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政府專機專人接送、前後10輛車保駕護航、搭乘直升機遊覽、入住前首相別墅……
這是哪個國家的領導人出行訪問嗎?不是。
日本政府斥巨資接待的,只是一個朝鮮女間諜。
那麼,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來頭,何能讓一國政府如此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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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11月29日,大韓航空公司一架編號為858的波音707大型飛機,搭載著115名乘客和乘務人員,開始了它從伊拉克巴格達飛往漢城的旅途。
這架飛機上的乘客,大都是在國外打工的勞務人員。
由於臨近年底,他們終於迎來了難得的假期,能和家人團聚,所以機艙中的氛圍一直都很輕鬆活躍。
沉浸在歡快情緒中的人們,沒有注意到有一對神色明顯十分不對勁的日本父女。
按照既定的航線,飛機出發後,中途還有兩次中轉經停,分別是阿聯酋阿布扎比和泰國曼谷。就在飛機停靠至第一個中轉地點時,許多乘客都從座位上起身,想要到地面上去活動休息一下。
那對父女也混在人群中下了飛機,但奇怪的是,他們就此再也沒有返回。
畢竟這並不是他們兩個人的包機,乘務員和機長還要考慮到航程的時效和其他乘客的需要。又等待了一會兒後,飛機還是走了。
飛往下一站的路上可以稱得上是一帆風順,中途,飛機還同即將降落的曼谷機場塔臺進行了聯絡。然而,就在報告完自己的位置和預計到達時間後不久,858航班就從塔臺的雷達螢幕上突然消失。
面對這種突發情況,泰方第一時間意識到飛機可能是遭遇了空難。在向韓國方面說明情況後,泰國馬上同航線途徑的緬甸展開了聯合搜查。
一開始,韓方還持有較為樂觀的態度,認為航班上的乘客還不至於無一生還。
大韓航空公司甚至曾透過媒體表示,他們認為飛機是遭到了劫持。只要同綁匪積極溝通,乘客還是很有可能安全歸來的。
然而,親臨整個事件經過的泰、緬兩國,則根據飛機的航路和消失的時間判斷,858航班極有可能迫降,或者墜毀在了兩國交界的原始叢林中。
在幾天的地毯式搜尋都一無所獲的情況下,線索好像突然就斷了。
就在此時,緬甸近海海域發現的大量疑似飛機殘片的漂流物,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經過對這些殘片的打撈和辨認,最終在一塊殘片上發現了清晰可見的漢城奧運會標誌。至此,搜查人員確定,這些漂流物確實就是858號的遺骸。
但其實早在此次飛機遇難之前,858號就曾經發生過多次事故。遇難之前的兩個月,航班還曾因降落之前機輪無法正常放出,而被迫將機身在跑道上進行高速摩擦迫降。
本來在此次航班降落後,這艘飛機就將結束它的飛行生涯了。
也正因為有多起“前車之鑑”,在確認飛機已經失事後,韓方下意識地認為這也是一起飛機故障導致的事故。
但隨著被打撈起來的殘片越來越多,事情的真相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首先,大量殘片上都殘留了燒灼、遭受嚴重衝擊的痕跡。其次,僅存能勉強辨認的零部件全都是支離破碎的。
而最離奇的還是死難者的遺體,不僅沒有一具遺體完整,且殘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燒傷。
所有疑點都指向一個事實——858號遭受了炸彈襲擊!
就在這時,波斯灣西岸的一個小島國巴林突然傳來一則新聞。12月1日上午,兩名日本人因非法使用偽造的護照和簽證而被巴林出境海關扣留。
而經過對兩人身份的比對,海關工作人員驚奇地發現,他們正是本應在858號航班上遇難的那對日本父女。
隨後,警方立即申請介入,並在機場辦公室對二人隔離,分別進行了審訊。
然而,就在眾人都還未反應過來時,那位父親突然將掏出的香菸放入了嘴裡咀嚼,並在眾目睽睽之下當場身亡。
警方馬上趕往女兒所在的另一間屋子,發現其正將同樣的香菸放入嘴中,便迅速上前制止。
最終經過搶救,女兒在昏迷三天後清醒了過來。而警方也在隨後的調查中發現,父女二人隨身攜帶的香菸中,含有劇毒的氰化物。
那麼,這對父女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需要透過自殺這種超乎一般人認識的過激方式來隱藏呢?
再者,他們和858號航班事故到底有什麼關係呢?一時間,這起案件引起了人們普遍的好奇和關注。
由於這對父女偽造的是日本護照,也一直以日本人身份自居,所以在巴林方審訊後,日方開始介入到事件的調查中。一開始,日方曾懷疑二人是某激進組織的成員。
因為就在前不久,日方曾抓捕了同樣持偽造護照的該組織頭目。且經審訊得知,該組織計劃將在漢城奧運會上實施破壞行動。
但在對二人的身份調查後,日方驚訝地發現這對父女的日本身份,竟也是偽造的。被他們冒名頂替的那對日本父女,事件發生時,正在日本國內過著普通的日常生活。
無奈之下,感到十分頭疼的日方放棄了繼續調查。讓韓國將那個自殺未遂的女孩引渡回去,以便更好地進行下一步審問工作。
12月15日,漢城周圍各個重要位置都部署上了嚴密警戒,機場內部甚至採取了軍事化的戒嚴措施。
當那架從巴林而來的飛機降落後不久,備受關注的女孩終於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當時,為了防止她再次做出過激行為,韓國安保人員分別一左一右緊緊架住她的雙臂。
在圍觀的群眾看來,這個眼神悽哀,面容憔悴的女孩,反而更像是一名受脅迫的受害者。幾乎沒人會把她,和製造空難的恐怖分子聯絡到一起。
12月16日,韓方的審訊正式開始了。
首先需要弄清的,是這個女孩的真實身份。雖然女孩回答時,一直從容不迫地以一口流利的日本話作答,彷彿這就是她的母語。
但當被問及護照是如何偽造時,她卻又陷入了沉默。對於父親為何會突然自殺,她更是無從作答。
這還不算完,更令人稱奇的事情出現了。在無法證明其日本人的身份後,女孩竟以十分標準的普通話,聲稱自己是中國黑龍江人。此前曾因生計所迫到澳門打工,後來又輾轉去了日本,才被現在的父親收養。
但這並沒有緩解審訊員的疑惑,恰恰相反,這顯得過於離奇的經歷,加重了她的神秘色彩。
在幾天高強度的審訊轟炸和韓方嚴密的調查之下,女孩暴露出的破綻越來越多了。
她的行李中出現了許多非常奇怪的物品,比如過期的香菸、致命的毒藥、變裝用的道具、甚至還有一本十分可疑的上了鎖的密碼本。
但緊接著發生的一件事,讓她的身世之謎逐漸被揭開……
一次審訊中,當審訊員像日常聊天一樣同她談論起以往的生活經歷時,狀似不經意的問起了她用的電視機品牌,女孩居然回答說是“金達萊(韓語中杜鵑的意思)。
但這個牌子,只有朝鮮才生產。或許,女孩的真實身份已經浮出水面了。
之後,為了讓調查儘快得到更大的進展,審訊員採取了一些懷柔手段。出於對女孩之前過激行為的考慮,他們開始減少對她的高強度審訊。
當然也沒有采取什麼嚴刑拷打的手段,而是以柔中帶剛的心理攻勢,希望擊破她的防線。
一天夜裡,女孩突然被安保人員押送出來。就在她以為自己終於要走上刑場,結束這無止境的盤問時。
等待著她的卻是充滿煙火氣的夜晚下的街道,那種熱鬧祥和的人群景象,一下讓這個年輕的女孩悲從中來。
如果她真的是朝鮮的特工,那她肯定從小接受的教育裡,都是在描述韓國人民的生活質量有多低,那麼會因為這樣的簡單的景象感到震撼,也就不奇怪了。
但就算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在經過這麼多天封閉式的壓抑審訊後,驟然接觸到熱鬧的人群,也必定會有劇烈的情緒波動吧。
12月23日,安保人員就像往常一樣,監控著她的一舉一動。
然而,就在眾人都猝不及防時,女孩突然對平時比較親近的一個女安保人員,用韓語輕聲說道:“姐姐,我錯了”。
審訊員們知道,這次調查終於迎來了尾聲。
1988年1月15日,韓國安企部宣佈將就此事正式召開記者會。向全世界所有關注的人們,公佈空難事件的最終調查結果。
上午10時,女孩被帶到記者會現場。官員向在場的全部與會人員介紹,眼前這名26歲的女性真名叫金賢姬,是朝鮮特工。
此言一出,現場一片譁然,馬上陷入了熱火朝天的議論中。等待人群安靜下來後,金賢姬走上了發言臺,開始對這個空難事故的始末進行說明。
她一邊抽泣一邊說,自己是在接到朝鮮領導人的親筆指示後,為了妨礙漢城奧運會,並引發韓國內部的階級鬥爭,所以製造了這場事故。
她還說,自己確實是朝鮮勞動黨調查部的特工,之前畏罪自殺的“父親”,其實是由同事偽裝的。
作案工具,即定時炸彈一共有兩枚,偽裝成了收音機的電池被帶上了飛機。而為了增加炸彈威力,確保萬無一失,他們還將一瓶液體炸彈偽裝成了酒精。
最終,這些炸彈一起爆炸,不僅使得乘客無一生還,飛機本身也全部支離破碎。
金賢姬真正的身份,其實是一個有著良好出身且天生麗質的女孩。她1964年生於朝鮮一個外交官世家,由於父親常駐古巴,所以家裡的孩子基本都出生在國外,她也是在4歲之後才回到朝鮮的。
從小就是個美女坯子的她,上小學時就被挑選為電影的小演員。到了中學時,更作為青少年代表,向訪問朝鮮的韓國民間代表團獻過花。
後來,金賢姬的人生也是一帆風順,是身邊同齡人仰慕的物件。直到上大學時,她才被選拔為間諜。
自此,她開始從親朋好友身邊蒸發。
從1981年7月初到1983年3月中旬這段時間,她一直在保密機關裡,接受潛入技術、製造炸彈、恐怖活動等的學習與訓練。
除此之外,這20個月與世隔絕的生活,她都是和一個日本女性度過的。
在同樣的飲食起居環境下,她逐漸接受了最本土化的日式教育。變得和一個普通的日本女性毫無差別。
而這種外國老師都是從哪裡找來的呢?為什麼他們會心甘情願地教授這些特工當地的文化風俗,讓這些人潛入自己的家鄉執行任務呢?
事實上,沒有人是自願的,因為他們不過是被朝鮮綁架來的平民。身在異國他鄉的封閉機構中,這些人別無他選,只能遵從朝鮮諜報機關的指示。
出人意料的是,這個製造了重大空難事件,可以稱得上恐怖分子的女性,當時居然並沒有遭受所有人一致的譴責。
甚至有人因為她多舛的命途,和柔弱可憐的長相,對她報以惋惜和同情。之後,甚至為她組織了一場民間運動,為她求情。
在這些人看來,金賢姬只是一個誤入歧途,被迫受諜報機關驅使的弱女子。
案發3年後,本來已經確定被判死刑的金賢姬,居然真的撿回了一條命。
當時的韓國總統特別赦免了她,理由是金賢姬作為事件的親歷者和唯一倖存者,能讓所有認為這件事是捏造的言論不攻自破,讓她活著比死去更有價值。
就這樣,這個攪動一時國際局勢的風雲人物被無罪釋放了。
1991年,金賢姬在安企部的保護下,開始了她的演講和寫書生涯。從她的各種文字和言論中,都可以明顯看出,她是一名反朝者。
7月,金賢姬出版了手記《現在想成為女人》,講述了自己在朝鮮的生活。以及初次接觸韓國時,對這個國家的印象。
之後出版的同系列第二、三部,都在韓日兩國暢銷。這本書甚至還被改編成電影,搬上了熒屏。金賢姬本人僅版稅收入,就高達10億韓元。
1997年12月,金賢姬與曾經監管過她的,一名安企部官員秘密結婚。金賢姬說,她在婚後想盡量遠離社會紛爭,在緬懷死者和對死者家屬的懺悔中,平靜地度過餘生。
但可想而知,作為一個曾經造成如此大轟動,又帶著神秘色彩的女性,總有人不想讓她安寧。
本文開頭對日本政府接待儀式的描寫,就說明了這一點。日方刻意將金賢姬的來訪安排地如此轟轟烈烈,無非是為了將來自世界各地的好奇目光,都聚焦在朝鮮多次從他國綁架平民的問題上。想借此機會,就人權問題再次向朝鮮施壓。
同時,也是希望能從金賢姬此次來訪和交談的對話中,得知更多在朝的日本平民資訊。以此給那些認為民主黨政府不關心綁架問題,而多次予以強烈譴責民眾,一個交代。
在這些國與國之間的紛爭中,金賢姬本人來訪的目的和需求彷彿就顯得不是那麼重要了。
其實,她只是為了來見一見故人之子——她在間諜學校的日本老師的兒子。
當時她見到老師的兒子後,先是回憶了一下自己與老師的相處經歷。而後又十分溫存的說道,老師曾細心地教授了她廚藝料理,有火鍋、春捲、炸丸子等等,如果可以真想做給對方吃一次。
然後,她便開始止不住的流淚。有人說,金賢姬此時的哭泣,是因為她自己也已經為人妻母,能感同身受的體會到驟然失去家人的痛苦。
7月23日,金賢姬結束了這次旅程,踏上了回國之路。
只可惜日本政府花費如此大的開銷佈置的排場,最終還是沒能收到等價的回報。畢竟不可能強求一個早已離開朝鮮20餘年的人,還能透露出什麼有用的情報。
2009年3月,金賢姬還曾出面重申,858號空難事件,就是朝鮮一手策劃的恐怖行動,但其實至今仍有不少人對此持懷疑態度。
那麼朝鮮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呢?其實,仔細覆盤一下這次事故,就會發現其中有不少令人感到十分蹊蹺的“巧合”。
首先,作為一名受到嚴格培訓的特工,金賢姬顯得太過“業餘”了。
不僅在執行完任務回國的途中,因為偽造證件這種低階錯誤落網。其在韓國接受審訊時,不僅證詞錯漏百出,且開脫罪行的方式顯得十分刻意。表現出來的心理素質水平也比較低,在完全沒有嚴刑拷打的情況下,幾天時間就將事情經過交代得乾乾淨淨。
其次,韓國安企部的審訊態度太過柔和。不管是出於什麼考慮,將一個有重大作案嫌疑的恐怖分子帶到街上去感受“人間煙火”,都讓人十分摸不著頭腦。
且後續的審問工作其實也稱不上多積極,最後還是在金賢姬的主動配合之下,才結束的調查。
然後,韓方對空難事故的調查也十分消極。僅在搜查工作開展半個月之後,就宣佈搜尋858號飛機黑匣子難度過大,不得不放棄行動。隨後就真的將搜查部隊全部撤離,再也沒有試圖打撈過。
而最重要,也最為人所詬病的,還是金賢姬被押送抵達韓國的時間,顯得太過恰到好處了。
12月15日的第二天,正好是韓國的總統大選。按道理說,剛剛當選的總統為了鞏固民心,當然要嚴肅處理空難事件最大的嫌疑人,還家屬們一個公道。
但事實是,他一開始便將金賢姬的審判,不緊不慢的延後至漢城奧運會結束;隨後明明判處了死刑,卻遲遲不執行;更在次年行使了一次珍貴的總統特權,專程赦免了金賢姬的死刑。
858號空難事件的真相到底如何,事到如今已沒有人能說得清。或許,在這起撲朔迷離的疑案中,只有那115名遇難者付出的生命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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