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瞭解成蜂嗎?你大概不怎麼了解。這無傷大雅:即使不瞭解腿蜂,照樣可以品嚐人生的種溫馨甜蜜。然而,只要努力地去了解,這些不起眼的民蟲就會告訴我們許多奇聞趣事,而且,如果我們對這個紛繁的世界拓寬一點我們的知識面的話,同隧蜂打打交道並不是什麼讓人鄙夷不屑的事。既然我們現在有空閒的時間,那就瞭解瞭解它們吧。它們值得我們去了解。
怎麼識別它們呢?它們是一些釀蜜工匠, 體形一般較為纖細,比我們蜂箱中養的蜜蜂更加修長。它們成群地生活在一起,身材和體色又多種多樣。有的比一般的胡蜂個頭兒要大,有的與家養的蜜蜂大小相同,甚至還要小一些。這麼多種多樣,會讓沒經驗的人束手無策,但是,有一個特徵是永遠不會改變的。任何隧蜂都清晰可辨地烙有本品種的印記。
你看看隧蜂肚腹背面腹尖上那最後道腹環。 如果你抓住的是一隻隧蜂,那麼其腹環則有一道光滑明亮的細溝。當隧蜂處於防衛狀態時,細溝則忽上忽下地滑動。這條似出鞘兵器的滑動槽溝證明它就是隧蜂家族之一員,無須再去辨別它的體形、體色。在針管昆蟲屬中,其他任何蜂類都沒有這種新穎獨特的滑動槽溝。這是隧蜂的明顯標記,是隧蜂家族的族徽。
四月份,工程謹慎小心地開始了,不是一- 些新士小包的話,外面是一點也看不出來的。外面工地上沒有一點動靜。工匠們極少跑到地面上來,因為它們在井下的活計十分繁忙。有時候,這兒那兒,有這麼一個小土包的頂端晃動起來,隨即便順著圓錐體的坡面滑落下去,這是一個工匠造成的,它把清理的雜物抱出來,往土包上推,但它自己並沒露出地面。眼下,隧蜂只忙乎這種事。 五月帶看鮮花和陽光來到了。四月裡的挖士方的工人現在變成了採花工。我無論何時都能夠看見它們待在開了天窗的小土包硬上,個個部渾身站消黃花粉。個頭兒最大的是斑紋蜂,我經常看見它們在我家花國小輕上築巢建窩,我們仔細地觀就下既紋蜂, 每當儲存食物的醫計於起來的時候,總會不知從何處突然來了這麼位光白食者,它將讓我們目睹強搶毫奪是怎麼回事。
五月裡,上午十點鐘左右,當儲備糧食的工作正於得歡時,我每天都要去察看一看我那人口稠密的昆蟲小鎮。 我在大陽地裡,坐在把腰椅子上,弓看腰,雙臂支膝,動不動地觀察看, 直到吃午飯時為止。引起我注意的是一個吃白食者,是種叫不上名字的小飛皇,但部是碰蜂的兇聚的暴君。
這歹徒有名字沒有?我想應該是有的,但我並不大想沒費時間去查詢這種對讀者來說並沒多大意義的事情。花時間去弄清枯燥的昆血分類詞典上的解說,倒不如把清楚明白的敘述事實提供給讀者為好。我只雷簡略描繪一下這個罪犯的體貌特徵就可以了。它是一種身長五毫米的農題目昆蟲,眼睛暗紅,面色白淨,胸廓深灰,上有五行細小黑點。黑點上長看後傾的纖毛,腹部呈淺灰色,腹下在白,爪子系黑色。
在我所觀察的隧蜂中,它的數量很多。它常常蜷縮在一個地穴附近的陽光下靜候著。一旦隧蜂收穫歸來,爪上沾滿黃色花粉,它便衝上指去。尾隨隧蜂,前後左右飛來轉去,緊追不捨。最後,隧蜂突然鑽人自家洞中,這雙翅目食客也隨即迅疾落在洞穴人口附近。它動不動地:頭衝著制門,等待者隧蜂於完自己的活計。隨蜂終於又露面了。頭和胸原探出洞穴,在自家門前停留片刻。那吃白食者仍舊紋絲不動。它們常常是面對面,間隔不到指寬。雙方都聲色不動。隧蜂役有戒備何機偷食的食客,至少,其外表之平普讓人做如是想:麵食客位在毫沒有擔心自己的大膽行為會受到懲罰。面對一根指頭就能把它壓窗的巨人,這個休儒卻仍舊巋然不動。
我本想看到雙方有哪一方表現出膽怯來,卻未能如願:沒有任何選象表明隨蜂已知自己家裡有遭到打功之虞:西食客也沒有流置出任何因會遭到嚴份懲處而有的擔心。打劫者與受害者雙方只是互相對視了片到而已。 巨大的寬容大量的隧擇只要自己思意,就可以用其利不把這個愛北家園的小密價開放破肚了,可以用式大警壓蹄它,用其微針扎酒它,但隧蜂壓根兒就許這麼幹,卻任由那個小強查血紅省眼睛住自己的老門,一動不動地存在旁邊。腿蜂表現出這種愚富的寬原到底是為什麼呢?
醒鮮飛走了。小飛維立刻飛進科去,像進自己家門做的大大方芳。現在。它可以隨意地在儲藏室裡挑選了。因為所的儲藏室都是敞開著的。它還藍機建造了自己的產甲室。在提夠歸來之間,沒有推會打擾它。讓爪子沾滿花粉,胃黃中國含糖計,是件顏費時間的話計:面私內風宅著要幹壞事也必須有無格的時間。但罪犯的計時器非常精確,能準確地計算出碰蜂在外面的嗎1。當隧蜂從野外返間時,小飛周已經速走了。它飛落在離瀾穴不遠的地方,將在一個有利位置,獻灘積會再農打助。萬一小飛蠅正在打物時。被隧蜂突然撞見,會怎麼樣呢?出不了大事的。我看見一些大如的小飛蠅跟隨隧蜂站人翻內,並待上一段時間,而醒蜂則正在調副在粉和密糖。當隧蜂摻兌甜麵糰時,小飛蝴尚無法享用,於是它便飛出雨外,在門口等待著。 小飛蠅回到太陽地裡,井無懼色,步履平穩,這就明顯地表明它在隨蜂工作的洞穴深處並未遇到!什麼麻煩事。
如果小毛蠅太性急,太討厭,田著糕點轉個不停,後頸上準會換上一巴掌,這是糕點主人會有的舉動,但也就僅此而已。諮能與被儉盜者之間沒有嚴重的打鬥。這一點,從休儒步耀平穩,安然無恙地從忙著幹活兒的巨人須穴出來的樣子就可以看得出來。
當隧蜂無論滿載而婦或一-無所獲地回到自己家中時, 總要遲疑片刻:它迅速地貼著地面前後左右地飛上一陣。它的這種胡亂飛行讓我首先想到的是,它在試圖以這種凌亂的軌速迷惑歹徒。它這麼做確實是必要的,但它似乎並沒有那麼高的智商。
它所擔心的並非敵人,而是尋找自家宅門時的困難,因為附近小土包一個又一個,相互重疊,昆蟲小鎮街小巷窄,再加上每天都有新的雜物清理出來,小鎮面魏日日有變。它的猶豫不決明顯可見,因為它經常摸錯了門,闖到別人家中。一看到門口的細微差異。它立刻知道自己走錯門了。 於是,它重又努力地開始彎來繞去地探士,有時突然飛得精遠一點。最後終於摸到自家宅穴。它喜不自勝地鑽了進去,但是,不管它鑽得有多快,小飛蠅還是待在其宅門附近,臉衝著其門口,等待者隧蜂飛出來後好進去偷蜜。
當屋主又出了洞門時,小飛蠅則稍稍退房一點, 正好留出讓對方透過的地方,僅此而已。它幹嗎嬰多揶地方呀二者相遇是如此相安無事,所以如果不知道一些其他情況的話, 你是且不到這是竊敗與屋主間的狹路相逢。
小飛蠅對隧蜂的突然出現並沒有驚慌失撲,它只是稍加小心了點而已。同樣,隧蜂也沒在意這個打劫它的強盜除非後者跟著它飛,糾纏它。這時,隧蜂-一個急轉彎就飛遠了。
吃白食者此刻也處於兩難境地。隧蜂回來時甜汁在其味囊中,花粉沾在爪鉗裡,甜汁盜賊吃不著,花粉尚無定型,是粉末狀的,也進不了口。再者,這一點點花粉也不夠塞牙縫的。為了集戚成裘製成圓麵包,隧蜂要多次外出去採集花粉。必需之材料關隸齊備之後,隧蜂便用大顎尖摻和攪拌,再用爪子將和好的麵糰製成小。如果小飛蠅把卵產在做小丸的材料上,經這麼一-番揉捏,那肯定是宅蛋了。
所以,小飛蠅的卵將是產在做好的麵包上動的:因為麵包的製作是在地下完成的,吃白食者就必須進人隧蜂的洞言之中。小飛蠅賊膽包天,果真鑽下去了,即使隧蜂身在洞中也全然不須。失主要麼是膽小怕事,要麼是愚蠢的寬容,竟然任竊賊自行其是。
小飛蠅悉心窺探、私闖民宅的目的並不是想損人利己,不勞而獲:它自己就可以在花朵上找到吃的,而且並不費事比這麼去偷去搶要省勁兒得多。我在想,它跑到隧蜂洞中也就是想簡單地品嚐一下食物, 知道一下食物的質量如何,僅此而已。它的宏大的,唯的要事就是建立自己的家庭。它竊取財富並非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自己的後代。
我們把花粉面包挖出來看看。我們將會發現這些花粉面包經常是被糟蹋成碎末狀,白白地浪費了。散落在儲藏室地板上的黃色粉末裡,我們會看見有兩三條尖嘴蛆蟲蠕動著。那是雙翅目昆蟲的後代。有時與蛆蟲在一起的還有真正的主人一隧蜂的幼蟲, 且卻因吃不飽而孱弱不堪。蛆蟲儘管不虐待隧蜂幼蟲,但搶食了後者最子的食物。隧蜂幼蟲可憐兮分,食不果腹,身體每況愈下,很快便命鳴呼了。 其屍體變成了微小顆粒,與剩下的食物混在一起, 成了組蟲的口中之物。
可隧蜂媽媽在孩子道難之時在幹什麼呢?它隨時都有空去看看自己的寶寶的:它只要探頭進洞,便可清楚地知曉孩子們的慘狀。圓麵包精蹋地,姐蟲在鑽來鑽去,稍看眼就全清楚是怎麼回事了。那它非把竊賊子孫弄個肚破腸流不可!用大顎把它們咬碎,扔出洞外。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可是愚蠢的媽媽竟然沒有想到這麼做,反而任由鳩佔鸛巢者逍過法外。
隨後,隧蜂媽媽乾的事還要愚蠢。成蛹期來到之後,隧蜂媽媽竟然像封堵其他各室-樣把被洗劫一空的儲藏室用泥蓋封堵嚴實。這最後的壁壘對於正在變形期的隧蜂幼蟲來說是絕妙的防護措施。但是當小飛蠅來過之後,你這麼一堵,那可是荒唐透頂了。隧蜂媽媽對這種荒唐之舉卻毫不猶豫,這純粹是本能使然,它竟然還把這個空房給貼上封條。我之所以說是空房,是因為狡猾的蛆蟲吃光了食物之後,立即抽身潛逃了、彷彿預見到日後的小飛蠅會遇到道無法逾越的屏障似的。在隧蜂媽媽封門之前,它們就已經離開了儲藏室。
吃白食者既卑鄙狡詐,又小心謹慎。所有的蛆蟲都會放棄那些黏土小屋,因為這些小屋-旦堵上,那它們就會被葬身其間。黏土小屋的內壁有波狀防水塗層,以防返潮,小飛蠅的幼蟲表皮很敏感嬌嫩,似乎對這種小屋備感舒適,是其理想的棲身之地,然而蛆蟲卻並不喜歡。它們擔心-一旦變成小飛蠅,卻被困在其中,所以便匆匆離去、分散在升降井附近。
我挖到的小飛蠅確實都在小屋外面,從未在小屋裡面見到過它們。我發現它們一個一個都擠在黏土裡的一個窄小的窩兒內、那是它們還是姐蟲時移居到此後營建的。來年春天,出土期來臨時,成蟲貝需從碎土中擠出去就能到達地面了,這點兒也不困難。
吃白食者的這種迫不得已的搬遷還有另一個也是十分重要的原因。七月裡,隧蜂要第二次生育。而雙翅目的小飛姆則只生育次,其後代此時尚處於蛹的狀態,只等來年變成成蟲。採蜜的隆鮮媽又開哈在家鄉小鎮忙著採蜜:它直接利用春天建築的豎井和小屋,這可大大地節約了時間!精心構築的豎井房會全都完好如初。只需物加赫績便可文付使用。 如果生就喜歡乾淨的隧蜂在打掃屋子時發現一 只蠅蛹,會怎麼樣觀?它會把這個礙事的玩意兒當作建築廢料給處理掉。它會把這玩意兒用大覆夾起,也許把它夾碎,搬到洞外,扔進廢物堆中。蠅蛹被扔到洞外,任隨風吹日曬,必死無疑。
我很欽佩蛆蟲明智的預見,不求一時之歡快,而謀未來的安然無態。有兩個危險在威脅著它:一是被堵在死牢中,即使變成飛蠅也無法飛出去:二是在隧蜂修繕宅子後清掃垃圾時把它一塊兒扔到洞外, 任隨風吹雨打,拋屍野外。為了逃避這雙重的災難,在屋門封堵之前,在七月裡隧蜂清掃洞宅之前,它便先行逃離險境。
我們現在來看一-看吃白食者後來的情況。在整個六月裡,當隧蜂
在
休閒的時候,我對我那昆蟲眾多的昆蟲小鎮進行了全面的搜尋,總共有五十來個洞穴。地下發生的慘案沒有一一件逃過我的眼睛的。我們一共四個人,用手把洞裡挖出的土過篩,讓土從手指縫中慢慢地篩下去。一個
人
人檢查完了,另一個人再重新檢查一遍,然後第三個人、第四個人再進行兩次複檢。檢查的結果令人心酸。我們竟然沒有發現-只隧蜂的蟲
把
蛹,一隻也沒有。這隧蜂密集於此的街區,居民全部喪生,被雙翅目昆
表
蟲取而代之。後者呈蛹狀,多得無以計數,我把它們收集起來,以便觀察其進化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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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蟲的生活季節結束了,原先的蛆蟲已經在蛹殼內縮小,變硬,而那些棕紅色的圓簡卻保持靜止不動狀態。它們是一些具有潛在生命力的種子。七月的似火驕陽無法把它們從沉睡中烤醒。在這個隧蜂第二代出生期的月份中,好像上帝頒發了一道休戰聖諭:吃白食者停工休整,隧蜂和平地勞作。如果敵對行動接二連三,夏天同春天時-樣大開殺戒,那麼受害太深的隧蜂也許就要滅種了。第二代隧蜂有這麼大一-段休養生息期,生態的平衡也就得以保持了。
四月裡,當斑紋隧蜂在圍牆內的小徑上飛來飛去,尋找一個理想。
地點挖洞建巢時,吃白食者也在忙著化蛹成蟲啊!迫害者與受迫害者的歷法是多麼精確,多麼令人難以置信呀!隧蜂開始建果之時,小飛蠅也已準備就緒:它那以飢餓之法消滅對方的故技又重新開始了。
如果這只是一個孤立的情況,我們就不用去注意它了:多一隻隧蜂少-只隧蜂對生態平衡並不重要。可是,不然!以各種各樣的方式進行殺致搶控已經在裝基眾生中橫行無度了。從最低等的生物到最高等的生物,凡是生產者都受到非生產的盤剝。以其特殊地位本應超然於這些災難之外的人類本身,卻是這類弱肉強食殘忍表現的最佳經轉者。人在心中想:“做生意就是弄別人的錢。”正如小飛蠅心裡所想:“幹活就是弄隧蜂的蜜。”為了更好地搶掠,人類創造了故爭這種大規模屠系和以絞刑這種小型屠殺為榮的藝術。
人們每個星期日在村中小教堂裡唱誦的那個柴高的夢想:“榮耀歸於至高無上的上帝,和平歸於凡世人間的善良百姓!”“我們將永遠也看不到它會實現。如果戰爭關係到的只是人類本身,那麼未來也許還會為我們儲存和平,因為那些慷慨大度的人在致力於和平。但是,這災禍在動物界也極其肆虐,而動物是冥頑不化的,是永遠不會講道理的。既然這種災禍是普遍現象,那也許就是無法治癒的絕症了。未來的生活令人不寒而慄,將會如同今日之生活一樣,是-場永無休止的屠殺。
於是,人們便挖空心思,終於想象出來-一個巨人,能把各個星球把玩於股掌之間。他是無堅不摧的力量的化身,他也是正義和權力的代表。他知曉我們在打仗,在殺戮,在放火,野蠻人在獲得勝利;他知曉我們擁有炸藥、炮彈、魚雷艇、裝甲車以及各種各樣的高階殺人武器;他還知曉包括草民百姓在內的因貪婪而引起的可怕的競爭。那麼,這位正義者,這位強有力的巨人,如果他用拇指按住地球的話,他會猶豫著不把地球按碎嗎?
他不會猶豫...他會讓事物順其自然地發展下去的。他心中也許會想:“古代的信仰是有道理的;地球是一一個長了蟲的核桃,被邪惡這隻蛀蟲在啃咬。這是一種野蠻的雛形,是朝著更加寬容的命運發展的一個艱難階段。我們順其自然吧,因為秩序和正義總是排在最後的。”
(本篇選自原著第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