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指算來,離開故鄉已有42載,母親去世也有20佘年。但每至中秋佳節,我總會憶起故鄉的往事,以及母親在棗樹下的圓月……
中秋拜月,農村也叫圓月,在我國是一種十分古老的習俗。民間拜月,成為人們渴望團聚、康樂和幸福,以月寄情,在古代有“秋暮夕月”,即:祭拜月神,朝著月亮那個方向,設大香案,擺上月餅、西瓜、蘋果、紅棗、李子、葡萄等祭品。祈求福佑,祭月賞月,託月追思,表達人們的美好祝願。祭月作為中秋節重要的祭禮之一,從古延續至今,逐漸演化為民間的賞月、頌月活動。同時也成為現代人渴望團聚、寄託生活美好願望的主要形式。
回憶故鄉的老宅院,至今記憶猶新。在我家的院子裡,西屋窗臺處,生長著一棵三十餘年的老梨樹,仲秋時節,枝繁葉茂,碩果累累。東屋的南面不遠處,生長著一棵二十餘年的老棗樹,每到八月十五前後,也是棗兒成熟的季節,紅棗個頭大,又脆又甜,母親常叫它“核桃紋棗”。小時候,我常邀兩三個發小在院中玩耍,或攀爬老梨樹,或拿竹竿打棗吃,常常嘰嘰喳喳,玩得昏天黑地,弄得青棗墜落,樹葉滿地。因遭塌了梨、棗,夥伴們走後,我免不了會遭到母親的訓戒。那時,每到八月十五的夜晚,母親總會在棗村下圓月的。
在那貧困的年代,小時候總企盼著過節,很大程度是衝著吃的“節目”。平時都是以瓜幹窩頭充飢,很少吃到肉和白麵饅頭。離中秋節還有好幾天,就開始盤算著該吃到月餅和美味佳餚了。隨著八月十五這天漸漸臨近,心裡充滿著欣喜,最渴望能吃到美味可口的月餅。於是,扳著指頭數日子,企盼著母親棗村下的圓月。
記得八月十五的傍晚,愛乾淨的母親,就吩咐我拿掃帚把院子裡打掃得乾乾淨淨。母親在廚屋裡開始準備圓月的水果,她就著橘黃色的油燈光亮,把蘋果、石榴、紅棗和葡萄等放入盛著清水的瓦盆中,一樣一樣清洗乾淨,然後分別盛放在一個個碗、盤中。這時,耐不住嘴饞的我,會以幫忙的藉口,在母親身邊轉來轉去,雙眼緊盯著讓人饞涎欲滴的水果,很想得到母親的“恩賜”和“獎賞”。對月神十分虔誠的母親,總是耐心地告訴我:“等會兒,圓完月才能吃!”我只好無奈地點點頭。
“人逄喜事尤為樂,月到中秋分外明”。入夜,晚風習習,月朗風清。當銀盤般的月亮掛上了棗樹梢,皎潔的月光灑滿了院落,老棗樹樹冠篩下一地斑駁的月光,月光朦朧,神奇而美妙。不甘寂寞的秋蟲,在院子的角落裡“鳴唱”著祥安月夜。
“抬桌子,圓月!”笑容滿面的母親“命令”道。我和哥哥趕忙從廚屋裡架出吃飯的小方桌,放在銀光疏影的棗樹旁。接著,母親分咐我和哥哥把盛有月餅、水果擺放在桌子上,然後,我們靜靜地守在小桌旁,兩雙眼睛好奇地盯著母親那圓月的虔誠,只見母親雙膝跪在桌前的席子上,慢慢點燃起紅蠟燭和三根香,嘴裡輕聲地念叨著:“八月十五月兒圓,拿著月餅敬老天。月亮娘娘心歡喜,一年四季保平安……”於是,一柱香火隨著秋風在院子裡飄起縷縷清煙。這些“程式”好不容易進行完,母親才把月餅分給我們品嚐。
拿到月的的那一刻,我和哥哥可高興啦!在如銀的月光下興奮地蹦跳著,舉著半塊月餅叫喊著:“吃月餅嘍!吃月餅嘍!”,歡聲笑語和著月光灑滿院落,也迴盪在村莊的夜空。那月餅的香甜在院子裡瀰漫,挑戰著我的味蕾,但我沒有狼吐虎咽,而是慢慢咀嚼,仔細品味。那時,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多麼希望永遠沒有被吃完的那一刻。月餅香甜的味道,深深地烙印在我年幼的記憶中。舊宅的老棗樹,“見證”了母親在樹下圓月的美好情景,也“見證”了我企盼月餅那酸楚而又快樂的童年。
就這樣,我在母親一年年棗樹下圓月中長大,母親也在一年年棗樹下圓月中慢慢老去。2001年中秋節前夕,身患肝病的母親在三弟家不慎摔倒,在醫院昏迷了三天後去逝,我、哥弟三人痛不欲生。
時光飛逝,如白駒過隙,轉眼50餘年過去了,如今我已吃過無數的月餅,包括各種各樣的餡,各種各樣的味道,但沒有比得上故鄉棗樹下那塊月餅的香甜。
作者簡介:侯凌肖,山東鄄城人。現在山東金潤建設有限公司工作,高階工程師,山東散文學會會員。散文作品散見於《齊魯晚報》、今日菏澤《風雅頌》、遼寧《刊授黨校》、《職工天地》、《山東建築業》、《山東建設報》、《菏澤日報》、《牡丹晚報》等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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