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讀過《第三帝國的興亡》,也看過不少二戰片,德國法西斯建造的奧斯維辛集中營在斑斑劣跡中最為臭名昭著,最為慘絕人寰,最為令人髮指!
11月6日上午8點,離開克拉科夫,驅車60公里,就來到了奧斯維辛集中營的遺址。馬提樂在停車場停好大巴,何領隊辦好參觀手續後,帶著我們朝奧斯維辛集中營走去。
奧斯維辛集中營位於波蘭南方小城奧斯維辛城外,城外地勢平坦,廣袤無垠,綠綠的青草地一望無際,盪漾著浸人肺腑的清新。一條寬寬的柏油路筆直筆直地向南延伸著,與其平行的路邊還鋪著一條廢棄的鐵路線,路的盡頭是一排褐紅色的尖頂瓦屋。瓦屋不長,十五六扇白窗戶,兩個拱形門洞,瓦屋的中部傲然突兀,鼓出一個高高的崗樓,崗樓下是一個高高的拱門,鋪著枕木鋼軌的鐵路穿門而過。70多年前,這大門曾是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之門”,進入者皆遭暴虐摧殘,九死一生。至今,100多萬踏進此門者的冤魂,仍在這裡嗚嗚悲鳴,用他們的皚皚白骨和悲慘經歷殷殷警示著後人。
“死亡之門”極其簡陋和平庸,兩壁直立,頂端半拱,向上是兩個小窗,再向上是個玻璃窗環圍的尖頂。如今,“死亡之門”被兩扇單薄的網狀鐵門緊閉著,杜絕出入。我想,既便門開著,恐怕也沒人有勇氣從此門走過,以除晦氣和黴頭。通往集中營的土路也通向那排褐紅色的房屋,只不過在“死亡之門”旁另闢路徑,以供參觀者進入。
奧斯維辛的天陰沉沉的,灰灰的雲,條狀形地縱橫著溢滿天空,低低的重壓著青草萋萋的原野。沿路而行,隊伍稀稀拉拉,我依然落在隊伍的末端。不遠處,那排低低的瓦屋輪廓漸行漸大,面目越近越清晰。“死亡之門”面南而踞,張著血盆大口,彷彿要吞進世間的萬物和生靈……滄桑嬗變,恐怖早弭,但那慘絕人寰的悲劇似乎仍陰魂不散,如煙嫋嫋,如霧濛濛,令人心有餘悸,不寒而慄。
進了集中營,何領隊帶著我們離開大路,向東一拐,走向二號營區。奧斯維辛集中營共有3個營區:奧斯維辛(一號營區)、比克瑙(二號營區)和莫諾維茨(三號營區)。比克瑙營區建於1941年,是集中營中最主要的處決場所,又被稱為“比克瑙滅絕營”。營區佔地175公頃,建有300座木排房。
向東延伸的木排房邊有一條土石路,土石路的右邊是片平坦的青草地,青草地上扯著一排兩米多高的鐵絲網;鐵絲網的水泥柱不粗,四方直立,每隔兩根,便彎曲地吊著一盞燈;根根柱上上下嵌著一排白瓷瓶,白瓷瓶上均勻地纏繞著一根根拉直的鐵絲,並組成了不可觸控和逾越的電網;鐵絲網後,隔不多遠便豎立著一座高高而又敦厚的木崗樓,森森崗樓血淋淋地昭示著“逾越必殺”酷言。路的左邊是一排望不到盡頭的木排房,木排房呈長方形,全用塊塊木板直立拼成,拼成的牆壁嚴絲合縫,密不透風;木排房沒有窗戶,只有山牆頭處開了一個木門,木門敦實厚重,無隙無縫。
輕手輕腳地走進門來,只見房內沒有隔斷,長長地直通底端。房中間砌有一道低低的火牆,火牆兩邊盡是三層高的木床,木床一個挨著一個,密密麻麻,如同鴿子籠,使人很難想象在這狹小的空間裡竟要容納近百人生存。房頂低低的,木樑、木柱縱橫,一排高高的、窄窄的天窗透進微弱的光亮,維繫著渴求生存的人們與外部自由世界的一絲希望。
比克瑙營區關押著奧斯威辛集中營的大部分囚徒,並設有四個大規模的毒氣“浴室”、儲屍窖、焚屍爐。據說,這裡一次可屠殺12000人,每天可焚燒8000具屍體。1942年1月20日的萬湖會議透過“最終解決方案”,利用“滅絕營”對猶太人實行有系統的大屠殺,大約110多萬人在這裡慘遭殺害,其中九成以上是猶太人。
在另一間木排房裡,有一群青年身披以色列國旗,白衣白帽的席地而坐,團團而圍,並聚精會神地聽著解說。他們好像不是旅行者,而是作為受教育者來這裡回顧沉重而又苦難的歷史。年輕人個個神情莊重,面目嚴肅,對那遙遠而又不可思議的歷史用耳聆聽,用心銘記,用大腦絞盡腦汁地反思。
在二號營區,我們沒去看毒氣“浴室”,也沒去看焚屍爐和儲屍窖,那些恐怖的、令人膽寒的場景不看也罷。走完二號營區,返回大路,繼續向北走。路邊長長的鐵路一直通向營區的底端,鐵路上還停著一節古老的車廂。那車廂很短,很陳舊,車廂密閉,色彩古樸。70多年前,正是這一節節車廂,載著成千上萬的人們來到這裡,終結了他們美好的生活和寶貴的生命。
路很長,何領隊帶著隊伍走得飛快,當我走到路的盡頭,隊伍掉頭而返,向一號營區走去。我問梅,營區盡頭看些什麼?梅答:沒啥,是些墓地。
一號營區在大路的西邊,營區中心也開有一條南北走向的砂石路,路兩端都是成片成片的牢房。一號營區的牢房都是些簡單的磚混結構,尖頂、長方形,牆壁上開有密閉的小窗戶,這些牢房因年久“體衰”,被木架護衛著立在那裡。牢房一排排整齊地排列著,橫豎有致,衰老地立在青青草叢中。一號營區是最先建立的集中營,從首批波蘭政治犯1940年6月運抵奧斯威辛,到1941年3月共有10,900名囚徒被關在這裡。數年中,大約有70,000名波蘭境內知識分子、蘇軍戰俘和德國境內同性戀者及罪犯在這裡被殺害。
天陰沉沉的,心陰沉沉的。在這裡,所有的遊客都面色陰沉,沒了笑臉和笑語,沒有拍自身與奧斯維辛集中營的合影照。沿著寬寬的路向出口處走去,路坑坑窪窪,坑窪裡積有不少雨水,雨水晶瑩透亮,像一面面小鏡子,星羅棋佈,一晃一晃地映照著灰濛濛的天空。
我悄然無息地走在奧斯維辛集中營的砂石路上,兩邊的褐紅色牢房一排排地向後挪移,我現在的出入自由和置身事外的輕鬆,是70多年前關押在牢房內的囚徒們多麼夢寐以求的渴望啊!身在清平之世,對和平不以為然,如今我們走進這裡,不正是要回顧歷史,珍愛這來之不易的和平世界嗎?
我悄然無息地走在奧斯維辛集中營的砂石路上,不遠處的鐵絲網無情地密閉著整個營區,將整個營區變成了一個扼殺生存、扼殺自由、扼殺尊嚴的魔窟。70多年前,所有被關押在這裡的人,最終的命運都是慘遭屠戮,隨身財物被劫一空,死者身上的牙齒、頭髮及至面板也被納粹們做成了人皮手套、燈罩、頭髮褥墊,金牙則熔化成金塊。甚至,有些囚犯身上的脂肪,都被刮下來做成肥皂……
我悄然無息地走在奧斯維辛集中營的砂石路上,出口處的門兒大開著,通向外部的世界日新月異,繁華似錦,充滿了幸福和快樂。我扭動著酸困的腰兒,一步一趔趄,信心堅定地向著出口處走去。
1945年1月27日,蘇聯紅軍解放了奧斯維辛集中營,拯救了7650名倖存者;
1947年7月2日,波蘭國會立法將奧斯維辛集中營舊址闢為殉難者紀念館;
1979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將其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以警示世界“要和平,不要戰爭”;
2019年11月5日,我們東歐旅遊團一行31人走進奧斯維辛集中營。這是十多天的東歐行中最為沉悶的行程,作為受教育者不能不被歷史的遺蹟所感染,從而引發深思:
這裡曾是德國納粹實行種族滅絕的博物館,是一座人文精神的紀念碑!在人類歷史的長河中,對極端意識形態所引起的悲慘後果,具有極強的警示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