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在2021-2022賽季國際雪聯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世界盃芬蘭魯卡站比賽中,中國名將徐夢桃在女子組比賽中奪冠,從而以26次世界盃分站賽冠軍的成績成為世界盃歷史第一人。而在之後進行的男女混合團體賽中,徐夢桃繼續出戰,與隊友賈宗洋和齊廣璞發揮穩定一路領先,最終中國隊以總分343.24獲得冠軍,俄羅斯隊、烏克蘭隊分獲二、三名。
圖說:徐夢桃奪冠 圖IC
誰解其中味
在徐夢桃母親的眼裡,女兒是以堅強掩蓋脆弱、以樂觀面對挫折的“懂事姑娘”。
與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專案結緣,源於父親。徐夢桃的爸爸是體育迷,練習體操、成為專業運動員並站上奧運會領獎臺是他一輩子的夢想。當他發現徐夢桃柔韌性極佳,便有了將她培養成專業運動員的想法。小時候,徐夢桃家裡以擺燒烤攤為業,經濟狀況並不好,為了給女兒創造訓練條件,徐夢桃的父親從外面撿了一塊大地毯,鋪在家裡的水泥地上,形成了一個獨特的“訓練場”。在這裡,他每天幫徐夢桃壓腿、做側手翻,成了女兒的“啟蒙教練”。
圖說:徐夢桃在空中技巧世界盃 資料圖 新華社圖
2002年,因為身高太高,徐夢桃從體操轉向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5點鐘太陽剛剛升起時,我們便開始訓練,滿山的雪會給人一種震懾感。那種自由、刺激的感覺使我興奮,我明白,自己在做真正喜歡的事。”徐夢桃說。
2005年到2007年,不到三年的時間裡,她接連拿下了全國冠軍、亞冬會亞軍,以及世青賽冠軍,成為這個專案最受關注的新人。
儘管在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專案中成績突飛猛進,但“天才”光環的背後,卻是一份又一份觸目驚心的診斷報告:膝蓋前交叉帶斷裂、內側副韌帶扭傷、內側半月板后角變形、多發骨挫傷、關節積液……徐夢桃的母親說,她曾不止一次“求”過女兒退役,卻屢屢被拒絕,甚至為此掉過眼淚。每當徐夢桃在冰雪世界中優雅飛翔的時候,守在電視機前的父母卻始終揪著一顆心。
中國女子自由式空中技巧隊還從未在冬奧會上獲得過金牌,徐夢桃想要創造這個歷史。而除了金牌,她還有一個夢想:“憑藉自己的努力,讓爸媽過上越來越幸福的日子。”
圖說:徐夢桃在空中技巧世界盃 資料圖 新華社圖
食言終不悔
“這是我的第26個世界盃分站冠軍,能夠書寫歷史,感覺很特別。”上週末賽後,徐夢桃眼含熱淚說。受疫情影響,徐夢桃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參加國際大賽。當她開啟本賽季首站比賽時,很多人都沒想到,已經31歲的她還能兩次站上最高領獎臺。
世界冠軍拿到手軟,但奧運會冠軍卻是徐夢桃職業生涯一道邁不過的坎,一根長在心頭的刺。
2010年徐夢桃首次參加溫哥華冬奧會,取得第六名。2014年索契冬奧會,徐夢桃作為奪冠熱門錯失金牌,取得一枚奧運會銀牌。
經過各種大賽的洗禮,平昌冬奧會時的徐夢桃在技術、心態等各方面都達到了最佳狀態,她無比渴望金牌的到來,甚至在賽前,她幾乎把自己逼到了絕路上,扔下了一句“拿不了金牌就退役”的狠話,然後義無反顧地走上賽場。
圖說:徐夢桃在溫哥華冬奧會上 資料圖 新華社圖
可是生活的劇本往往出人預料。比賽中,徐夢桃第一跳發揮完美,但在第二跳中,她出現失誤,落地摔倒。心心念唸的金牌,再次與她失之交臂。
賽後的採訪中,徐夢桃滿臉淚水:“我不想哭,真的是盡力了,真的是很不容易,真的想拼這塊金牌啊!”擦著眼淚,她說:“我全力以赴了,但我速度太慢了。我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第二次機會。我先做手術,先康復再說,把釘子取出來。現在我的腿依舊非常疼。”沒過多久,她就在自己社交媒體上透露了退役決定:“現在真的要說再見了!致敬我24年的體育生涯!還有我的28歲!”
但在心情平復後,徐夢桃卻食言了——無法割捨對專案的熱愛,她毅然收回前言,在社交媒體發文道:“三屆冬奧會我都是那個‘拼’金牌的姑娘,為祖國拼金牌是使命也是榮譽!付出再多汗水淚水都值得,沒有放豪言,只有出征的決心!不想退役,夢想依然在,不甘心也不放棄。”
圖說:徐夢桃期盼2022北京冬奧
這是一個無比艱難的決定:年齡增長、狀態下滑以及傷病康復等不確定性因素,都讓徐夢桃的追夢之路異常艱難。
“我和自己聊過,徐夢桃你要不要回來練,如果選擇回來練,那沒有退路,接下來要面對的困難比之前還要多,你要堅持嗎?最後我的內心比較堅持,我要走下去。”這是她對自己的承諾。
對徐夢桃來說,所有的堅持,都是為了2022年在家門口舉行的北京冬奧會。她經常會幻想一個美麗的場景:“2022年,我希望能站在自己祖國的土地上,在家人、粉絲、朋友的注視下退役。這將是一個永生難忘的退役儀式。”(新民晚報記者 厲苒苒)
記者手記|傷痕累累的美麗
第一次見到徐夢桃是在索契。深夜,雪地,寒風中,中國姑娘的眼淚在飛。被譽為四保險的中國女隊意外失利,最終僅徐夢桃獲得銀牌。彼時,眾人的關注點都在雪上公主李妮娜身上。
圖說:徐夢桃在平昌冬奧會 資料圖 新華社圖
索契的夜,年輕的徐夢桃擁抱安慰哭泣的李妮娜。而同樣的場景,卻在四年後被複制。一樣的最後一跳失誤,平昌的寒風裡,孔凡鈺抱住了痛哭的徐夢桃。
實力始終位於世界第一,空中技巧隊被稱為“中國雪上夢之隊”。四屆冬奧,女隊卻拿了四塊銀牌。從長野到平昌,從徐囡囡,到李妮娜,再到徐夢桃,三代“雪上公主”,始終難逃無緣金牌的“魔咒”。
很多時候都覺得,這是一個過於美麗又格外殘酷的專案。銀白雪地裡,伴著雪花翩翩,姑娘們飄逸地空中翻轉,輕盈地踏雪落地,猶如雪上精靈征服觀眾。但比賽本身既要求運動員承受從數十米高空墜入雪面的危險,又以“每輪單個動作決定晉級或名次”的賽制,刺激著選手動作難度不斷攀升。
美麗的背後,其實是傷痕累累的堅持。唯有經歷過常人難以想象的苦累與血汗,才能有雪上那一個個驚豔絕倫的飛翔瞬間。
多年的沉浮起落,如今的徐夢桃愈發從容灑脫,儘管雙腿傷痕累累,但她追夢的腳步卻愈發堅實穩健。空中技巧賽場,中國有夢;待北京冬奧,我們可期待更多。(厲苒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