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dangrenbei 《黨人碑的熟人茶館》
《燈光》插畫
人民教育出版社小學《語文》課本里,有篇課文叫《燈光》(今小學六年級上冊第八課),如果不是“九漏魚”,應該都有印象。
1947年9月8日,沙土集(今屬山東菏澤)戰役發起最後總攻前的傍晚。
後來蜚聲軍內外的著名作家王願堅同志,此時只有18歲,是新華社華東前線分社三支社的一名戰地記者,來到擔任主攻的華野西線兵團三縱八師二十二團三營陣地,在交通溝裡,遇到了該營的郝副營長。
郝副營長只有22歲,卻是著名的戰鬥英雄。
小王看到小郝的時候,小郝他正倚著交通溝的胸牆坐著,一手拿著火柴盒,夾著自制的菸捲,一手輕輕地划著火柴。他並沒有點菸,卻藉著微弱的亮光看擺在雙膝上的一本破舊的書。書上有一幅插圖,畫的是一盞吊著的電燈,一個孩子正在燈下聚精會神地讀書。他注視著那幅圖,默默地沉思著。
“多好啊!”他在自言自語。突然,他湊到我的耳朵邊輕輕地問:“記者,你見過電燈嗎?”
《燈光》課文
我不由得一愣,搖了搖頭,說:“沒見過。”我說的是真話。我從小生活在農村,真的沒見過電燈。
“聽說一按電鈕,那玩意兒就亮了,很亮很亮。”他又划著一根火柴,點燃了煙,又望了一眼圖畫,深情地說:“趕明兒勝利了,咱們也能用上電燈,讓孩子們都在那樣亮的燈光底下學習,該多好啊!”他把頭靠在胸牆上,望著漆黑的夜空,完全陷入了對未來的憧憬裡。
半個小時後,王記者回到團指揮所,郝副營長帶著突擊隊已經衝上去。沒想到後續部隊遭到敵人炮火猛烈的阻擊,在黑暗裡找不到突破口,和突擊連失去了聯絡。
後續部隊跟不上,就無法擴大戰果,突擊隊就可能被敵人一勺燴,主攻團受影響,整個戰役程序就危險了!
沙土集土圍子裡的敵人,是國民黨反動派的嫡系整編57師,全日式武器裝備,僅以輕機關槍的配備而言,每個步兵連就配置了9挺。師長段茂洲是個鐵桿反共分子,黃埔三期生,“圍剿”過蘇區紅軍,參與制造了“皖南事變”,跟日本鬼子作戰也屢有戰績,不是個容易對付的對手。
二十二團指揮所裡的所有人,從團長畢慶堂到戰地記者王願堅都心急如焚,望著黑魆魆的土圍子。
突然,黑暗裡出現一星火光,一閃,又一閃。這火光雖然微弱,對於尋找突破口的部隊來說已經足夠亮了。戰士們靠著這微弱的火光衝進了圍牆,響起了一片喊殺聲。
後來才知道,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是郝副營長划著了火柴,點燃了那本書,舉得高高的,為後續部隊照亮了前進的路。可是,火光暴露了他自已,他被敵人的機槍打中了。
這就是課文《燈光》裡,戰地記者王願堅講的故事。
問題來了:
這位烈士“郝副營長”是真有其人嗎?如果是真的,他姓郝名誰,家鄉何處?怎麼參加革命的?怎麼年紀輕輕就當副營長的?怎麼當的戰鬥英雄……
大家知道,有段時間,否定烈士,否定革命是很時髦的,而且王願堅同志沒有回憶錄,小學課本里也沒有註釋來說明,這位烈士“郝副營長”的基本情況。甚至去年我寫關於《燈光》的紀念文章,仍然一頭霧水,這是我心頭的一道刺。作為能隨時享受燈光的後來人,我覺得虧欠“郝副營長”的,必須找到他,告訴所有人,中國革命史上確有一位如此偉大而平凡的英雄!
沙土集戰鬥機關槍陣地,劉保璋攝
直到最近我在重讀《星火燎原》的時候,才發現畢慶堂同志有篇回憶文章,叫《沙土集戰鬥的前前後後》,裡面提到了我們的“郝副營長”,他說:
“郝榮貴才二十二歲,是全軍出色的戰鬥英雄,五年前在魯南的砫子戰鬥中,他親手打死了竄遍華北的著名慣匪頭子劉黑七,榮獲山東軍區甲等戰鬥英雄的稱號。幾年來,他從一個十六、七歲的小鬼鍛鍊成長為優秀的指揮員與政治工作者,立過不少功績。就在這次戰鬥中,他親帶突擊連,勇敢地突破了北門,為戰役勝利打開了通路。”
土匪是舊社會屢打不盡的頑疾,各地巨匪多如牛毛,然而這些傢伙與劉黑七相比,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了。劉黑七以其活動範圍之廣、歷經時間之長、聚集匪眾之多、危害社會之大,穩坐民國第一悍匪的頭把交椅。
劉黑七,原名劉桂堂,山東費縣(今屬平邑)人,因臉黑,在匪幫裡排行老七,故人稱“劉黑七”。為匪29年,流竄過華北、華中十幾個省市,最多時手裡有1個軍的番號,一萬多人馬槍支。
從1927年到1943年,所有當時北中國的反動勢力,從張宗昌到蔣介石,從閻錫山到韓復榘,從偽滿到日寇,曾經14次收編劉部隊,充當劉黑七的保護傘,這就是屢打不盡、死灰復燃的根本原因。即便得罪了所有中國人,他還有日本鬼子來庇護,繼續給中華民族搗亂,這是日本壞種百年不變的風格,你懂的!
山東費縣柱子山
這傢伙心狠手辣,人說兔子不吃窩邊草,可他在魯南比日本鬼子的“三光”還壞,在其他地方就更可想而知了。據不完全統計,劉匪僅在魯南,就燒殺搶劫了三百多個村莊。從1939年至1943年,燒燬房屋三萬餘間,殺死無辜群眾四千餘人,姦汙婦女不計其數。
1940年3月下旬,劉匪在南孝義村(今屬平邑)東一個窖子活埋了七十餘人,在大井村活埋了二百多人,同時,還在這個村一次強姦婦女四十餘人。1940年冬,劉匪縱火把費南六十多個抗日村莊燒成灰燼,製造了“蒙山無人區”。
尤其是南孝義村,1927年就曾被劉黑七洗劫過。徐立修未出嫁的姐姐,被土匪蹂躪後,用刺刀捅進肚子,熱血濺地,腸子外出,而後剖 腹開膛,取出五臟,填入石頭;王宗成的弟弟王廷,才十歲,被匪徒以7寸長的尖刀,從左耳捅進,右耳穿出,釘在牆上;徐三省一歲的兒子,被土匪抱到碾上,壓成肉泥;卜慶和的兒子才兩歲,被土匪將兩腿一劈兩半……
該村原有735人,除在外討飯的300多人,留下的被殺346人,有41戶被殺絕。
群眾對劉匪又恨又怕,連孩子哭了,娘也嚇唬說:“來劉黑七了!”孩子就立刻不哭了。
這樣的壞種,只有共產黨能收拾得了!
《大眾日報》刊發擊斃漢奸慣匪劉桂棠的訊息
1943年,魯南的八路軍先打垮了頑固派,再逼得日寇採取守勢,這下劉黑七就沒有了保護傘。大家注意到了沒有?“掃黑除惡專打保護傘”,我黨是有傳統的!
山東軍區羅榮桓政委做出了“堅決消滅劉黑七部”的決定,魯南軍區王麓水政委對參戰部隊做戰前動員:
“劉黑七為非作歹二十多年,殘殺無辜群眾不計其數,罪行遍及半個中國。現在黨和人民把消滅劉黑七的任務交給我們,我們要堅決為民除害。今天,向劉黑七討還血債的時候到了!”
1943年11月15日夜21時,我軍發動柱子山戰役,兩個半小時結束戰鬥,不但擊斃了劉黑七,還徹底摧毀了劉黑七匪部。
此役共擊斃敵偽軍224名,俘虜匪軍官36人,士兵一千餘人。我軍犧牲11人,解救群眾五百餘人。
在被解救的群眾中,還包括被劉黑七擄為十二姨太的蘇倩,原來是平度縣的中學生。劉黑七非常寵愛這位“平度太太”,走到哪便將她帶到哪,還教她騎馬打槍,視若心肝。可蘇倩並不留戀這種金絲雀的生活,劉黑七被打死後,她開開心心,積極要求參加八路軍。
柱子山地形
能當穆桂英,當什麼被霸道軍閥寵愛的小心肝?所以解放後,蘇倩同志回憶說:
“柱子戰鬥打響,劉黑七被擊斃,解除了魯南人民的心頭之恨。於是,我也脫離了狼窩,回到人民的懷抱,參加了革命。第二年,我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從此在黨的指引下,我轉戰南北,為革命的勝利和黨的事業做了一些我應該做的工作。
提起劉黑七,真是一言難盡。尤其是聯想起我那段不幸的往事,就心跳、腦漲、後怕,心情複雜得很,實有難言之隱。好在,黨能瞭解我的歷史,能理解我的處境,能信任我的言行,能教導成長並使我走上革命的道路。要不是黨在關鍵時刻挽救了我,要不是黨精心培養教育了我,還不知道早死在哪個山溝溝裡?我一輩子也忘不了黨的大恩大德!”
土匪漢奸最寵愛的小老婆,不但參加了八路軍,還入了黨,成為優秀的醫務幹部,這就是作風使然,“解放”絕不是一句空話,是無數蘇倩這樣被舊社會黑惡勢力侮辱和損害者的切身體會。
柱子戰役的勝利,沉重打擊了日偽的氣焰,震動了全國,極大地鼓舞了抗日軍民的鬥志,粉碎了長期壓在魯南人民頭上的一座大山。
訊息剛傳開,當地群眾根本不相信劉黑七被打死了。劉黑七多少次死裡逃生,又死灰復燃,民間傳說他是黑魚精轉世,刀槍不入,神鬼難拿。蔣介石、韓復榘賭咒發誓,白花花的現大洋扔出去多少,都不能徹底消滅劉黑七,你們共產黨、八路軍憑啥就能打死他,是不是吹大牛啊?
擊斃劉黑七現場
為了打消人民群眾的顧慮,劉黑七的屍體被遊村示眾,遊遍了魯南他曾為非作歹的各個村莊。當人民群眾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這個吃人惡魔的下場,無不歡欣鼓舞。所到之處,敲鑼打鼓,送萬民傘,放鞭炮,跑旱船,踩高蹺,趕上過年了!一些大媽、大嫂拿著刀、剪,恨不能剜其心,食其肉。連敵佔區曾經受害的村子,也有不少偷偷來給八路軍送感謝信的。
是誰擊斃了這個民國第一悍匪呢?
就是《燈光》這篇課文中的“郝副營長”,那年他只有18歲,還是魯南軍區三團四連的通訊員,一位從萊蕪山區參軍的青年農民。
四連的任務是警戒外圍,隨時抓捕從老巢逃出來的匪徒。劉黑七看戰況不佳,扔下妻妾和大部隊,帶著一個親兵、一個書記官,早早就溜出來了。結果就碰到了四連指導員耿春濤和戰士徐振良,還有去團部送信匆匆趕回來的通訊員何榮貴。
小何由於在路上跑得急,扭傷了左腳,腳脖子上腫起了一個大疙瘩,走路一瘸一拐,耿指導員讓讓他回陣地上休息,何榮貴不願意,說劉黑七這個禍害不除,老百姓就沒好日子過,這次我非要參加戰鬥,不逮住,也得弄死這傢伙,給鄉親們除害!
一個傢伙被何榮貴一槍擊斃,剩下兩個,其中一個襯衣短褲的胖子,岔開了另外一個,奪路而逃。小徐去追那人,小何認準胖子,就緊追上去。追了幾步,小何連喊站住,這傢伙不但不站住,還舉槍還擊,打完子彈,又撿起石頭砸。何榮貴毫髮無損,心想得壓壓你的反革命氣焰,遂連開兩槍。第一槍就打中了,可他還是一歪一斜地跑,於是又補一槍,他倒了,跑上去一看,腦袋中間穿了個洞,趴在地上,死了。
《萊蕪市志》中的何榮貴烈士
這時候,小徐也完成抓捕任務,別看徐振良同志右胳膊傷殘,愣是右手拎著一顆手榴彈,俘虜了他的目標,一問是劉黑七的書記官。連長夏天泰和耿指導員,帶著其他同志也趕來了,經被俘的書記官辨認,死者就是劉黑七。
王麓水政委也來看劉黑七,當場表揚說:“何榮貴打死劉黑七,為人民除了大害,立了大功,是真正的人民英雄!”
重慶《新華日報》發表社論:“背叛民族,投降敵人,已經是罪該萬死了。投降敵人,又回過頭來殺中國人,更是罪上加罪,非把他消滅不可!”
1944年8月2日,何榮貴出席了山東軍區群英大會,獲山東軍區“甲等戰鬥英雄”稱號,成了大會上最年輕的英雄。
擊斃劉黑七,受其荼毒的魯南人民歡天喜地,重慶的國民黨卻如同丟了心頭肉,難道他們不知道他們的大寶貝兒劉桂堂,兼祧蔣、汪兩姓,既是國民革命軍新編三十六師的師長,也是“和平建國軍”第十軍第三師的師長?不知道劉黑七在蔣佔區宣稱是老牌的中央軍,在敵戰區又自詡是日本皇協軍,兩方面他都派住聯絡副官?不知道劉黑七的隊伍,掛著紅日、白日兩個旗號,有黃、灰兩種顏色的軍裝,吃著日偽、蔣軍的雙餉,還以一身兼二任為榮?
當然知道了,國民黨頑固派美其名曰“曲線救國”。在“曲線救國”名義下,國民黨“降官如毛,降將如潮”。1943年8月前,投敵的國民黨軍政要員中,就有中央委員20人,旅以上高階將領58人,投敵軍隊達50萬人,佔偽軍總數80萬的62.5%。
劉黑七的頂頭上司,偽和平軍第十軍軍長榮子恆,他爹就是“九一八”事變,要求挺著死不抵抗的榮臻,父子都當了漢奸
問題又來了,擊斃劉黑七的何榮貴,怎麼變成了“郝副營長”呢?換言之,姓“何”的怎麼變成姓“郝”的呢?
臨沂地方史研究工作者高雷老師給出了答案:
“郝榮貴原名何榮貴,今萊蕪市萊城區方下鎮何家莊村人。1924年農曆四月十三出生於農民家庭。排行第三,兄弟五個只有何榮貴上了小學,讀了不足四年,便輟學回家幹活,年齡稍大後,便幫助父親料理家務,維持家庭生計。1940年5月參加八路軍後更名郝榮貴。”
結合其他史料,“郝副營長”的經歷就清晰起來:1940年16歲參軍,1943年19歲成為山東軍區“甲等戰鬥英雄”,從通訊員直接提升為排長。1946年6月,泰安解放後,郝榮貴抽空回了趟家,探親結束歸隊前,他給父母磕了三個頭,對母親說:
“娘,全國不解放,我不回來了!”
隨後,1946年8月,時任22團1營2連副指導員的郝榮貴參加泗縣(今屬安徽)戰鬥負傷;1947年9月,郝副營長犧牲於沙土集戰鬥。
為什麼會改姓“郝”呢?
當地“何”、“郝”同音,既有可能是參軍登記時,就搞混了,也可能是為避免日偽頑牽連家屬,留名改姓。
山東菏澤牡丹區沙土鎮沙土集戰役烈士陵園
那麼“郝副營長”有沒有墓碑呢?墓碑上寫的是“何榮貴”,還是“郝榮貴”呢?
帶著這個疑問,也帶著對“郝副營長”的敬意,一位讀者朋友親赴山東菏澤沙土集戰役烈士陵園,替我們大家,給小學課本《燈光》中的烈士“郝副營長”,即山東萊蕪籍何榮貴烈士,獻上一束鮮花。
可惜這裡除了一位李景業烈士,所有墓碑都是“無名烈士墓”,李景業烈士的後人也證實了這點。此外還有座集體烈士碑,是烈士的殘軀,被炸彈炸的無法分辨,就都葬在了一起。
沙土集戰役無名烈士合葬墓
難道“郝副營長”犧牲後,沒有立墓碑嗎?
當然不是,戰友何允連是郝副營長(何榮貴)同村的同宗兄弟,他回憶說:“其他烈士的墓碑,都是一塊木牌,唯獨何榮貴的墓碑是一整頁大木板,約有一尺多寬,六尺多高,上寫‘戰鬥英雄何榮貴之墓’。”
然而這一切,隨著我軍撤出戰鬥,國民黨軍和還鄉團的到來,都蕩然無存。
沙土集烈士陵園裡一排排的無名烈士墓
整個沙土集戰鬥,我軍傷亡二千三百餘人,烈士中既有郝副營長這樣的戰鬥英雄,也有無數的無名戰士,甚至還有一位新華社戰地記者宋大可。
宋大可烈士和王願堅同志,都是新華社華東前線分社三支社的戰地記者,宋記者在一線戰士中有個綽號,叫“宋大哥”。
戰友們回憶說:“他活著的時候,就像一團火,走到哪裡,哪裡的幹部戰士都叫他‘宋大哥’,並以叫‘宋大哥登登報’為莫大光榮。他犧牲後,戰士們高呼著‘為宋記者報仇’的口號,殺向敵人。”
沙土集戰役烈士紀念碑
本來指定給宋記者的位置是隨主攻團,也就是王願堅採訪完郝副營長,要去的那個團指揮所行動,以便隨時瞭解戰鬥程序,及時報道。但戰鬥打響後,他覺得這次戰役意義重大,自己有責任要將同志們英勇突擊的情況好好報道出去,遂不顧團宣教股長的勸阻,趕到突擊營,也就是郝副營長當時所在的前沿陣地。
此時,突擊連已從北門兩處突破敵人陣地,衝進鎮內。守敵則猶困獸之鬥,拼命用炮火轟擊我方陣地,企圖壓制我軍火力,攔阻我後續部隊。營指揮所一帶,正遭受敵人60迫擊炮的連續轟擊。
營教導員一見大可跑上來,趕緊把自己蹲的掩體讓出來。未及謙讓,教導員已經跑開了。就在宋大可同志跳進掩體不久,一顆敵人的炮彈突然落下來,正好在掩體的坑沿上炸響了。
宋大可 烈士
同為1924年生人的何桂榮和宋大可兩位烈士,就這樣先後犧牲在突擊營的前沿陣地上,永遠定格在了23歲。
《燈光》課文背後,我們的烈士不止這兩位,還有:
馬立訓 烈士
柱子山戰鬥中的開路先鋒,砸開劉黑七鐵殼殼的神勇爆破手,與何榮貴一起參加山東軍區群英會,同獲“甲等戰鬥英雄”的三團戰友馬立訓同志,1945年8月犧牲在滕縣(今山東滕州)閻村戰鬥中,英年25歲;
王麓水 烈士
原魯南軍區政委,八師師長兼政委王麓水同志,1945年12月,犧牲在解放滕縣的戰鬥中,英年32歲;
王吉文 烈士
原三團團長,繼任八師師長的王吉文同志,在解放濟南戰役中犧牲,英年32歲;
沙土集戰鬥著名戰地照片《沙土集戰鬥機槍陣地》的拍攝者,新華社華野前線分社第10支社、《山東畫報》攝影記者劉保章同志,1948年5月犧牲在攻克鄧縣(今河南鄧州)的戰鬥中,英年23歲。拍攝過無數戰士英姿的他,卻從沒給自己照過一張相;
林茂成 烈士
柱子山戰鬥中,帶領突擊班第一個殺入突破口,攻佔劉黑七司令部,與何榮貴、馬立訓一起參加山東軍區群英會,獲“乙等戰鬥英雄”的三團戰友林茂成同志,後又獲“華東一級人民英雄”稱號,當選為中國青年代表,出席在第一屆世界民主青年代表大會,受到了蘇聯領袖斯大林的接見。回國後,由“人民英雄連”連長提升為22軍65師195團“洛陽營”營長。1949年8月,犧牲在解放舟山群島的戰鬥中,英年25歲。
“人民英雄連”至今仍在人民解放軍的行列中
……
這還沒包括我手頭僅有的幾種地方誌中,發現的山東沂水、微山、新泰、平邑、平原、莒縣和安徽繁昌、黑龍江湯原等地參戰犧牲烈士。
說完我軍,我還想說說人民群眾,這是一場人民解放戰爭,怎麼少得了人民?
山東人民有光榮的支前歷史
沙土集戰役期間,戰勤工作主要是由魯西南地區各縣供給,僅定陶縣就出動擔架2200多副,供給面粉100萬斤,食油5000多斤,軍鞋兩萬多雙。在壯丁被敵人拉去很多的情況下,敵我拉鋸,環境動盪的情況下,男女老幼齊上陣,不分晝夜碾米磨面,完成了繁重的支前任務,這確是極不容易的。
那時,魯西南人民生活十分貧苦,能吃上雜糧是好的,多是吃糠菜、樹葉、地瓜秧等,有的連這也吃不飽,被迫外出逃荒。即使這樣,當地群眾仍然堅持交公糧、出公差,而且還把傷病員照顧得無微不至,寧肯自己捱餓,也要讓傷員吃飽。住進老鄉家的傷員發現群眾吃糠菜,自己吃淨面,就要求同群眾一樣吃糠菜,不肯吃淨面飯,群眾還要來做他們的動員工作。
為什麼群眾能有如此覺悟呢?
除了黨的政策好,黨員幹部模範作用好,還有蔣介石這個反面教員“教育”得法,群眾懂的:蔣介石想打掉窮人的飯碗,打倒蔣介石才能徹底翻身,人民解放戰爭是人民自己的事業!
開國大典中的歡慶群眾
正因為是人民解放戰爭,不單人民支援我們,被俘的國民黨軍士兵,也能“即俘即補”,成為“解放戰士”,只要明白為誰扛槍為誰打仗,他們一樣可以成為何榮貴烈士那樣的鋼鐵戰士。雖然在沙土集戰役中,我軍戰鬥減員二千三百人,但是在獲得五千以上“解放戰士”之後,增減相抵,我軍非但沒有減員,反而增員二千七百以上。
郝副營長所在的22團,也就是“老三團”,就有這樣解放戰士的典型,“一英三模”(即戰鬥英雄和模範黨員、模範黨報通訊員、團結模範)的曹文選同志。1945年9月,在嶧縣(今屬山東棗莊)戰鬥中被解放過來。一年半就成為“一英三模”,擔任“馬立訓排”排長,1947年4月在解放泰安的戰鬥中犧牲,英年22歲。為了紀念他,“馬立訓排”更名為“立訓文選排”,至今仍在中國人民解放軍的佇列中。
那時那人
這就是《燈光》背後,教科書裡沒有能全部告訴大家的真實歷史,無數有名、無名烈士的犧牲,還有支前群眾的奉獻,被解放者的奮鬥,共同創造的偉大歷史。
“郝副營長”他們並未離去,而是化作了一盞盞明亮的燈,用溫暖的光照耀著我們。
【作者:作者:dangrenbei 《黨人碑的熟人茶館》 致謝:人M民Z萬D歲、半方醒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