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張楚罕見的登上綜藝節目《天天向上》。鏡頭前的他依舊是害羞的神情,躲閃的眼神,有些侷促還有些不安。
當主持人問到他:“楚哥 為什麼想來《天天向上》了呢?”
他淡定的說道:“掙錢”。
聽聞此話不免引起觀眾鬨笑,但是喜歡他的人聽聞此話只會淚流滿面。
隨後,現場響起《姐姐》這首歌,歐弟調侃道:“這首歌是不是寫給一個失蹤兒童的,因為他要找姐姐?”。
話音未落,某主持人又搭話:“為什麼要寫姐姐呢?姐夫不生氣吧”
張楚沉默不語,當自己引以為傲的作品被調侃,他的臉上只有無奈,還有站在綜藝舞臺上的窘迫。
昔日的搖滾巨星現在竟為生活“出賣名氣”,張楚究竟經歷了什麼?
01
許巍曾經在一次採訪中說,當年他之所以拿起吉他唱歌,是因為他在西安街頭看到一個端著吉他唱歌的人,這個人就是張楚。
張楚出生在1968年的湖南,童年在瀏陽的外婆家生活,八歲那年,他跟隨父母渡過長江,舉家搬到了陝西。
張楚在湖南的時候,看到的是漫天田野,而到了西安,他所居住的東江區幾乎全都是工廠,他每天就生活在這樣的鋼鐵叢林之中。
從自由自在的鳥兒到鐵籠子裡的家雀,張楚對自由的渴望被喚醒。所以10歲的時候,他就開始了自己的離家出走。
但小小年紀的他不管走到哪裡都走不出這個工業城市。
這個城市是他厭惡的,但也在這裡,他的姐姐送給他一把吉他,讓張楚找到了一個寄託。
在這一把吉他的影響下,張楚的思緒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他找到了自由的方式,張楚開始在收音機裡聽香港電臺、美國之音等等,開始學習音樂。
1986年,年近17歲的張楚考上了陝西機械學院,上大學後的第二年,他聽到了李宗盛的音樂,歌詞中流露出的意境激發了張楚對音樂創作的興趣,也讓他做出人生中第一個重大決定——輟學。
轉年,18歲的張楚隻身趕赴北京,揹著姐姐當年送自己的吉他,在中國人文氣息最濃重的城市尋找心中的自由。
誰也不會想到這個10歲就離家出走的少年,將來會因為心中的自由嚮往,成為中國搖滾之父。
02
初到北京的張楚為了謀生,他去歌廳做DJ兼歌手,還去各種能提供演出的地方演出。
他一邊謀生一邊感受著人生百態,在這些地方,他碰到了不同風格的音樂人,張楚那顆躁動的心,愈加的澎湃,他開始創作歌曲。
創作伊始,搖滾樂就是張楚的最喜歡的表達方式,他的歌是先有曲再有詞。
1988年,錄製了早期作品《西出陽關》《bopomofo》等,第二年,張楚思如泉湧,在北大同學的宿舍裡寫出了歌曲《姐姐》。
1991年,他組了一個名為“毒刺”的樂隊,自己錄製dome,首張專輯取名為《西出陽關》,專輯中收錄了歌曲《姐姐》。
《姐姐》因歌曲中令人沉醉的憂傷廣為流傳,張楚這個人在搖滾界開始嶄露頭角。
當時,還在清華上課的高曉松走在路上,忽然朋友跟他說:“你看,那個人就是張楚。”
高曉松飛奔到張楚身邊,他說:“張楚,我真的特別喜歡你。”
還沒等張楚反應過來,高曉松拉著他就跑到一個屋子裡開始K歌,張楚只唱了《西出陽關》和《姐姐》兩首歌。
高曉松一行同學對張楚兩眼冒桃心,直呼:“哇,太美好了。”
三年後 ,張楚發表了自己人生中第二張專輯,《孤獨的人是可恥的》,可謂是紅極一時,渾厚蒼茫的歌聲中帶著不符合年齡的感傷,有著直擊靈魂的力量。
靠著這兩首歌的影響力,張楚被魔巖文化的張培仁看中。
90年1月份張培仁走在北京的街上,帶著隨身聽,忽然耳機裡傳來了張楚的聲音,唱的正是《姐姐》。
在那個冰天雪地的季節,張培仁聽到《姐姐》後,眼淚立刻就溜了下來,於是他趕緊託人找到了張楚,邀請他簽約魔巖文化。
魔巖打造了中國第一張搖滾樂合輯——《中國火》,專輯中第一首歌就是張楚的《姐姐》。
那是屬於張楚的時代,他的眼裡有光,滿身少年意氣。
03
1994年,空氣中充斥著一種躁動的氣氛,彷彿有一場洪流即將襲來,每個人都在等著被清洗,張楚也置身其中。
他看著身邊洶湧的人群,他不甘心於與他們“同流”,他決定要找尋一種更真誠更樸素的質感,希望人們可以從他的音樂中得到真實的感受。
或許是出自詩人的浪漫情懷,或許是就想做到與眾不同,同年12月,張楚、竇唯、何勇、唐朝樂隊,趕赴中國香港紅磡參與中國搖滾樂勢力演唱會。
那一夜,註定成為經典。
那一夜,是一代人心中永遠無法抹滅的情懷和記憶。
在那個被稱為“中國搖滾黃金時期”的年代,他是標杆性的人物,只要他站在臺上,那他就是一個時代,這個人叫做張楚。
一件毫不起眼的舊襯衫,一條牛仔褲,一張椅子,一支話筒,張楚坐在舞臺中央唱著歌。
那一年,他27歲,至此,魔巖三傑開闢了中國搖滾的鼎盛時代,原本以為這是高潮的開始,沒想到這是最後的巔峰。
日漸浮躁的時代,讓人們開始追求虛華的表象,內涵變的似乎沒有那麼重要。
張楚在這前創作的音樂,足以讓他成為引領一代的中國搖滾詩人,但是隨著時代的變化,張楚的創作陷入了瓶頸。
那段時間他把自己關在屋裡,變得越來越孤單,充滿利益的音樂市場讓他患上了抑鬱症,一己之力對抗著浮躁的社會現象。可這並沒有任何用。
一位歌手每天癱坐在出租房裡看著天花板,一整個月寫不出一首歌,只有隔壁大媽路過的時候會扒開窗戶縫看看他是否還活著。
真正的張楚被遺忘在了1994年的紅磡,以至於三年後,他拿出專輯《造飛機的工廠》,無人問津。
可這篇專輯中的話才是張楚真正想說的。
人們因為聽不懂張楚的歌詞,所以給他取了個“搖滾詩人”的稱號,但對於這個稱號,張楚這樣說:
“我可不喜歡別人叫我詩人了,有時候一件事情講不明白,就說這個人是詩人,這樣不好。”
彼時的港臺流行音樂吞沒了搖滾,突如其來的熱鬧與喧鬧讓他無法適應。
2001年,張楚選擇離開北京,從此隱匿與歌壇.
彼時的離開對張楚來說是一種解脫,他需要時間和空間,重新思考與這個世界和解的方式。
04
何勇瘋了,張楚死了,竇唯成仙兒了,魔巖三傑就這樣成為了時代的烙印。
張楚踏上了流浪之路,尋找音樂和自由,他走遍了中國的山山水水,在此期間也創作了很多音樂,他被人稱之為“最寂寞的歌手”和“流浪歌手”。
雖音樂品質都不錯,但依舊無人問津。
竇唯在報社的門口燒了一輛車,何勇因故意傷害被拘捕,張楚在經歷了蹉跎歲月之後,再次回到大眾視野。
2004年,張楚復出參加了搖滾音樂會,大量的媒體開始關注這個昔日的搖滾巨頭,他面對公眾時開始侃侃而談,但是他的道理並非每個人都能懂。
關於“張楚的復活”,他說:“我能理解竇唯的避世,他想要逃離這個庸碌的環境,但這個太難了,我沒能做到。”
想要避世、想要逃離的張楚重返世俗,他成為了中國搖滾輝煌時期的一個倖存者。
相比於竇唯的無欲則剛,張楚顯得似乎沒有那麼的堅定,但是竇唯相對於張楚的脆弱外,他顯得強大而堅定很多。
迴歸樂壇的張楚開始參加一些曾被搖滾人鄙夷的綜藝,其中就包括開篇的那一幕。
他的內心變得柔和,不再是固執堅硬,學會了看淡很多事情,但是他還是那樣簡單純淨。
在一場音樂節結束的時候,臺下粉絲大喊:“張楚我愛你,中國搖滾不死。”
張楚淡淡的說了一句:“搖滾死不死,和我沒關係了。”
見的東西越多,他越能明白“改變不了世界,只是改變自己”。
05
在魔巖三傑的時代,張楚用自己的聲音感染年輕人,讓人對中國搖滾的未來充滿期待。
幾十年過去,中國的搖滾樂沒有變好,引領時代的人成為“綜藝素材”。
現在的張楚生活在北京東六環的農村,房子是租來的,路上來來往往的只有三輪車和摩托車,時不時還會聽到飛機的聲音,生活的地方雖落後,但是在這裡他找到了內心的平靜。
幾十年過去了,張楚越來越接近自己本身的樣子,年過50歲的張楚漸漸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懂的了和這個世界和解的方式。
張楚在魯豫的採訪中坦言,“我就是挺普通的一個人”。
2016年,張楚參與了紀錄片《千年佛緣》,他坐在印度的小船上,有人讓他分享自己在八十年代的經歷。
他沉默不語,張楚體驗了一次剃度。
他穿上袈裟喃喃自語:“人生何時才能空空如也”。
張楚這些年走遍了很多城市,但是無論停留在何處,內心都是嘈雜的,他始終在追尋內心的空與靜。
2019年,張楚50歲生日那天,他發行了新歌《時空》,依舊是沒有任何討好、迎合,只遵循內心,是自己真正想發出的聲音。
如今的張楚變的更加溫和,如同獨行俠一般,在尋求音樂的靈魂道路上,孤獨的奔跑。
1994年紅磡一夜讓人懷念,張楚站在臺上非常驕傲
“孤獨的人,他們想像鮮花一樣美麗,他們並不尋找並不依靠,非常的驕傲”。
如今年過半百的他,已經不再是高喊“搖滾萬歲”的孩子,他如今已經找到了和這個世界和解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