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成語,濃縮歷史精華;曲徑通幽,遇見不一樣的“中國”。
今天故事的主人公是齊魯大地孕育的另一位名將——春秋齊國司馬穰苴。
(上)臨危受命 殺人立威
司馬穰苴祖上曾經“闊”過,是從陳國跑到齊國避難的公子完的後裔,但因為是庶屬旁支,到穰苴時早已“泯然眾人”,家境寒微。
齊國在景公朝時,由於內亂不亂,民不聊生,早已不復桓公時期的輝煌,再加上晏子設計除掉了桀驁不馴的田開疆、古冶子、公孫接三大勇士,齊國竟一時沒有了獨當一面的將軍,以至於連多少年來唯唯諾諾,唯齊國馬首是瞻的燕國也不甘寂寞,渡過黃河侵略齊國。晉國則派兵攻打東阿和鄄城之地。
齊國出兵禦敵,連吃敗仗,景公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
危急時刻,晏子來找景公,推薦一個叫田穰苴的人。見景公滿臉猶疑之色,晏子說:“田穰苴是田氏旁支,此人文能附眾,武能威敵,大王不妨一試。”
形勢危急,國無良將,景公只好點頭答應,命人召來田穰苴談論軍國大事,一番“面試”下來,景公非常高興,當即任命田穰苴為將軍,抵抗燕晉軍隊。
穰苴答應了,但提出了一個附件條件說:“我一向地位卑賤、人微言輕。君王把我從平民中提拔起來,驟然授予兵權,地位在眾大夫之上,士卒不會服從,百姓不會親近,所以請求大王派一位受您寵信、國人尊重的大臣來做監軍。”景公慨然應允,當即下令讓莊賈擔任監軍。
辭謝景公後,穰苴和莊賈約定:“明天正午在營門會和”。
第二天穰苴早早來到軍中,命人立起計時的木表和漏壺,等待莊賈。
莊賈素驕貴,又加上國君寵信,全然不把穰苴看在眼裡,因此也就沒把穰苴的約定放在心上。聽說受到國君委派監軍出征,莊賈的親戚朋友們紛紛前來餞行,大擺宴席。下人幾次三番催促起身,莊賈全不在意。
眼看到了正午時分,莊賈還不見蹤影,穰苴命令推到木表,倒掉漏壺,然後進入軍營,巡視營地,整飭軍隊,宣佈規章號令。等這一切部署完畢,已是日暮時分,莊賈才噴著酒氣,姍姍而來。
穰苴巍然端坐、不動聲色地問:“監軍為何約定了時間還遲到?”莊賈見狀暗吃一驚,忙帶著歉意解釋說:“朋友親戚們都為我餞行,我實在推脫不開,所以耽誤了。”
穰苴冷冷地說:“身為將軍,受命之時則忘其家,來到軍營接受軍令後則忘其親,擂鼓進軍、軍情危急時則捨生忘死。如今,晉燕兩軍深入國境,前方戰事吃緊,國內騷動不安,國君為此寢不安席、食不甘味,你作為監軍,全國百姓的性命都繫於你一身,你還說什麼喝酒餞行?”
穰苴命人叫來軍正問道:“軍法上對約定時刻遲到的人怎麼說?”軍正回答說:“應當斬首。”
莊賈一聽要來真的,頓時嚇得魂飛天外,連忙示意手下飛報齊景公,請求搭救性命。但是未等報信的人返回,穰苴已經下令將莊賈斬首,巡行三軍示眾。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菜鳥”一出場就斬了國君最寵愛的大臣,全軍將士無不驚駭。正當大家議論紛紛之時,齊景公派出使者拿著節符來赦免莊賈,車馬飛奔直入軍營。
穰苴聞報,親自前來迎接,聽使者說明來意,穰苴說:“將在軍,軍令有所不受。”說完,回頭又問軍正:“駕著車馬在軍營裡賓士,軍法上是如何規定的?”軍正說:“應當斬首。”
使者面如土色,抖作一團。穰苴說:“國君的派來使者不可斬首,但是軍法不可偏廢。”於是穰苴下令斬殺了使者的僕從,並砍斷了車左的夾車木,殺死了車左邊的馬匹,向三軍巡行示眾。
穰苴請使者把事情的前後經過回報齊景公,然後下令三軍開赴前線。
大軍來到前線,田穰苴命令紮下大營,作好戰鬥準備。
其間,從士兵安營紮寨、掘井立灶、飲水吃飯到向染病計程車兵探問疾病、安排醫藥,穰苴都親自過問並好言撫慰。
在日常生活中,穰苴也不搞特殊化,相反還把將軍的“特供”全部分給士兵,自己和士兵一樣平分軍糧。為了照顧老弱病殘,穰苴下令把這些人單獨統計,其餘的重新編制軍隊,準備出戰。
結果出戰之日,那些病弱計程車兵業紛紛走出軍營,請求殺敵報國,報答穰苴的恩德。
訊息傳到晉軍大營,晉軍將領感到了深深的恐懼,下令撤兵回國。燕國軍隊聽說晉軍撤退,也急忙渡過黃河向北撤退。
渡過黃河後,燕軍放鬆了警惕,被尾隨而來的穰苴抓住戰機,一舉擊潰,趁機收復了被佔領土。
穰苴率兵凱旋,還未到國都,就下令軍隊解除戰備,取消戰時的軍規號令,宣誓立盟後進入國都。
景公大喜過望,親自率領文武官員出城迎接,並按照禮儀慰勞全體將士後,才回到寢宮。
隨後景公親切地接見了田穰苴,十分敬重地任命他為大司馬。由此,田氏的地位在齊國一天天顯貴起來。
但所謂盜憎主人,司馬穰苴家族日益顯貴,引起了大夫鮑氏、高氏、國氏一班人的忌恨,於是三大家族一有機會就在景公面前中傷、誣陷穰苴。
蓋在殷憂則竭誠以待下,既得志則縱情以傲物。齊景公本來就是“頑主”,又加上穰苴此前殺死了自己的嬖臣莊賈,這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景公頭腦一熱,下令對穰苴作“免職”處分。
忠心耿耿忙碌半生,終點又回到了起點,田穰苴氣恨難平,發病而死。
由此,田氏家族和高、國兩家結下了樑子。公元前481年6月,齊簡公被田常殺害,在齊國幾百年來世為監國正卿的高、國氏一同被滅族。
出來混早晚要還的,只是這代價也太沉重了。
約束既定,夕時,莊賈乃至。穰苴曰:“何後期為?”賈謝曰:“不佞大夫親戚送之,故留。”穰苴曰:“將受命之日則忘其家,臨軍約束則忘其親,援桴鼓之急則忘其身。今敵國深侵,邦內騷動,士卒暴露於境,君寢不安席,食不甘味,百姓之命皆懸於君,何謂相送乎!”召軍正問曰:“軍法期而後至者云何?”對曰:“當斬。”莊賈懼,使人馳報景公,請救。既往,未及反,於是遂斬莊賈以徇三軍。三軍之士皆振慄。
—— 《史記·司馬穰苴列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