姐妹父老相鄰,溝汊河流雞犬鵝鴨……;也許他又想到……
回去,回到連隊,回到自己的隊伍裡!
張渭良朝著自己部隊的方向艱難地揮了揮手,但是雙手由於負傷連抬都抬不起來,一點勁也用不上,而左腿從股骨以下幾乎失去知覺,更別說走路了。
絕望中的張渭良幾乎哭出聲來:這樣怎麼能回到自己的陣地回到戰友的身邊呢?
無奈間 張渭良只好仰面躺著,用右腳蹬地向身後的方向挪動:右腳往回縮一下再用力往出蹬,整個身子往後挪動幾公分,右腳再往回縮,再用力蹬出,身體往後再挪動幾公分……
天漸漸亮了,東方的山巒從灰深色變為白色又變成橘紅色,一縷晨光照耀著大地,敵人的陣地上升起了炊煙,也有了嘰嘰呱呱的鳥語。精疲力盡的張渭良再也挪不動身子了,只好順勢滾到一條長滿茅草的溝岔裡,靜靜地躺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
太陽漸漸升了起來,大地回暖,陽光照在身上迷迷糊糊的。遠處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張渭良一陣緊張:一小隊敵人挎著槍大搖大擺走了過來。他擰開手榴彈蓋,將兩根拉火索套在手指上屏住呼吸等待著。
那是敵人的巡邏隊,他們目不斜視從張渭良頭頂不遠處踢踢踏踏走了過去。直到聽不見腳步聲,張渭良這才長長鬆了一口氣。
也許是由於太緊張,不知怎的碰到左腿的傷口。疼的張渭良兩眼的生淚花。他這才吃力的掏出急救包,包紮起傷口。在清理左腿的傷口時,就那麼輕輕一下,左腿一塊兩寸左右長的股骨竟然被從肉皮裡掉了出來。
(……每每看到這個情節,我的全身不寒而慄。那時的人們沒有疼痛感或是真的皮糙肉厚。多少年後我才悟出一個真理:人的精神信仰遠遠大於身體的知覺。要不然會出現那麼些為了祖國為了人民而獻出生命的先烈。正如那句著名的話語:砍頭不要緊只要主義真)
太陽漸漸從頭頂往西邊落下,天黑了。一天水米未進的張渭良忍著劇痛和飢餓,吃力地挪到路上,後背著地,右腿回縮再蹬出去……
如果張渭良知道在昨天晚上一夜裡僅僅挪了五十公尺不到二十米的距離,也許他的精神就會垮掉。但是由於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隊伍裡。所以他又開始了他的偉大的壯舉。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候,也不只挪了多長距離(其實只是十幾米遠),一道鐵絲網攔在張渭良的面前。要是在往常無論是從底下鑽還是從上面跳躍根本難不倒他,但是現在這成了張渭良幾乎無法完成的任務,那只有一米多高的鐵絲網就是一座不可攀登的天塹。
無奈間張渭良只好挪動身子在附近尋找樹杈木棒,用木棒吃力地撐住鐵絲網從空隙間鑽了出來。
由於劇烈的運動,張渭良身上多處傷口迸裂,鮮血又流了一身。但是張渭良此時什麼也顧不到,只知道往回走,回到自己的隊伍裡。
一條溪流出現了,嘩嘩的水聲在夜裡顯得格外的響亮。已經兩天沒有進食的張渭良趴在小溪邊,顧不得洗去身上的汙垢,一頭插進水裡飽飽灌了一肚子的涼水。
有了些許精神的張渭良喝足了水才發現,這道救命的水流也成了他的攔路虎:水不深只有三幾十公分深,河不寬頂多只有兩米。平日裡輕輕一躍就過去了。可是現在別說跳躍,就是爬都沒法爬。身上的傷也不敢濺水,在沒藥的情況下傷口見水了那是要得破傷風的。
搭橋過水。
在到處都是炮彈炸過戰場上找到幾根兩米多長的木棒不難,難就難在張渭良怎樣把這幾根木棒橫檔在水流上空。一個整夜不知經過多少次努力,最終還是失敗了。
天亮了,張偉亮不甘心的將幾根木棒藏在草叢裡,整個臉用泥巴糊住躲進草裡。
第四夜的後半夜,張渭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透過這座在他的世界裡最長最難的“橋 ”。
白天中午,火辣辣的陽光照在草叢裡張渭良的身上。由於在這幾天裡傷口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和處理,已經化膿潰爛,成群的蒼蠅亂哄哄的幾乎包圍了張渭良。他解開已經分不出顏色的繃帶,傷口處白花花的蛆條四處亂爬,臭氣熏天。張渭良無力趕走討厭的蒼蠅。心一橫撿了一段鋒利的樹枝,把傷口的爛肉和蛆條一起往外剜。
(古有關羽刮骨療傷,今有張渭良持棒割肉。關羽那是小說演繹的事蹟,即便是真實的也是別人在幫他,而張渭良是一位平凡而普通的志願軍戰士,在四夜三天沒吃一口飯的情況下,僅僅一節木棒就將自己身上許多的肉剜了下來。壯哉!)
……
第五天夜裡,已經虛脫的張渭良除去喝過一些水再也沒有出過一口食物。這時的他由於長時間沒有進食已經感覺不到飢餓感了,胸口的裸傷也已經沒有了疼痛感。張渭良這時已經豁出去了。他不再採用“老鷹蹬腿法”,而是匍匐著前行,這樣一來速度大大加快了。
張渭良只有一個念頭:回部隊!
正在這時一種冰冷的感覺傳到張渭良的手上,麻木中的張渭良在這一刻卻是驚人的清醒: 那冰冷的是一根細細的幾乎看不見的地雷的引線。
如果不是敵人的地雷,張渭良也不會負傷被滯留在敵人的陣地。所以對於敵人的地雷張渭良是切齒痛恨。
順著細鐵絲慢慢延伸,張渭良知道自己進入了敵人的地雷區。他一點一點用手拂去虛土,一個不大的鐵盒子露了出來,盒子上面有一塊不大的雷帽,雷帽上的鐵環就連著那根細細的鐵絲。張渭良小心地將鐵絲的另一頭扯過來,慢慢地將雷帽擰了下來,雷帽裡有彈簧和撞針,而地雷裡的雷管和底火張偉亮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也爬不出拔,他試著擰了幾下,沒想到成功了,雷管和底火和地雷分家了。
這說起來看是很簡單,但是張渭良就用了將近一個小時。寒冷的夜裡他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將一條半米寬僅僅才成十米距離的道路清理出來,張渭良就用了四個多小時,清理出十幾顆各式各樣的雷。
……
在隨後的幾天裡,由於沒有得到及時治療和食物補充的張渭良 處於一種高燒中的混沌朦朧狀態。陽光下時而清醒時而昏迷。昏迷中他將手榴彈的拉火環套在手指上,以防在緊急情況下來不及動作被敵人活捉。在他的心裡一個念頭已經深深地不可動搖:那就是當敵人發現了就用兩顆手榴彈多拉幾個墊背的;清醒時他躺在茅草叢裡刨著野草的根莖和嫩芽,以及在地上爬行的蟲蟻,不管不顧地往嘴裡塞。夜裡就從草叢裡爬出來向北向北,向著部隊的方向爬行……不論是在太陽下的昏沉,還是炮彈聲中驚醒,不論是在精疲力盡後的朦朧,還是狂風暴雨後的痙攣,夜空繁星點點,蟲蟻啾啾,張渭良壓榨著生命的最後能量,就知道向北爬行爬行,回到自己的隊伍。
第十天的早上,已經瀕臨垂死邊沿的張渭良被一陣劇烈的爆炸聲驚醒 ,硝煙散去,他終於看見前面陣地上志願軍的旗幟。激動中他又一次昏厥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候,清醒過來的張渭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爬上一塊土包,艱難地脫下那件僅僅能掛在身上的棉襖,搖晃了幾下便失去了知覺……
因為前面就是自己的家,自己的部隊.他完成了一個戰士應該完成的使命。
張渭良,志願軍一位普通的戰士,用另一種方式詮釋了忠誠愛國的精神,他的行為也激勵了無數的中華民族兒女為了民族的復興祖國的強大無私無畏的貢獻。
(志願軍總部授予張渭良“二級英雄”和“堅強戰士”榮譽稱號,朝鮮人民民主主義共和國授予張渭良優異“二級戰士”銀質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