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不明白,么叔為什麼要自殺,而且還是喝的劇毒百草枯
么叔離世已是去年的事了,當時母親打電話給我,說么叔喝藥去世了,我根本不敢相信就是自家的么叔,因為他年紀不大,我一心以為是同村別家的哪一個么叔喝藥的,反覆的問是哪個么叔?母親就說,不就是咱家你么叔嗎?我這才確認是他。然而太震驚了,么叔年紀不太大,沒病沒災的,該享福的時候怎麼會自殺了呢?到底有什麼大事能夠刺激到他,令他捨棄老伴兒,捨棄成年的兒子,捨棄兩個小孫子,捨棄這幸福的生活,決絕的離開這個世界?
說起么叔,他和我父親是堂兄弟,我們兩家關係相當親密,我最初的記憶應該是從么叔結婚那時開始。那天母親帶我去吃酒席,六七歲的我隱約記得新嬸子一臉笑容地和我們說話,在么叔的婚宴上,我拿的皮筋打結了,新嬸子接過去幫我解開了。她那和藹的笑容,讓我心裡暖暖的。
嬸子是個賢惠的女人,婚後幾年生了兩個兒子,後來,她孃家嫂子為了生兒子,想把女兒送人,她就從孃家抱養了回來,么叔也是喜歡的不行,這下兒女都有了,日子越過越好了。嬸子幹活也是一把好手,勤儉持家,不亂花錢,慢慢的攢著錢蓋了新房。
我們小的時候在么叔家裡度過了不少快樂的時光,那時候么叔家裡買了電視機,14寸的黑白電視機。在當時的村子裡,那可是很稀有的,我家還沒有買。每年的寒暑假,我和妹妹都在么叔家度過。寒假裡,每天吃過早飯,我母親帶著我們一起去,提著一大筐花生,剝花生種子,過了春節就要種花生了。所以在冬天,家家戶戶都會剝花生種,那個時候基本上都是人工剝的,所以說比較費時。我們一邊剝花生一邊聊天一邊看電視。天冷了,電視機就搬進臥室,我們一群人就坐在嬸子家被窩裡,一邊剝花生,一邊看電視,一邊聊天,我們那時候都不怎麼講究,嬸子也從來不會計較,我們在他家床上留下了多少花生殼和渣子。為了追劇《封神榜》,我幾乎一天也不落下,跑到嬸子家去看電視,那個年代容易停電,正看著呢,停電了,我們幾個小夥伴們就守在院子裡,盯著那屋裡的燈泡,一分一秒的急切地盼著趕快來電…… 暑假裡,《西遊記》百播不厭,而我們則是百看不厭。么叔家裡這臺電視機,真是充分發揮了他的價值。現在想想,真得感謝么叔和嬸子對我們幾個皮孩子的包容和疼愛。
後來,我們就去城裡上學了,再後來我畢業結婚出嫁了,么叔家的兩個兒子也出門打工了,他那養女也出去打工了。么叔和嬸子兩口子幹勁兒更足了,眼看著兒子大了,要蓋房娶親了。兩口子憑著那勤勞勁兒,不幾年就建立起了兩處小樓房,這下可好了,兩個兒子一人一套,可以鬆口氣兒了,再加上兩個兒子也出去掙錢,在這條康莊大道上,么叔和嬸子邊走邊樂呵呵地笑。
么叔家的大兒子順理成章地結婚,過了幾年接連生了兩個兒子,這在農村,那該是多麼稱心如意的事情啊:年紀大了,還有什麼事情比含飴弄孫更讓人開心的呢?一個人抱著一個孫子,有空再種點田地,多少有點收入,孩子們在外打工也掙著,錢是不用愁了。小兒子暫時不想結婚,但是也不用愁,屋裡準備著錢呢!小女兒也出嫁了,也不操他的心了,用農村人的話說就是:任務完成啦!
前幾年,每年過春節我回孃家,帶著孩子在村裡逛的時候,都會見到么叔在小賣部裡打牌看牌,有的時候還拿一瓶啤酒喝,給孫子買個零食吃,我看著么叔這生活狀態,真的替么叔感到高興:打打牌,看看孫子,再喝點小酒,陪孩子吃個零食,多麼愜意的生活呀!
正在大家都認為么叔家的日子越過越好的時候,么叔卻選擇了逃離這個世界,這讓大家怎麼也想不通!
後來我們聽嬸子說兩個人當天下午因為給大孫子交學費的事兒拌了幾句嘴,還吵著要離婚。嬸子心裡不舒服,就出去一趟,逛了到天黑回來也不見么叔的人,就招呼一大家子的人找,後來看見么叔趴在後院柴垛上,吐了一地……發現不對勁之後,幾個人七手八腳的把他抬上車,送到縣醫院去……家裡人在屋牆角找到了么叔扔下的百草枯的藥瓶。姚叔在醫院裡撐了三四天,最終還是不治而亡。
嬸子傷心了很久,好多天不吃不喝的。可是,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人還要繼續下去,看著一家子的老少,堅強的嬸子擔起了這個家。
後來聽嬸子講了很多關於么叔的內心思想,么叔總是覺得這兩年兩個兒子在外面沒掙到什麼錢,覺得兒子圖享受,生了孩子還要老兩口來養孫子,所以一直對孩子不滿,當天交學費,么叔就生氣大兒子沒把學費打回來,嬸子就說都是一家人的錢計較那麼真幹什麼?況且這兩年疫情嚴重,大家錢都不好掙。么叔就生氣:老兩口年紀這麼大了,不能留點養老錢嗎?還要幹到什麼時候?說著說著就吵起來了,么叔竟然來了一句:養兒子幹什麼?還不如人家養個閨女的!閨女出嫁,啥也不用管了,我還得累死累活養孫子,這啥時候能享福?
么叔的這種思想確實很讓人震驚:普天之下,哪個當爺爺奶奶的不是疼極了孫子?為了孫子,老命都可以舍了,何況還是那點錢呢?老兩口掙的錢,早晚不都是兒子孫子們的嗎?么叔這異於常人的思想總歸是給人們留下了一個疑問,難道就是因為兒子孫子花了他的錢?感覺老年生活無望而放棄生命嗎?還是他心裡到底還有更多的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