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天寶年間,江陵百里洲有個書生,名叫岑無商,擅長書法。很多人以得到他的字為榮。他生性疏狂,遇到脾氣相投的,分文不收,若是不順眼,便是錢財成山,也不肯提筆。
岑無商為了提升書法造詣,學書聖王羲之,養了很多白鵝,經常揣摩,將白鵝的形態,融入書法之內。每當有白鵝死去,岑無商就會寫一篇文章,讚賞緬懷之後,將大鵝放進鍋裡烹製,呼朋喚友飲酒為樂。岑無商寫烹鵝賦,多則數百字,少則十幾字,樂此不疲。
一年冬天,天氣寒冷,凍死三隻白鵝。岑無商正醞釀烹鵝賦,當地大戶王半城派人上門,送上豐厚的潤筆,請岑無商為過世父親,寫一篇墓誌銘。
岑無商抱歉地說道,“家裡死了三隻鵝,我忙著寫賦懷念它們,沒精力寫墓誌銘。”來人笑著說道,“鵝如何能跟人相比?先生應該知道,這些潤筆,足夠買幾百只鵝了。”岑無商也笑著問道,“但我死去的鵝,能買得到嗎?”
岑無商的同窗古遠志,勸解岑無商說道,“王半城是本地頭面人物,你不應得罪,天下有誰跟錢財有仇呢?你就算心裡不樂意,也應該勉為其難,幫他寫了。”岑無商笑了笑,說道,“王半城為富不仁,與其父有極大關係,為這樣的人寫隻言片語,都是對我極大地侮辱。你不要再說了!”當下嚴詞拒絕了。
王半城聞訊大怒,不惜重金請書法大家撰寫墓誌銘,以此來羞辱岑無商。岑無商聞訊淡淡一笑,紙上筆墨縱橫生雲煙,三篇烹鵝賦同時問世,聲情並茂,讓人閱之泣下。相比之下,王半城為父親重金所求的墓誌銘,黯然無色,幾乎無人談起。
此事一時傳為佳話,人們說起岑無商,總以白鵝代替,而那些憎恨他的人,叫他岑瘋子。岑無商並不以為意,笑著說道,"人生一世,如彩虹那樣短暫,若不能按照自己心意做事,活著還有何意思呢?”
春來萬物萌發,岑無商外出郊遊踏青,遇到大雨,便去路邊小店避雨。聽到人們閒談說起,幾十裡外有個惡少薛擒虎,前幾日搶走了一名少女,關在家裡,日夜褻玩。少女父母尋到薛家要人,卻被惡奴打斷雙腿。兩名老人拖著斷腿,在料峭春寒中爬行,留下道道血痕。
岑無商怒聲道,“該死,該殺!似這樣為非作歹,官府不聞不問,催捐收稅,倒是不遺餘力!可恨我不會武功,若手中有刀,心中有俠,便立刻將他宰了!”有人示意岑無商小聲,岑無商大聲道,“只許他們做,不許我們說?這是哪家的王法?”
小店一時寂靜,眾人都不說話,外面雨勢漸大,砸著屋瓦,水花四濺。
有一對父女也想進來避雨,夥計嫌棄兩人衣衫破舊,將父女擋在門外。岑無商怒聲道,“店家店家,客人到店,便是到家,哪有將家裡人向外驅趕的道理?”攙扶著老人入座,又為他們買了吃食。
老人千恩萬謝,女兒偷看一眼岑無商,便滿臉暈紅,低頭看著地面。岑無商便走到另一張桌子坐下,免得老人父女尷尬。
有個披著蓑衣的虯髯漢子,主動與岑無商同桌而坐,得知他姓名之後,蓑衣漢子大笑說道,“你便是岑瘋子嗎?”岑無商並不生氣,笑著說道,“如果我的瘋癲,能喚醒世人一些良知,我寧願一輩子被人叫瘋子。”
蓑衣漢子離開桌子,向無商躬身行禮,說道,“公子高義,我剛才唐突了,請您莫怪。”岑無商不以為意,將他拉起。蓑衣漢子自訴姓張,名滌塵。是風塵三俠中虯髯客張仲堅後人。
岑無商與張滌塵越說越投機,便買來酒同飲。張滌塵酒量甚好,連幹幾壇酒,面不改色。岑無商酒意漸濃,向張滌塵說道,“先生一身俠骨,何不學祖上虯髯客,路見不平,將薛擒虎殺了呢?”
張滌塵搖頭說道,“定人生死,是官府該做的事,光天化日之下,慫恿殺人,被官府知道,你我都難逃干係。這種話,以後不要再提。”岑無商手指張滌塵,說道,“虯髯客何等威風,為何有你這樣的後人?真是瞎了眼,與你談兄論弟。”離席而起。
張滌塵並不理會眾人訝異的目光,伸伸懶腰,披上蓑衣,走出店門。雨大風狂,很快不見張滌塵蹤影。有人向岑無商低聲道,“什麼虯髯客後人,不過是個混酒喝的騙子罷了。”岑無商默然無語,又喝了半杯酒,瞭然無味,轉回家去。
到家之後,鼾聲如雷,睡夢中大聲喊殺。岑無商的母親搖頭嘆息,以為兒子中了邪魔,衣不解帶照料兒子,整夜未眠。
過了幾天,岑無商聽人說起,在那個大風雨之夜,薛擒虎被人摘去了頭顱,連同那個被擄的女子,都不見蹤影。除此之外,薛家還丟了大筆的銀子。官府差人忙了很久,了無頭緒,成了一樁懸案。又過了些日子,有漁人在河裡釣起一顆腐爛不堪的人頭,仵作勘驗過後,那人頭正是薛擒虎的。
薛擒虎人頭與屍體合葬之日,岑無商特意跑去看熱鬧,在人群中不停冷笑。薛家送葬隊伍中,有個少年衝到岑無商面前,大聲道,“我們發喪,你卻冷笑,是何居心?”
岑無商冷笑著說道,“這有什麼可奇怪呢?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託體同山阿,陶潛寫的詩詞,你沒聽過嗎?”那少年怒聲道,“陶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要討打!”拔出隨身短刀,刺向岑無商,卻被別人拉住。
有人勸少年說道,“這人名叫岑無商,日常做事瘋癲,都叫他岑瘋子,二公子莫要跟他一般見識。”二公子手指岑無商,大聲道,“今日不打你,來日定不饒你!”
圍觀之人連忙將岑無商拖走,小聲對他說道,“此人名叫薛縱龍,是薛擒虎的親弟弟,年紀雖小,惡名與其兄長並肩,你便是天大膽子,又怎敢惹他!”岑無商冷笑著說道,“他的兄長因為作惡送命,他若不知收斂,將來也是同樣下場。”
別人都膽戰心驚,說道,“”岑瘋子又在說瘋話!”岑無商卻毫不在意。過了些日子,有訊息傳來,在一個陰晦之日,薛家舉家搬遷,不知去向哪裡。岑無商笑道,“世上有種惡人,一貫虛張聲勢,你若是怕了,他便得寸進尺,你若是不怕,便是壞人要退了。”
村裡人卻不以為意,但直到年關,岑無商平安無事。
來年六月,岑無商去鄂州拜訪好友葉全素。
葉全素對岑無商說起,十幾裡外,有許多塘荷花盛開,約岑無商做伴去看。半路上遇到個女子,戴著羅帽,看不清楚面龐,但身材非常婀娜。經過兩人身邊時,發出淡淡的蘭花香氣。
葉全素對岑無商說道,“此女體香如幽蘭,是嘉侶上乘人選。”女子突然轉身,看著兩人,說道:“看你們也是讀書人,私下品評素不相識的女子,未免有損讀書人的儀態。”葉全素轉頭,不敢與女子對視。
岑無商卻笑著說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私下議論姑娘,才是對姑娘最大的尊重。當面讚賞,未免淺薄了。”女子便不再說話,繼續趕路。
還未到荷塘,風中已滿是荷香。
岑無商見紅白荷花互動開放,賞心悅目。心有所感,當場賦詩一首:紅白蓮花開共塘,兩般顏色一般香。恰如漢殿三千女,半是濃妝半淡妝。
話音剛落,對面涼亭內,有人輕輕拍掌叫好,正是那名羅帽女子。此時摘掉羅帽,面容美豔,如同月宮仙子。女子輕聲說道,“公子才情滿懷,出口成章,路上多有得罪。小女子魚青鳥,揚州人氏,能否移步請教?”葉全素更加手足無措,岑無商卻大方過去,與女子敘談。
言談之間,魚青鳥引經據典,談吐不俗。兩人相見恨晚,葉全素識趣地躲在遠處。就在這時,荷塘深處,駛出一條小舟,划船之人遙指魚青鳥,冷聲說道,“你又來這裡妖言惑眾嗎?”魚青鳥面色變冷,急匆匆向岑無商告辭,帶著丫鬟離開了。
划船之人,身材魁梧,虯髯紅睛,正是張滌塵。
岑無商非常不滿,冷笑著說道,“她又沒自稱俠客之後,如何滿口胡言?你一個男人,怎能隨便汙人清白?”
葉全素站在遠處,大聲道,“是張恩人嗎?”飛跑著過來,跪在岸邊向張滌塵行禮,說道,“劍南道一別,好久不見,恩人還好嗎?”
岑無商驚訝地問道,“這是個騙子,如何救得你呢?”葉全素瞪大眼睛說道,“今年五月間,我在劍南道替人出頭,被人綁住手腳,腰上拴了石頭,要沉入河中。便是張恩人拔刀相助,將我救下來之後,便要轉身而去。是我苦苦哀求,也只說他姓張。這樣的人,怎能是騙子?”
岑無商有些猶豫地說道:“難道我錯怪他了嗎?”
就在這時,遠處好幾個少年,手提棍棒跑來,向岑無商問道,“剛才有個女子,在此賞花,公子可曾見到?”描述的穿著樣貌,正是魚青鳥。有個少年冷笑道,“那女子並非魚青鳥,而是叫沈夢姑,日常做的,便是花言巧語,哄騙男子信任,以此來獲取財物。若公子也被矇騙,就請與我一同前往。”說完急匆匆地追了過去。
岑無商嘆息著說道,“這次是我錯了。”再次轉身,卻發現張滌塵已經駕船遠去。葉全素望著紅白荷花覆蓋的水面,嘆氣說道,“上次張恩人救我,也是如此。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這才是真正的俠客。”
回去路上,岑無商低頭想著心事,突然有個青衣女子,攔住岑無商與葉全素的馬車,說是奉了魚青鳥命令,告訴岑無商小心暗算。
岑無商笑著說道,“我初來鄂州,並未結怨,況且我行事坦蕩,俯仰無愧於天地,誰會暗算我?倒是你家小姐騙人錢財,應該小心才是真的。”青衣女子淡淡地笑了笑,說道:“我只是奉命傳訊,信與不信,公子自行決斷。但當著婢女的面,說主人壞話,公子人品堪憂,我替主人覺得不值。”說完轉身離開了。
葉全素卻憂心忡忡,說道:“無風不起浪,小心一點,終歸不是壞事。”岑無商卻並未放在心上。
第二天外出之時,有個老者操著江陵官話,對岑無商說道,“久慕公子名聲,不想在這裡遇到。”並說家裡珍藏書聖王羲之《快雪時晴帖》。岑無商心癢難耐,請求去老者家裡觀賞。
老者家宅,在鬧市一條幽深巷弄深處,岑無商剛進大門,便被人駕住雙臂,膝彎被重重踹了一腳,跪在地上。有個女子,隔著窗戶,看了他一眼,正是沈夢姑。
岑無商大聲道,“沈夢姑,我與你素無冤仇,你為何要害我?真後悔,沒聽張滌塵勸告!”一個年輕人,搖扇從屋子走出,正是薛縱龍。他冷笑著說道,“你錯了,是我不放過你,當初我說過的話,你還記得麼?”
岑無商毫無懼色,大聲道:“你有膽子,便殺了我!”薛縱龍冷笑道,“殺了你,倒是便宜了你,我要廢了你雙手,讓你不能提筆寫字,生不如死!”一名惡奴,提刀向岑無商走來。
沈夢姑突然從屋子裡走出來,向薛縱龍說道,“剁下他雙手,是便宜了他,他給了公子難堪,我要想辦法折磨他,最後剁手,才能解恨!”薛縱龍笑著說道,“美人有何妙計呢?”沈夢姑也笑著說道,“不如先把他關起來,等我想到好法子,公子再出手幫我。”
薛縱龍對沈夢姑言聽計從,命人綁了岑無商手腳,堵住嘴巴,關了起來。
入夜之後,起了風。院子的狗叫了幾聲,便再無聲息。門被開啟,有個提刀的人,走進屋子,低聲道,“莫怕,我帶你出去。”正是張滌塵,他彎腰背起岑無商,走出屋子,輕輕一躍,像鳥兒那樣,飛出了圍牆。
他將岑無商放在安全處,低聲道,“莫要走,在這裡等我,薛縱龍不思悔改,還想為惡,我必須給他個教訓。”說完轉身而去,不多時歸來,將十根手指扔在地上,說道,“他要斬你手指,我便去將他手指斬了!”
岑無商驚訝萬分,無法說話。張滌塵笑著說道,“你見到幾根斷指,就如此恐懼,當初哪裡來的膽子,要我殺了薛擒虎呢?”岑無商只是搖頭,並不說話。
葉全素見岑無商整日未歸,正在到處尋找,見他跟張滌塵歸來,驚喜萬分。問清因果之後說道,“恩人果然厲害,就如同及時雨,危急時總會出現。”
張滌塵笑著說道,“我也只是個普通人,很多事情無法預知。這次幸虧沈夢姑報信,我才得知訊息,前去救了他。”岑無商感嘆道,“如此看來,沈夢姑心懷正義,為何要跟薛縱龍為伍呢?這真是個奇怪的女子。”
轉過天來,鄂州城街頭,人們議論紛紛。昨晚薛縱龍被人殺死,屍體被澆上油焚燒成灰。岑無商看著張滌塵,說道,“看來你做了件大事。”張滌塵笑著說道,“大丈夫敢作敢當,手指是我砍的,卻沒有殺人放火。”
回江陵的路上,岑無商在渡口等船,突然有個老者喊他,說道:“公子還記得我嗎?”岑無商看老者似曾相識,卻記不起在哪見過。老者笑著說道,“貴人多忘事,公子忘了雨中款待之情了嗎?”
岑無商恍然大悟,想起前情。老者笑著說到,如今帶著女兒,租了一條船擺渡,可以賺個溫飽。老者執意邀請岑無商,去家裡做客,岑無商無法違拗,便跟隨老者,去了家裡。
距離渡口三里,一片樹林之前,蓋著三間草屋,有個素衣的女子,喂完了雞鴨,正在打掃院子,聽到看門黃狗叫聲,抬頭見到岑無商,愣了一下。
老者笑道,“恩人到了,還不趕緊相見?”一年多不見,那女子出落越發出眾。攀談之間,才知老人姓王,名十八,女兒名叫巧雲,今年十六歲。女子張羅了幾個小菜,又買來一壺黃酒。正在對飲之時,看門黃狗叫聲又起。
岑無商隔窗望去,有個白衣女子站在籬笆牆外,大聲喊著王巧雲的名字,正是沈夢姑。王巧雲拊掌笑道,“多年不見的姐妹來了!”飛奔出去相迎。姐妹兩人攜手進屋,見到岑無商,沈夢姑一愣,隨即微微一笑。說道:“公子安好,我就放心了。”
岑無商尷尬笑了笑,說道,“正要感謝沈姑娘救命之恩,不想在此相遇。”王巧雲驚訝的說道,“她叫魚青鳥,恩人為何叫她沈姑娘呢?”魚青鳥嘆一口氣,說道,“我已經跟公子說過,但公子並不相信。”岑無商更加尷尬,問道,“既然如此,當初張滌塵說你是壞人,你為何不反駁呢?”
魚青鳥嘆口氣,說道,“三人成虎,誰會信我一個弱女子呢?”轉頭向王巧雲說道,“我如今大仇得報,可以安心地去了。”王十八驚訝地問道,“前幾日聽人傳起,薛縱龍被人殺死焚屍……”魚青鳥點頭道,“那便是我做的,不過要感謝張俠客,他斬斷薛縱龍手指,薛家上下大亂,我正好乘機下手。”
岑無商好奇地問道,“究竟是怎樣的仇恨,能讓一個弱女子殺人焚屍呢?”魚青鳥淡淡地說道,“當然是不共戴天之仇。”
王十八嘆口氣,將岑無商拉到一邊,對他講起事情的前後因果。
魚青鳥父親名叫魚翔龍,原本是揚州飽學之士,魚青鳥出生時,有一隻青色大鳥,站在屋脊上,長鳴不去,因此給她取名青鳥。
當時薛家在揚州,與人爭搶綢緞生意時,將對方絲綢商人許淮南打成殘廢,許淮南告到官府,薛家暗地裡使了銀子,官府久懸不斷。魚翔龍聞知此事,仗義執言。薛家得知訊息,追上門去,魚翔龍將女兒託舉出牆外,薛家人蜂擁而至,將魚翔龍打成重傷,魚翔龍連喊老天,嘔血而亡,死後雙眼難閉。
當時的魚青鳥,只有三歲。父親死後不久,母親也撒手人寰,王十八心性善良,將魚青鳥接到家中,與女兒巧雲同住,等到青鳥十歲時,突然留下一張紙條,說要替父報仇,然後離家出走,不知所終。
有個虯髯的壯漢,站在籬笆牆外,大聲道,“她是個好女子,為了替父報仇,甘願淪落風塵,不惜羊入虎口,迷得薛縱龍言聽計從,這才有機會,將薛縱龍殺了!”
岑無商驚喜交集,說道,“張俠客,你為何也來了這裡?”張滌塵有些尷尬,低聲說道,“我是來向魚姑娘賠不是!我之前被人誤導,如今查的清楚,魚姑娘是第一等孝女!”
魚青鳥聽聞張滌塵來意,皺眉說道,“我只是想著能為父親報仇,我這條命,是我爹給的,我為了他,還有什麼捨不得?”張滌塵豎起大拇指,稱讚道,“姑娘膽識度量,讓鬚眉漢子自愧不如!”躬身向魚青鳥行禮。
魚青鳥閃在一邊,說道,“您是大名鼎鼎的俠客,怎能拜我?若沒有您,只怕我也不能大仇得報。說起來,該我謝您才是。”張滌塵道,“俠客也是人,自然會犯錯,求姑娘莫怪。”岑無商笑著說道:“如今誤會消除,魚姑娘大仇得報,應該高興才是。”
岑無商掏出銀子,讓王巧雲買來酒菜,重新開席。
飲酒之間,張滌塵再次說起,薛縱龍之死,已經驚動揚州城官府,魚青鳥應該想個萬全退身之計。魚青鳥淡淡笑道,“父仇得報,我便心無拘礙,您能教我武功,浪跡天涯麼?”
張滌塵嘆口氣,說道,“江湖並非姑娘想的那樣,很多時候,俠客也是身不由己。若是隨意殺人,便不是快意恩仇,跟草菅人命,沒什麼區別。女子就應該找個好人家,相夫教子,終老此生。”
魚青鳥嘆口氣,說道,“我這樣的女子,有誰會要呢?”岑無商酒意上湧,大聲道,“姑娘看我如何?”魚青鳥停杯不飲,斜眼看向岑無商。
三年後,岑無商正在屋中臨帖,外面鵝叫聲震耳。他停筆向外觀望,兩歲兒子岑不悔,抓住一隻白鵝,扯得鵝毛亂飛。妻子魚青鳥作勢要打,卻被婆婆攔住。老夫人看著抓鵝毛的孫兒,笑容如花。
岑無商連連跺腳,大喊冤家住手。岑不悔咯咯而笑,扯得更快。
不知何時,一匹白馬在岑無商家門前停下,馬上虯髯大漢笑著說道,“莫非知我要來,殺鵝招待麼?烹鵝賦一出,又要江陵紙貴了!”
白馬後面,有個老漢停下牛車,擦汗微笑,車中女子王巧雲下車,與魚青鳥相見。
天下最幸福之事,莫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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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紅白蓮詩詞,是宋代詩人楊萬里所作,用在唐代小說,有穿越之嫌疑。只為了應景,究史公勿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