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奧從沒有被看作是巨星,在他14年的NBA生涯中,定位都是配角。但與此同時,迪奧的存在又是如此獨特,這個被稱為“靈活死胖子”的傢伙在球場上能從一號位打到五號位。無論何時,這個出生在科梅爾巴黎西的法國男人,都懂得如何享受極為浪漫舒適的生活。
2018年9月7日,迪奧在個人推特上正式宣佈,他將結束自己的職業生涯。在推特上,迪奧釋出了有好友帕克和圖里亞夫共同拍攝的一段紀錄片,它記錄了三人多年來的籃球生涯。在紀錄片開頭,圖里亞夫問迪奧是否正式做出了退役的決定,迪奧給出了肯定的答案,隨後圖里亞夫和帕克向迪奧送上了祝福。
整個職業生涯,迪奧一共在NBA出戰了1064場比賽,場均出戰27分鐘,得到8.6分、4.4個籃板和3.5次助攻,投籃命中率和三分球命中率分別為49.3%和33.6%。或許他的職業生涯並不閃耀,資料也不突出,但他獨特的球風亦能長久留在球迷的腦海裡。和其他出生於體育世家的籃球運動員不太一樣,迪奧雖然繼承了父母的運動基因,但他是從母親那兒學會打籃球的。
伊麗莎白裡菲奧曾是法國女籃中的球星,退役後和家人在波爾多生活。在她的兩個兒子都到年齡能夠玩體育的時候,她並沒有逼著孩子非得打籃球。因此,迪奧小時候玩過手球、排球、田徑、橄欖球,當然他也踢足球,甚至玩兒過擊劍和柔道。但不斷躥升的身高,讓迪奧在青少年時期徹底投身籃球。值得一提的是,在被迫放棄了柔道之時,他已經是一名橙帶選手了。這多少可以解釋,他為何能在籃球場上展現出全面身手,但這個骨子裡擁有法式浪漫主義性格的傢伙,甚至沒有把籃球當成是一份工作。
在2016年,當一位記者問迪奧哪三件事最能準確描述他本人時,他說出的答案是旅遊、美食、攝影和拍電影。不只三件,卻沒有籃球。
法國魔術師
在03年選秀大會首輪第21順位被老鷹選中的時候,迪奧在官方手冊上標註的身高是2米03,體重為113公斤,打的是得分後衛位置。事實上,那時候他更像鋒衛搖擺人,還能客串四號位,偶爾控控球,難怪“法國魔術師”的稱號不脛而走。
迪奧在新秀賽季場均出場25.3分鐘,得到4.5分、4.5個籃板和2.4次助攻,算是中規中矩。當時他在主帥特里斯托茨(執教過開拓者)的指導下打球,後者在法國結束了職業生涯,比較瞭解歐洲足球。斯托茨能和他用法語溝通,迪奧則嘗試用英語回答,他們就是一個融合的組合。
賽季結束後,斯托茨離開了球隊,麥克伍德森接過老鷹教鞭。迪奧對此一笑置之:“在我看來,伍德森並沒有太多和歐洲籃球相關的經驗。當時我經常坐板凳。”的確,伍德森一點兒也不喜歡迪奧,所以法國人的場均上場時間下降到18分鐘,資料也隨之下滑。
涅槃鳳凰城
如果能把迪奧擺對位置,那麼不論切入、投籃、組織策應,或是搶籃板和防守,他都能有所建樹。在球場上,他對每個對手都是錯位。伍德森沒有意識到的事情,其他人想到了。05年夏天,迪奧被交易到太陽,他在菲尼克斯遇到了知人善用的德安東尼,於是開啟了職業生涯的另一扇門。
04-05賽季,太陽在西部決賽上輸給馬刺,喬約翰遜的受傷是球隊一大損失。隨後一個賽季,重振旗鼓的太陽不僅失去了“單打王”,小斯更是早早受傷賽季報銷,令太陽的小球戰術缺少了內線領袖。德安東尼突發奇想,讓原本打搖擺人的迪奧頂到中鋒的位置,誰都沒有想到,此舉竟然打通了後者的任督二脈,法國人在新位置肆意飛翔,賽季後得到NBA進步最快球員獎。太陽能在如此不利的情況下打進西部決賽,離不開迪奧的爆發,他那個賽季場均出場35.5分鐘,得到13.3分、6.9個籃板和6.2次助攻,堪稱是窮人版“魔術師”約翰遜。西部決賽首戰迎戰小牛,迪奧全場攻下34分並奉獻跳投絕殺,技驚四座。
然而,06—07賽季小斯迴歸球隊後,完全體的太陽卻沒能更進一步。西部半決賽遇上馬刺,第四戰即將結束時霍里對納什的衝撞,迪奧和小斯怒髮衝冠,最終被禁賽一場。殘陣太陽輸掉了天王山之戰,最終球隊也以2 : 4被淘汰。
之後的日子裡,迪奧往往埋伏在板凳席,擔任大前鋒或小球陣容的中鋒角色。在和納什擋拆後,斯塔德邁爾可以直擊籃下或者高位投射,迪奧則會視情況切入或者把球分給外線隊友,無論如何,他都是太陽陣中不可或缺的成員。
迪奧為太陽效力時有兩件為人熟知的逸事。其一是當他剛被交易來時,因為酷愛喝咖啡,於是端著一杯卡布奇諾,穿著人字拖走進球館,在一臺測量球員垂直彈跳高度的機器前,慢條斯理的脫掉鞋子,縱身一躍,就憑了小斯的最高測試記錄。當時他還不像後來那麼胖,並且非常的跳,自稱另類“3D”球員。其二是某次季前賽訓練營中,納什在隔了一個休賽期,看到迪奧的肥胖樣子後不禁暈菜,德安東尼也大驚失色,迪奧對此這樣說:“我也不知道,我只不過三個星期沒練球。”德安東尼大吼:“那也不用撿起全法國的羊角麵包啊!”
07-08賽季中期,太陽管理層決定做出改變,將馬里昂送到熱火換來奧尼爾,目的就是為了對付馬刺,結果卻在當年季後賽首輪被老對手再次痛擊。之後德安東尼離職,太陽主帥換成特里波特。而球隊在油漆區內已經有奧尼爾和小斯,迪奧被要求打回小前鋒,他意興闌珊的表現很快讓球隊不滿,2008年底,迪奧就被交易到山貓。結束了四年的太陽時光。
夏洛特煩惱
剛到夏洛特時,迪奧打得風生水起——換個環境後心情也好起來了,這似乎是他的一貫習慣。他下半賽季在新東家有場均15.1分、5.9個籃板和4.9次助攻的全能表現,比前半賽季在太陽(場均得到8.2分、3.8個籃板和2.1次助攻)的表現提升明顯。
在名帥拉里布朗的率領下,迪奧在山貓的表現相當不錯,甚至有兩個賽季不但全勤,並且以先發球員身份打滿82場。尤其是09-10賽季,他和斯蒂芬傑克遜以及傑拉德華萊士組成的無限換防陣容非常強悍,一同幫助山貓隊史首次打進季後賽。
就像在菲尼克斯那樣,迪奧在夏洛特也未能善終。11-12的縮水賽季,山貓的戰績異常糟糕。迪奧在場上無心戀戰,心態非常消極,身材又胖了一圈。看起來消極散漫,沒有企圖心。開啟重建之路的山貓,決定在賽季中期交易迪奧。當時雖然有球隊看中迪奧的天分,卻對他的心態沒有把握,不敢貿然啟動交易。但馬刺是個例外,這支球隊有迪奧的法國同鄉帕克,他們是多年的國家隊搭檔,兩人甚至一起長大。另外馬刺具備奪冠實力,並且擁有最好的主教練波波維奇,迪奧沒有理由再次“消極怠工”。
馬刺顯風流
果然,從夏洛特來到聖安東尼奧,對迪奧來說就像是從地獄到天堂,令人驚訝的不是他心態上的轉變,而是融入新東家的速度之快。在賽季末馬刺打出20連勝時(包括10場季後賽),他甚至一度打上先發中鋒位置,成為球隊重要戰力。雖然馬刺之後在西部決賽被雷霆逆轉,但迪奧已經扭轉了人們對他的看法,重新獲得了球迷的信任。
12-13賽季,迪奧迴歸替補席也深受信任,場均有22.8分鐘的上場時間。不過賽季末他遭遇傷病,好在趕在西部半決賽復出,並且在總決賽上成為防守詹姆斯的奇兵。當然那個系列賽上的鎂光燈都聚集在第六場投進追平三分的雷阿倫身上,馬刺遭遇到隊史最遺憾的失利。
這也讓聖城在接下來的賽季燃燒起復仇的鬥魂,迪奧也不例外。身處合同年的他還請了廚師為自己調理膳食結構,在身體狀況更好的同時,也打出了更為全面的表現,特別是三分命中率超過四成,同時作為場上的策應點,讓馬刺的攻勢更加流暢。
而那年的馬刺,也是近十年來的最強。
他們標榜團隊籃球,透過跑動和傳切找到最合適出手的空當,特別是總決賽再度面對熱火時,將狀態調到最好,爽快地完成復仇。迪奧在他職業生涯唯一一次總冠軍之旅中扮演了舉足輕重的角色,前兩戰雙方戰成1 : 1。來到邁阿密的第三戰,波波維奇將迪奧推上先發,馬刺在進攻端打得風生水起,整個上半場投籃命中率高達75.8%,一舉奠定勝局。在整個系列賽的五場比賽中,迪奧場均得到6.2分、8.6個籃板以及兩隊最高的5.8次助攻,堪稱是角色球員中的MVP,他緩慢但不顯笨拙的勾手和單打令人無法防範,也成為史上首位拿過最佳進步球員還奪冠的球員。這種表現,讓馬刺在休賽期和他續簽了一份四年2800萬美元的合約,但最後兩年是不完全保障。馬刺顯然擔心迪奧的狀態會有所起伏,所以在合同還特別附加了對於他保持體重的激勵條款,這也是聯盟中極為少見的。
即便如此,也無法掩飾迪奧在14-15賽季狀態下滑的事實。他的三分命中率跌到32%,投籃命中率也降至46%。那個賽季馬刺全隊輪流受傷,一路磕磕絆絆,最終在季後賽首輪經歷“搶七”大戰惜敗快船。15-16賽季,阿爾德里奇和韋斯特的到來讓馬刺的內線重新洗牌,迪奧已得不到重用。那年馬刺雖然取得隊史最高的67勝,但在西部半決賽輸給雷霆,系列賽最後一戰,迪奧成為球隊唯一一個沒有上場的球員,事後有傳言說他因為態度不夠端正惹怒了波波維奇。
故事的開頭極具溫柔,結尾卻配不上整個開頭。2016年7月,為了給保羅加索爾的簽約騰出空間,馬刺將效力了四年的迪奧交易至爵士,迪奧也離開了帶給他總冠軍的馬刺。在鹽湖城打了一年後,迪奧回到法國繼續籃球職業生涯,他加盟巴黎勒瓦盧瓦隊,這裡也成為了他職業生涯的最後一站。
不止於籃球
在NBA四處征戰的日子裡,迪奧的生活依然不只有籃球,他對生活品質的追求,傾注在對咖啡的鐘情中。所以,當年馬刺主場的更衣室有一番奇景:無論什麼時候,只要你看到迪奧出現,他的身邊幾乎都伴著一杯咖啡。作為這樣一位自稱“咖啡品鑑家”的人,迪奧為了嚐到世界上最好的咖啡,曾專程前往哥倫比亞。
事實上,在迪奧的更衣櫃內,就有一臺濃縮咖啡機,旁邊擺著小杯子和碟子,他已經備好了所有品嚐咖啡的工具。難怪有人說場上的他是進攻的助推機,場下的他是行走的咖啡機。
後來被交易到爵士,迪奧沒有帶走這臺咖啡機,而是留給了吉諾比利,卻將自己的浪漫情懷帶走了。“我已經和他說過很多次,‘我非常想成為你那樣的人’。”吉諾比利曾這樣說,“他最糟糕的一天,遠比我們最好的一天要快樂好幾倍,他好像生活在一個完全不同的地方。”
剛加盟馬刺時,阿爾德里奇看到迪奧在場內外的閒庭信步,特意給法國人取了個綽號叫“下午茶時間”。對於法國人來說,這個綽號極為貼切,因為他在2014年總決賽中的表現,就像是漫步在週末的香榭麗舍大街上。
在休賽期,他會給自己很長一段時間,過著完全遠離籃球的生活,除了享受咖啡或者紅酒的休閒時光外,最不能少的一件事就是會去世界各地旅行,體驗當地的風土人情。他曾在瓜德羅普島暢遊海底,感受潛水的魅力:在阿爾卑斯山沐浴陽光,品嚐牡蠣的鮮美;在模里西斯面朝大海,感悟人生。
旅行的目的除了樂享人生,他還是一個廣受讚譽的攝影大師。在這方面,迪奧還將自己的創造力與藝術性展現得淋漓盡致。他去過夏威夷拍火山,還潛到加勒比海底拍海龜,但迪奧最愛的是拍攝野生動物。非洲草原上的獅子,茂密叢林裡的小鹿,阿巴拉契亞山麓下喝水的山雞都成了他鏡頭下的作品。迪奧還以自己的旅行經歷和拍攝的照片為基礎編寫了一本兒童讀物,書名叫做《從籃球到河馬:一位籃球明星旅行中的真實故事》。
事實上,如果只是旅行和攝影,迪奧還不算是一個完美的生活藝術家,他在其他領域也有自己的追求。在過去的幾年,他一直投身於微電影的創作和指導上,他導演的處女作《簡單生活》邀請到喜劇演員凱爾斯,最終在2016年洛杉磯微電影節上映。迪奧呢未來計劃中還包括了征服外太空。“總有一天我會飛到外太空,我不能說未來十年就能做到,也許30年就沒問題。”他笑著說。
所以,相比其他一些球員,迪奧完全不用為退役後的生活煩惱,因為他堪稱是NBA聯盟中最懂得生活的球員。對法國人來說,籃球完全可以說是副業,主業則是享受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