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明朝
明朝是陝西曆史上人口遷移極其頻繁的時期。總體上,遷入人口多於遷出人口。關中是主要人口遷出地區,陝南、陝北則是重要的人口遷入區。到了明末,陝西各地的人口外遷都很突出。
(一)人口外遷
1.明初人口外遷明初,多次將陝西衛所將士調往外地屯戍,形成大規模人口外遷。《明太祖實錄》載,洪武二十年(1387),明政府調陝西、山西戰士56 000餘人赴雲南聽徵。此次外調的陝西軍士約有30 000人。同年十月,明政府又命耿炳文調西安等衛軍士33 000餘人“往雲南屯種聽徵”。次年二月,這支陝軍抵達雲南屯戍。這些軍士以關中駐軍為主。洪武二十四年(1391),明太祖又下令調“陝西西安左衛及華陰諸衛官軍八千餘人往甘肅屯田,官給農器谷種”。僅據以上3次統計,明初由陝西調往外地屯戍的軍士約74 000人。按照明朝制度,這些外調的軍士既然是到外地屯戍,就很難再回到陝西。所以這種外調實際上是一種特殊移民。
明初,由政府組織的強制性移民規模非常龐大。在這次移民浪潮中,陝西也有部分人被遷往外地。萬曆《景州志》載,景州“國初(明初)承金元亂後,遺民孑然,……頗徙江、浙、山、陝之民實之,故今民非土著十居七八”。可見明初曾將陝西部分百姓遷往景州(今河北景縣),但估計數量不大。又據萬曆《明會典·戶部六·戶口一》載,永樂元年(1403),明政府選浙江、江西、湖北、陝西等省、府百姓“充北京富戶,附順天府籍,優免差役五年”。這次遷往順天府(今北京市)的陝西人口估計也不多,因為這次是有選擇的遷移,而且遷移範圍相當廣泛。
2.明中後期人口外遷明中期以後,由於賦役繁重,自然災害頻繁,陝西因流民而引起的人口外遷日趨增多。在外省流民紛紛湧入陝西的同時,關中的百姓也流入陝南,並有不少人流往外省。如正統十年(1445)陳鎰上奏:“陝西所屬西安、鳳翔、乾州、扶風、咸陽、臨潼等府、州、縣旱傷,人民飢窘,攜妻挈子出湖廣、河南各處趨食,動以萬計”,這些流民皆來自關中地區,流入河南、湖廣(今湖北、湖南)者數以萬計。
萬曆《鄖陽府志》對境內居民的構成比例作過這樣的統計:“陝西之民五,江西之民四,德(湖廣德安府)、黃(湖廣黃州)、吳(江蘇)、蜀(四川)、山東、河南北之民二,土著之民二。”由此可知,在鄖陽府(治今湖北鄖縣,即今湖北西北地區)總人口中,陝西籍人口所佔比例最大,已佔該府人口的50%,而當地土著人僅佔20%,這些陝西籍人口絕大部分當來自關中地區。陝北也有不少流民,《明憲宗實錄》載,成化時,“延安、慶陽等府所屬人戶,為因年荒賊擾,逃移外郡十有七八。……存者被累,亦欲思逃;逃者惟慮追賠,不願復業”。正如明人趙錦在《計處極重流移地方以固根本事》中所說:“賦繁役重,而力不能支,則其勢不容於不逃。逃亡既多,而賦役無所於出,則官府不得不責之於見(現)戶。故一里之中,二戶在逃,則八戶代償。八戶之中,復逃二戶,則六戶賠納。賠納既多,則逃亡益眾;逃亡益眾,則賠納愈多。”如此形成惡性迴圈,致使逃亡者日益增多。
導致農民流亡的原因主要有三個方面,其一是賦役繁重,不堪忍受,不得不逃亡外地,即《明史·食貨志》所說的“逃戶”。這些人一旦逃亡到外地則很難再回故鄉,因為他們是由於賦役繁重而逃亡,在明中後期賦役日趨沉重的情況下,自然不會返回故鄉。所以這種流民在外地定居的比例較高。其二,由於自然災害嚴重,農業歉收,導致饑荒,形成大批饑民,往往舉家而逃,規模龐大。這種因饑荒而形成的流民少數人會在流亡地定居下來,從而形成移民,大多數人在災荒過後會重返故鄉。所以他們在外地定居的比例較低。其三,明中期以來,由於人口迅速增加,人均耕地日趨減少,而且由於官僚、地主、富商大肆兼併土地,不少自耕農失去土地,甚至破產,從而導致廣大農民逃亡他鄉。這種流民重返故鄉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很容易形成移民。
3.明末清初人口外流情況明末,陝西自然災害非常嚴重,其中尤以陝北為甚,苛捐雜稅名目繁多,層出不窮,導致農民紛紛逃亡外地。陝西又是明末農民起義發源地,農民軍與明軍在陝西境內進行過長期而殘酷的搏鬥,導致人口大量外流。這次大規模的人口外遷過程一直持續到清初。
康熙《三水縣誌》載,三水縣(今陝西旬邑)“至今而如太義裡,則四甲五甲盡逃,絕無一戶也。蒲村裡則一甲盡逃,絕無一戶也。三水裡則七甲盡逃,絕無一戶也。其他零丁戶口,逃亡者至不可勝道。……名為十二里,而按其戶口,實不滿七八里也”。又據該志載,明清鼎革之際,三水縣“慘遭寇掠,逃亡過半,僅存四里,亦無全家全戶”。三水縣明末尚有12裡,清初“僅存四里”,存者僅及原來的1/3。順治《汧陽志》載,汧陽縣(今千陽縣)在明末清初,“當殘弊之餘,寥寥孑遺,僅存皮骨,及按冊點審,則一里之中,止存一二甲;一甲之中,止存一兩丁,甚有全甲無人,逃亡殆盡者”。這些逃戶“有逃竄經三二十年者,有遠逃在七八百里外者”。順治十年(1653)返回故土者900餘人,在外地定居者肯定不少。順治《安塞縣誌·田賦志》載,陝北安塞縣明末“兵火後,人丁十去九分之九,止遺寥寥殘子,鳩形鵠面,略無起色”。該縣明末“原額人丁”共折下下丁為6 700丁,順治七年、十一年兩次豁免“逃亡丁”達6 217丁。此處所言“丁”雖非實際人口,但從中亦可看出人口逃亡之嚴重。康熙《鄜州志》載,陝北鄜州(今陝西富縣),“舊編戶五十二里,……明季兵兇洊臻,民逃地荒。本朝派造黃冊、赤歷,歸併為二十三里。今(康熙五)見在二十三里”,由於人口逃亡嚴重,編民“裡”數減少近一半。乾隆《白水縣》載,明末,白水縣城“東、北二關至千餘家,屢經寇難,徙遷過半”。順治《澄城縣誌》載,澄城縣在明萬曆年間共10 303戶,70 685口,至順治初,“除節年兵荒,逃亡過半,實在戶共一千八百二十有四”,僅為萬曆戶數的17.7%。乾隆《續耀州志》載,耀州(今陝西耀州區)“自明末兵燹,百姓逃亡。順治七年,報出荒地三千七百頃”。道光《紫陽縣誌》載,紫陽縣“邑自明末,屢遭劫火,流亡過半”。嘉慶《白河縣誌·地理志》載,白河縣自明中期以來“人民稠密,俗有小三原之稱。迨至明末,闖、獻肆虐,兵燹頻仍。繼之劉譚猖獗,於是百姓十去其九,百里不聞人聲,四境荒蕪,城郭烏有”。光緒《鎮安縣鄉土志》載,鎮安縣“自明季遭流寇頻年荼毒,流徙無遺。國朝(清朝)定鼎後,招撫流亡,十不獲一”。總之,明清之際數十年間,陝西各地人口逃亡相當嚴重,其中不少人流往外省。
此外,在明末農民戰爭中,陝西人民參加農民起義軍至少數十萬人到100萬人以上。這些人後來在多年轉戰中,大多死於明軍或清軍兵刃之下,但也有一部分在起義軍失敗後隱姓埋名,流落外地,或逃入深山老林,而不再回原籍。這種情況也可以看作是一種特殊形式的人口遷移。
(二)人口遷入元末明初,陝西人口大減,許多地方人口稀少。洪武九年(1376),明太祖下令“遷山西汾、平、澤、潞之民於河西,任土墾田,世業其家”,主要被安置在今陝北一帶。宣德二年(1427),明宣宗“命陝西、四川流徙遷徙罪囚,發漢中沔縣為民”。這批遷入漢中沔縣(今勉縣)人口全部為陝西及四川各地的罪犯,估計人數不會太多。由此可以看出,沔縣一帶在明初是人口稀少的荒涼之地。上述遷入陝西的人口,都是由政府組織的強制性移民。
明初以來,明政府還在陝西進行了大規模的移民屯田,以軍屯規模最大。陝西是明代軍屯最發達的地區。洪武十九年(1386),陝西都司轄24衛,馬步官軍127 230人,其中在今陝西境內有10衛,即西安左、右、前、後4衛,延安衛、榆林衛、綏德衛、漢中衛、寧羌衛、潼關衛及興安(今安康)、鳳翔、沔縣、歸德(今榆林南)、鎮羌(今神木縣境)、安邊(今定邊縣東)6個獨立的千戶所。明初陝西屯田額達42 456.72頃,至嘉靖年間達168 404.04頃,軍屯面積居全國第一。嘉靖《陝西通志》載,嘉靖二十年(1541),陝西都司所屬“軍衛戶口”達150 554戶,352 963口,其實遠遠超過這一數字。在陝西屯田的衛所士兵有不少來自今本境,但也有相當一部分來自外省。《明史》載,明初衛所軍士的來源大抵可分為“從徵”、“歸附”、“謫發”和“垛集”四個方面,其中“謫發”即是因“罪”發配充軍而來。據《明太祖實錄》,陝西衛所軍士“多由罪謫”。總之,陝西衛所軍士不論是何種來源,都有相當部分來自外省。據乾隆《綏德州直隸州志》洪武六年(1373),“置綏德衛指揮使司,遷江南上江之軍於其地(即今綏德一帶),立屯田法以戍之”。民國《橫山縣誌》稱:“橫山(縣)地處塞上,明屬邊衛,土著居民多由晉、豫軍籍防屯而來,故社會習尚簡樸”,可見橫山縣一帶居民大多來自山西、河南省籍屯田軍士。這種情況在陝北各縣普遍存在。
元末明初,陝南人口減耗相當嚴重,一直是地曠人稀之區。這就是這一地區之所以在明代成為人口遷入區的一個重要原因。
明代遷入陝南的人口絕大部分是來自全國各地的流民。明代流民數量相當多,而荊襄一帶即是流民最為集中的地區之一,流入今陝南地區的流民也相當多。據《明英宗實錄》載,正統二年(1437),“時有言逃民,聚居各處,殆四五萬人。先後入山,抵漢中府深峪中潛住”。又據上文載,景泰五年(1454),原先流入河南的“各處逃民”二十餘萬戶又 “轉徙南陽、唐、鄧、湖廣襄、樊、漢、沔之間逐食。”成化四年(1468),王信報告說:“四方流民,屯聚荊襄者已二三十萬。”此年十二月,巡撫荊襄右副都御史楊璿奏稱:“荊、襄、安、沔之間,流民亦不下百萬。”(《明憲宗實錄》)據此,湧入荊襄地區的流民已達一百萬人之多。成化六年(1470),陝西地方當局奏報說:“陝西之地,可憂者二,一則三邊之虜寇,一則漢中之流民。……且漢中僻在西南萬山之中,為川蜀喉襟之地,而四方流民聚者不下數萬。”並建議設專員“專治漢中流民,其有久住願附籍者,從其附籍;或從便安置之,或設法漸發遣之”,憲宗從之。由此可知,漢中府流民至少有數萬人以上,並有部分人在此附籍。
明政府對流民主要採取發還原籍的政策,但收效甚微。後來又採用強行驅逐,甚至是武力鎮壓的政策,進行驅逐。然而這些流民“自往年驅逐之後,多去而復來;及繼以災傷,逃移漸眾,益相聚集”(《明憲宗實錄》)。強行驅逐政策以失敗告終,明政府只好增設州縣,允許流民就地附籍。
又據《明憲宗實錄》,成化十二年(1476),明政府派原傑安置荊襄流民。據原傑奏報:“流民之數,戶凡一十一萬三千三百一十七,口四十三萬八千六百四十四,俱山東、山西、陝西、江西、四川、河南、湖廣及南北直隸府、衛軍民等籍。”流民來自的地區相當廣泛,既有民戶,也有衛所逃亡的軍戶。在43.8萬流民中,96 654戶,達85%;在陝西西安府、漢中府境內的流民有18 718戶,附籍者16 083戶,附籍者達85.92%。明政府增設鄖陽府,並析漢中府洵陽縣增置白河縣,編戶八里,又析西安府商縣之地,增設山陽縣,編戶一十二里。此次在西安府、漢中府附籍的流民估計約6.5萬人(按附籍流民戶均4.06口計),這6.5萬流民從此成為政府認可的合法移民。
成化十二年(1476)後,各地流民仍不斷湧入陝南等地。成化十八年(1482),吳道宏等奏稱:“自去冬以來,河南、陝西、山西、北直隸流民,扶老攜幼入荊襄境內,潛奔入山。”《明孝宗實錄》卷28載,弘治二年(1489),鄭時等上奏說:“在陝西漢中府,已成家業願附籍者五千二百四十六口。其願附籍者,請照例存留,撫馭三年之後,乃議差科”,明孝宗從之。另據《明武宗實錄》卷11載,武宗正德元年(1506),刑部左侍郎何鑑奏稱:“清查過荊、襄、南陽、漢中等處流民二十三萬五千六百餘戶,七十三萬九千六百餘口。其願附籍者,請各給戶由,收入版籍;願還鄉者,量寬賦役。”又據《明武宗實錄》卷18載,此年十月,孫需又奏報說:“續清出荊、襄、鄖陽、南陽、漢中、西安、商洛等州、府縣流民一十一萬八千九百七十一戶,願附籍者九萬二千三百七十戶。”
據《明經世文編》載,馬文升在《添風憲以撫流民疏》中奏稱:“漢中府地方廣闊,延袤千里,人民數少,出產甚多。其河南、山西、山東、四川並陝西所屬八府人民,或因逃避糧差,或因畏當軍匠,及因本處地方荒旱,俱各逃往漢中府地方、金州(今安康地區)等處居住。彼處地土可耕,柴草甚便,既不納糧,又不當差,所以人樂居此,不肯還鄉。即目各處流民在彼,不下十萬之上。”
二、清朝
(一)陝南地區的移民明末清初,陝南屢遭兵燹,自然災害亦頗頻繁,大量人口死於戰亂或逃亡他鄉,導致人口銳減。清初,陝南極其殘破荒涼,人口稀少,成為全國重要的人口遷入區。
外地移民遷入陝南最早見於記載者在康熙初期,但遷入數量甚少,規模有限,乾隆初年以後才形成移民高潮。畢沅《興安升府疏》稱:興安州(今安康地區)“從前俱系荒山僻壤,土著無多。自乾隆三十七八年以後,因川、楚間有歉收處所,窮民就食前來,旋即棲谷依巖,開墾度日,而河南、江西、安徽等處貧民,亦多攜帶家室,來此認地開荒,絡繹不絕,是以近年戶口驟增至數十餘萬”。
漢中府(今漢中地區)的移民來源及分佈。道光《西鄉縣誌》載,西鄉縣早在康熙年間就有湖廣(今湖北、湖南)等省人口遷入這裡。康熙五十六年(1717),西鄉知縣王穆建造“招徠館”20間,“以備湖廣等省招徠之民初到棲止”。此後,“楚民來西(鄉)者數千家,自是田地日闢”。據此估計,康熙末年遷入西鄉的湖北等省人口約1.5萬人以上。又據道光《西鄉縣誌》載,道光八年(1828),西鄉有38 728戶,178 453口,其中“土著老民”24 114戶,95 792口,而“新民”(即移民)占人口的46.32%,幾乎佔總人口的一半。據《西鄉縣鄉土志》載,清末西鄉的大族吳氏、田氏、李氏等十二族分別來自浙江、湖南、湖北、陝西三原、江西、安徽、廣東等省,大多為乾、嘉時遷入西鄉。
盧坤《秦疆治略》載,定遠廳(今陝西鎮巴)由於清朝“承平日久,川、楚之民生齒日繁,入山開墾者日益眾”。至道光初年,“煙戶漸多,川人過半,楚人次之,土著甚少”。據此,遷入這裡的四川人佔總人口的50%以上。定遠廳道光三年(1823)有13.48萬人,按此估計,則遷入定遠廳的四川人近7萬人。
《三省邊防備覽·策略》載,川、陝邊境大巴山地“土著之民,十無一二,湖廣客籍約有五分,廣東、安徽、江西各省約有三四分,五方雜處,無族姓之聯綴,無禮教之防維”。據此,大巴山地區湖廣籍移民約佔總人口的50%,廣東、安徽、江西各省約佔30%~40%,土著居民僅有10%~20%。由此而論,大巴山區外來移民佔總人口的比重高達80%~90%。
又據盧坤《秦疆治略》載,留壩廳(今留壩縣)“土著民人甚少,大半川、楚、安徽客民,均系當佃山地,開墾為生”。留壩廳松、柏、柳等樹木“昔所常有,數十年來,客民伐之,今已蕩然”(道光《留壩廳志·土地誌風俗》)。外地移民之多不難想見。光緒《佛坪廳志》載,光緒八年(1882),佛坪有土著居民4 228戶,25 973口;“客民”8 133戶,46 595口,“而僱工另戶不與焉”。在佛坪總人口中,土著人口僅佔35.8%,外來移民則高達62.2%。
乾隆《南鄭縣誌》載,南鄭縣(今漢中市漢臺、南鄭二縣區東部)南部地處大巴山區,乾隆時,這裡“深山窮谷,墾荒闢土者,多異地之人”。南鄭縣東西皆為平原,“在漢江以北者,稱為北壩,人民土著居多。自漢江以南,亦系平原,稱為南壩,多系四川、湖廣、江西等處外來客民,佃地開荒”,分佈在漢江以南大巴山區。主要來自四川、湖廣、江西等省。而漢江以北之地則以土著人口居多,外來移民較少。
光緒《洋縣誌》載,洋縣北部為秦嶺南坡,亦多外來移民。康熙中期,洋縣“東路之椒溪、蒲河,北路之華陽山,僻遠尤甚,多招徠附籍之人”。嘉慶時,洋縣北部至周至縣南部的廣大山區,外來移民更多。據載,“終南、太白兩大山,其脊背在周至之南,洋縣之北,林深谷邃,蟠亙千餘里,各省流民結棚墾荒。秦嶺厚畛子、黃柏園、神仙洞等處,大小木廂百數十處,匠作負運多者,一廂至一二千人,少亦以數百計”。
據盧坤《秦疆治略》載,清初鳳縣人口稀少,由於外來移民大量湧入,道光三年(1823)時猛增至173 400餘人,人口頗稱繁庶。光緒《鳳縣誌》載,光緒初年旱荒,“山外曠地多,老林地力漸薄,棚民輒外徙”。移民又大量遷出山外,致使鳳縣人口銳減。光緒十八年(1892),鳳縣僅有10 073戶,42 087人,僅為道光三年的24.27%。
光緒《續修平利縣誌》和乾隆《平利縣誌》載,平利縣康熙五十年(1711)僅有492戶,1 913口,乾隆十九年(1754)增至2 318戶,8 509口。43年間人口猛增4.5倍。至道光三年(1823),又猛增至178 600口。乾隆十九年至道光三年(1754~1823)69年之中,人口猛增20倍,年平均增長率高達45‰,如此高的增長率顯然主要是外地移民大量遷入的結果。《秦疆治略》稱:平利縣“幅員遼闊,民人多系楚、蜀遷居之戶,全賴開山種地以資生”。可見平利人口絕大部分為四川、湖北遷入的移民,其中當以湖北籍移民為多。
據盧坤《秦疆治略》載,嘉慶十七年(1812),安康縣的人口狀況是:土著居民25 066戶,153 884口,戶均6.14口;“客籍”居民16 707戶,45 526口,戶均2.73口;“隻身客籍”3 717口,僧道籍人口452口。該縣“北鄉皆崇山峻嶺,土地瘠薄,土著流寓參半”。據此,安康縣移民主要分佈於該縣北部深山地區,這裡的移民約佔1/3~1/2。安康縣道光三年(1823)人口達389 300餘人, 11年間(1812~1823),人口猛增近1倍,年平均增長率達60‰,這主要是外來移民大量遷入的結果。
又據《秦疆治略》載,白河縣“濱臨漢江,界連楚北,五方雜處,最易藏奸,境內四面皆山,外來佃種者十居六七”,以湖北籍為最多。
紫陽縣外來移民也相當多。道光《紫陽縣誌》載,乾隆四十年(1775),紫陽縣僅有25 690口。至道光十八年(1838),增至127 829口。短短63年之中,人口猛增4倍,年平均增長率高達26‰。人口增長之所以如此之快,主要是外省移民大量遷入的結果。故道光《紫陽縣誌》稱:紫陽縣“皆僑戶佔籍,土著百無一二,迄今日猶然”。康熙中期,紫陽知縣沈麟說:紫陽縣“流寓多而土著少”。
洵陽縣和石泉縣遷入的外來移民數量也不少。康熙二十六年(1687),潘瑞奇在其所修《石泉縣誌·序》中說:石泉縣自明崇禎九年(1636)以後“五十二年間,七經寇陷,所存者寥寥數百餘家”。據此估計,康熙二十六年石泉縣僅有3 000人左右,乾隆五十二年(1787)時則增至29 794人(乾隆《興安府志》),100年間人口猛增9倍。據《秦疆治略》,到道光三年(1823)又增至87 900人,比乾隆五十二年又增長1.95倍。據此計算,乾隆五十二年至道光三年36年間,石泉縣人口平均增長率高達30‰。乾隆《洵陽縣誌》稱:洵陽縣“今流寓日多,大抵皆荊、揚之人也”。《興安府志》載,至乾隆五十二年(1787),洵陽縣人口增至67 688口,道光三年(1823),又增至243 500口,36年間人口猛增2.6倍,年平均增長率高達36‰。石泉、洵陽二縣人口增長如此快,主要是外來移民大量遷入的結果。
乾隆中期以後,外地流民大量湧入山陽。《秦疆治略》載,山陽縣“向來樹木叢雜,人煙稀少,不過一萬餘口。近則各省客民漸來開山,加至十倍之多,五方雜處,良莠不一”,道光三年(1823)人口達107 700人。
洛南縣位於秦嶺東部,東鄰河南,來自湖北、河南的移民較多。據《直隸商州志》和《秦疆治略》載,洛南“四境皆山,平原皆少,山內皆系川、楚客民,開墾地畝”。乾隆七年(1742),洛南縣僅有5 691戶,30 714口,道光三年(1823)則增至172 700餘人,81年間人口猛增5.62倍,年平均增長率高達22‰。
鎮安縣是外省移民最集中的遷入地之一。《秦疆治略》載,道光三年(1823),鎮安總人口為159 800餘人,而“土著者不過十之一二,客民十居八九”。在鎮安縣總人口中,土著居民所佔比重僅為10%~20%,而移民竟佔80%~90%,可見鎮安是外地移民相當集中的地區。據光緒《鎮安縣鄉土志》載,清末,鎮安縣人口大致可分為漢民、回民兩種,“漢民分本地、下河兩幫,回民則屬本地。外省之人稱下河幫。合而計之,下河居十之七,本地居十之三”。由此看來,至光緒年間,鎮安縣外省籍移民仍佔總人口的70%。
清代西安府所屬寧陝廳(今寧陝縣)、孝義廳(今柞水縣)位於秦嶺南坡,實屬陝南地區,遷入這裡的移民也很多。鑑於外地移民大量遷入,清政府於乾隆四十八年在秦嶺山區設立了這兩個廳。《秦疆治略》載,道光三年(1823),寧陝廳有129 000人, “土著者僅有十分之二”。據此,寧陝居民中移民約佔80%,其數當在10萬人以上。據道光《寧陝廳志》載,當時寧陝民戶中,“楚、蜀人居十之五六,江南、江西、山西、河南、兩廣人十之二三,土著者十之一二。”移民的來源(即遷出地)相當廣泛,來自全國12個省,土著居民僅佔10%~20%。
孝義廳(今柞水縣)的外來移民也相當多。據光緒《孝義廳志》載,移民的遷出地極為廣泛:“約計土著者十之一,楚、皖、吳三省人十之五,江、晉、豫、蜀、桂五省人十之三,幽、冀、齊、魯、浙、閩、秦、涼、滇、黔各省人十之一。故性情各異,風俗亦不同”。這一記載說明,孝義廳土著居民極少,僅佔總人口的10%,而外來移民所佔比重相當高,各省移民(包括本省)佔總人口的90%。
(二)清末關中地區人口遷入同治元年至光緒五年(1862~1879)左右,因戰亂(鎮壓回民起義)和旱荒,關中人口大量外遷,導致陝西人口大減。光緒六年以後,又有不少外省人口遷入陝西。關中成為主要的人口遷入區。
光緒《富平縣誌稿》載,同治以前,富平縣是陝西人口最稠密的縣之一,然而“光緒六年以後,土曠人稀,闔邑丁口,約略計之,三去其二”。所以地方當局“遂仿南山(秦嶺)諸邑招集客民開墾例。於是川、楚無業之氓,坌然而至,計口授田,與土民原無歧異”。至光緒十二年(1886),富平縣土著居民18 845戶,89 969口,商民2 105名,“招墾客民”1 298戶,男女大小5 799口。據此,富平的移民主要來自四川、湖北兩省,他們都是失業破產的無業遊民。移民每戶平均4.47口,說明他們基本上都是全家同遷。
蒲城縣位於關中平原東部,歷來是人口稠密區。據《秦疆治略》和光緒《蒲城縣新志》載,道光三年(1823)該縣擁有303 000人。但到光緒八年(1882)僅剩26 685戶,114 634口,人口減少了62.17%。由於“戶口零落,土地半屬荒蕪”,蒲城縣於光緒十年(1884)大力“招客開墾,湖北、河南之民佔籍者甚夥。十五年(1889),始編立八圖,一體開科,與土著等”。這八圖是:(1)東鄉:永遠圖(湖北)、中州圖、常樂圖、華陰圖(以上圖皆為河南);(2)西鄉:悠久圖(湖北)、河南圖(河南);(3)南鄉:三善圖(湖北);(4)北鄉:駿良圖(湖北)。由此可知,遷入蒲城的外省移民皆來自湖北、河南二省,移民的成分以失去土地的無業農民為主。移民進入蒲城後,皆以開墾荒地為謀生手段。這種移民完全屬於自發性的移民,或稱經濟開發型移民。這些移民被編為8個圖,每圖多少人,史籍失載。僅就圖的數量而言,湖北籍佔4圖,河南籍佔4圖,恰好各佔一半。
涇陽縣位於關中平原核心地帶,自古為富庶之區,人口稠密,然自同治以來,人口銳減。宣統《重修涇陽縣誌》載,光緒初年,即有不少外地人口遷入涇陽。光緒三年(1877),涇陽縣土著居民12 032戶,客戶322戶,共計71 235口。至光緒二十八年(1902),土著人口為14 825戶,而客戶增至1 944戶,比光緒初增加6倍,人口共計85 580口。宣統二年(1910),正戶(即土著)15 458戶,附戶(即客戶)3 019戶,總人口增至95 860口。據此,光緒三年前就有322戶遷入涇陽,外來移民佔土著人口的2.68%。到光緒二十八年,外來移民達1 944戶,佔土著人口的13.11%,到清末附戶(即外來移民)佔正戶(土著)人口的19.53%。可見遷入涇陽的外來移民增速之快。又據宣統《重修涇陽縣誌》稱,同治迄於清末,涇陽縣“土著之民三分僅一。……客日集而主日弱,其勢岌岌不能自存”。涇陽縣的外來移民在清末已達總人口的2/3。
興平縣位於關中平原中部,地平土沃,農業發達,人口稠密。據乾隆《興平縣誌》和光緒《興平縣鄉土志》載,早在乾隆四十年(1775)時,興平即有17 899戶,142 465口。到同治初年,減至16 700戶,105 342口。湖北客民來寓渭河南開種,佃種灘地,謂之“客戶”。至光緒三十三年(1907),興平縣共有客戶(外來移民)1 708戶,8 018口;商戶550戶,3 535口;土著戶22 732戶,106 391口。土著居民戶均4.68口,客戶戶均4.69口。可見外來移民基本上都是全家遷移,移民數量達8 018口。據此估算,遷入興平的外地人口近1萬人,其遷出地為湖北,以開墾渭河灘地為生。
三原縣素為關中富庶之區,人口眾多。同治至光緒初,人口銳減。民國《續修陝西通志稿》載,光緒初年,三原縣知縣焦雨田“招集湖北、山東流民拓墾,生齒漸繁,至宣統末,約增五六萬口”。可見光緒初年以後遷入三原的移民數量不少,主要是來自湖北、山東的無業流民。據此估計,遷入三原的湖北、山東籍移民約有30 000人以上。另外,據民國《咸寧長安兩縣續志》載,咸寧縣(今西安市東)境“灘地多於長安,回亂後,屯軍、客佃開闢沮洳,遠方耒耜來者日眾”。
遷入藍田的外來移民也相當多。光緒《藍田縣誌》載,同治十三年(1874),藍田土著居民26 187戶,男女大小142 674口,客戶8 950戶,41 754口,僱工2 908名。據此估算,外來移民佔土著居民的29.3%,說明該縣外來人口比重很大。土著居民戶均5.45口,客民戶均4.67口。從戶均口數看,絕大多數都是舉家遷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