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時,郡守南大吉曾與王陽明論學,想讓王陽明指出其為政的過失。王陽明聽後,並未直接給予答覆,只以“良知”二字回應。數日後,南大吉告知說,自己透過觀照良知、反省悔悟,發現很多為政過失,並且問王陽明,“與其犯錯後去悔改,怎樣才能做到提前預防呢?”王陽明回答:“人言不如自悔之真。”大吉笑謝而去。
“人言不如自悔之真”,意思是,別人說的不如自己悔悟獲得的真切。王陽明實質上是告訴人們,一個人要想真正地思過、知過、改過,不能只是依賴於他人的提醒、批評與指正,還要在自家心上用功,去喚醒內心深處的“良知”。換言之,“自悔”的真正目的不僅是改正外在“事”之過,更是去除內在“心”之過,要徹底根除產生過失、過錯的思想根源,以最終達到“無過”“無悔”的境界。
古人云,“悔者,善之端也,誠之復也。君子悔以遷於善,小人悔以不敢肆其惡。”對以往之“過”的自悔與反省,是改而自新的發端。“悔”的發心和動念,是對天理、大道、良知的覺悟,能產生積極向善、向上的強大力量。“悔”的過程,就是按照良知、大道、公義、原則的指引,自查其過、自思其錯的過程。說到底,就是磨洗、擦掉那些攀附在心體上的汙垢和過多私慾,還原本來澄明潔淨的心體。
“悔悟是去病之藥,然以改之為貴。”“悔”的最終目的是要改過自新,以歸於正與誠。透過自悔這一心理過濾和篩選,對那些不符合天道公義,不符合大眾、多數人利益,不符合社會規則、道德價值等過失過錯加以糾偏改正,化既往之過為未來之正,化既往之失為今後之不失。應該說,悔與改是一個前後連續、相互統一的過程。悔是改之始,改是悔之成;悔是知,改是行。因此,真正的悔改,要做到知行合一,不可分離。如果只悔而不改或文過飾非,久而久之,小過、小錯也終會釀成大錯、大惡,甚至可能會招致災禍。正所謂“然君子之過,悔而弗改焉,又從而文焉,過將日入於惡。”
據《孟子·萬章上》記載:“太甲顛覆湯之典刑,伊尹放之於桐。三年,太甲悔過,自怨自艾,於桐處仁遷義。三年,以聽伊尹之訓己也,復歸於亳。”說的是,商朝君主太甲執政暴虐,任意破壞湯的法度,被伊尹流放到桐宮。太甲到桐宮後,重思祖先當年創業的艱辛過程,重溫祖先制定的規章制度,再對照自己所作所為,悔過不已,於是開始行仁義之道,商朝從此進入一個穩定發展時期。正因太甲痛徹心扉的悔悟,棄惡向善、由邪趨正的真心改過,才實現了他人生的淨化與昇華。
“自悔”作為修身養性、淨化靈魂、提升境界的一劑良藥,一時、一事做到可能相對容易,難在終身堅持。為此,無任何捷徑可循,唯有勤奮、耐性和有恆。要有蜜蜂般的勤奮、雞孵卵般的耐性以及愚公移山的恆心,時時以自悔之鏡,觀照自己內心,即使面對自修過程中出現的反覆、徘徊、糾結、挫折甚至倒退,仍然堅持不懈、永不放棄。久而久之,必會達到習慣成自然的境界。晚清名臣曾國藩,堅持長期撰寫日記以反省自悔,並將日記交與師友批閱,與朋友、同鄉交換,以此督促自己隨時糾誤、改錯,即便病入膏肓之時,仍在自我反省、自我悔悟。
立志而無恆,終身事難成。對黨員幹部來說,堅持自悔改過,就是要常常對照黨的理論、對照黨章黨規黨紀、對照初心使命、對照黨中央部署要求,主動查詢、勇於改正自身的過失和缺點。同時,虛心聽取他人的批評與意見,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為實現“無過”“無悔”的人生而恆久堅持,持續奮鬥。(餘足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