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爭年代,每一張被記錄下來的照片背後都有一段令人動容的故事。在照片上也許是一片什麼也看不清的灰白色,也許是模糊的人影肩上扛著大刀走向遠方……
在看不清的樸素之上,也許躺著的是一具具戰士們犧牲後的屍體;肩上扛著大刀向前走,前方可能是飛機正在投放炸彈,也可能是長槍正在射擊。在這背後我們所能想起來的故事很少很少,或者說這樣的故事被記得的也很少很少。
歷史發展的洪流推著人們不斷向前,老照片被“洶湧不斷”的潮水浸泡後褪去了顏色,影像開始漸漸地消失,就像是那些久遠的故事在一段時間後開始慢慢地失傳。今天的故事,就是從一張老照片開始的。
在我們的記憶中,全家福是什麼樣的?在街道上的影樓展示臺上擺放的全家福畫框裡的人,她們大部分都穿著紅色的衣服,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對著鏡頭的他們看起來是那麼的溫馨。但今天這張全家福的故事卻讓很多人都落淚,這張照片裡的人物沒有笑容,在他們的眼睛裡我看見的是憤怒,是悲傷,是無奈。
一張木製的椅子,旁邊一個櫃子上面擺放著一個茶壺一個杯子,一把黑色的雨傘倚靠在這個茶几櫃子的前面。木椅上坐著一個男人,他緊閉著雙眼,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的帽子,身穿褐色大褂,木椅旁邊一個女人手裡抱著一個孩子,身體微微的傾斜,傾斜的角度剛好夠男人靠上她。
女人的臉上也沒有笑,她的眼睛裡透露出的滿是悲傷,在木椅的背後還站著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帶著草帽,眼神和女人不同,他的眼神裡滿是憤怒。
在現在看來這樣的一張照片多多少少會讓人感到一絲的害怕,全家福裡的人沒有一個是笑著的。更加讓人不可思議的是,這張照片上坐在椅子上的這個男人在當時就已經去世了。
這張看起來有些奇怪的照片是這一家人留下來的唯一一張全家福,為什麼一個已經去世的人會出現在照片上呢?這張照片背後的故事遠比我們想象得要更加的艱難。
這張照片上坐在椅子上的這個人叫溫濟厚,旁邊抱著孩子的女人是他的妻子曹氏,孩子是他年僅六歲的兒子。溫濟厚犧牲於1928年5月29日,在1958年新中國成立的第九年後也是溫濟厚犧牲的三十年後,毛主席親自給他簽發的“烈士證”,在渭華起義的紀念館裡這張黑白的照片被收錄在裡面,一張陰陽相隔的照片遷出的是一段無數共產黨人為革命奮鬥的光輝歷史。
1928年,在陝西華縣一場聲勢浩大的武裝暴動正在進行,從陝西華縣不斷延伸一直蔓延了整個陝西省,這場運動當中無數的共產黨人、農民參與其中,溫濟厚也是其中的一員。
溫濟厚,1903年出生在陝西華縣。小時候的溫濟厚是在父母的關愛下長大的,父親對他的教育也花費了很多的心血,送他去往當時興辦的新式學堂裡學習,在新式學堂裡的溫濟厚接觸到了新式文化,後來的溫濟厚又去到了七里寺小學。在這所小學裡溫濟厚第一次接觸到了革命的思想,並且在以後的人生道路上都深受其影響。
進入中學後,溫濟厚第一次接觸到了共產主義思想,列寧,馬克思主義一直縈繞在他的腦子裡,對於這一思想的踐行溫濟厚也不斷地在豐富自己的經歷,也更加的堅定了溫濟厚要成為一名共產主義革命者的堅定決心。
1921年,溫濟厚從初中畢業後就被分配到了自己曾經讀書的小學裡擔任教師,在教書的同時溫濟厚的主要任務就是在當地開展農民運動,鼓勵農民站起來反抗當地雄踞一方的軍閥和土匪。
不顧危險,冒死收屍
七里寺小學的校長叫史筆直,溫濟厚剛來到學校不久,史筆直因為反對當地的土匪頭子和軍閥聯合對百姓壓榨,多次對當地軍閥進行批判和抨擊,他的這一行為引起了軍閥劉振華的不滿。在劉振華的調查之下,史筆直被抓捕,並且死於軍閥的虐待之下。
事情發生後,人們雖然都在為這位氣節和名字一樣筆直的校長感到氣憤,但是又害怕軍閥勢力,無人趕上前去替這位為了人們而死的老校長收屍。
這時候的溫濟厚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對於這位老校長他無比地崇敬,溫濟厚認為史筆直的堅定不屈正是作為一名革命者所需要的氣度和膽量,於是溫濟厚將校長史筆直的屍體運了回來並且為將他安葬好。
後來為了更好地領導農民起義運動,溫濟厚接替了原來史筆直的位置成為了七里寺小學的校長,在他的領導下華縣的多次農民運動都取得了一定的成績。後來不久溫濟厚加入了共產黨,自此七里寺小學便成為了共產黨組織活動的一個基地,而溫濟厚也利用校長的身份作為掩護在學校一邊教書一邊組織農民運動。
在加入共產黨後,溫濟厚和當地的共產黨員一起成立農協委員會。當地的縣長縱容軍閥土匪對百姓任意蹂躪和欺壓,溫濟厚多次書信告知縣長,希望縣長有所作為,但一次次地被忽略。在多次和縣長溝通都不了了之之後,溫濟厚決定發動農民一起,將這個無能的縣長趕出華縣。
就這樣,在溫濟厚和農民起義活動不斷壯大的隊伍施壓下,這位上任不夠五十天的縣長落荒而逃,除此之外溫濟厚還在華縣懲治貪官汙吏,斥責軍閥的所作所為,並且在華縣繼續開展農民運動。
慘遭迫害,英勇就義
1928年4月12日汪精衛發動反革命政變,國共兩黨的合作宣告破裂,國民黨在全國範圍內大肆屠殺共產黨人。1928年四月宣化事件爆發,農民起義開始聲援渭南中學,溫濟厚所在的農協會緊急召開會議,但當時國民黨得到線報,帶領著警隊來到了七里寺小學,對七里寺小學裡的老師進行扣押。
並且因為溫濟厚此前對於農民運動的大肆宣揚,對於當地資本家的極力反對以及抨擊,在當時的華縣對於溫濟厚不滿的資本地主一眾人開始了對於溫濟厚的攻擊,他們開始秘密地收集資料,因為此前農民運動對於國民黨軍閥的不滿和打擊,促使溫濟厚這個名字在當地的國民黨人的耳朵裡就是一個必須要打倒的人物。
當地那些曾經被溫濟厚反對過,抨擊過,觸及到資本利益的人紛紛開始對落難的溫濟厚進行刁難,還沒有等國民黨調查出溫濟厚的身份,當地的資本家們就已經將溫濟厚所做過的所有事情都羅列了出來,並且交給了國民黨。
溫濟厚被抓後,國民黨對溫濟厚進行了嚴格的審問拷打,想要從溫濟厚的嘴裡得到有關於共產黨的情報,他們將所有最殘忍的刑罰都給溫濟厚用上了,最終也只是讓溫濟厚說出了一句“這個學校的校長是我,把他們都放了。”一連好幾天的審問均沒有問出任何的東西。
此時的溫濟厚也才25歲,在國民黨的多次使用殘忍刑罰依舊是審問無果之後,他們最終選擇放棄妄圖從溫濟厚的嘴裡套出有關革命運動和共產黨的任何訊息的想法。但是他們也沒有就此放過溫濟厚,套不出任何訊息的國民黨決定秘密地處死溫濟厚。
1928年的5月29日被嚴刑拷打數十日依舊沒有說出與革命有關的任何訊息的溫濟厚,在國民黨的押送下前往刑場。在刑場之上的溫濟厚沒有絲毫的慌亂在就義之前溫濟厚高聲呼喊“共產黨萬歲!”自此,這位年僅25歲的共產黨員在國民黨的迫害下英勇就義。
在溫濟厚就義後,他的好友冒著危險和他當年冒著危險替史筆直收屍一樣,將他的屍體運回了溫濟厚的家,並且將溫濟厚英勇就義的訊息告訴了他的妻子,聽到這個訊息之後的曹氏暈了過去,溫濟厚的孩子出生六年,溫濟厚一家人都沒有留下一張全家福。
溫濟厚的妻子曹氏在看見丈夫的遺體後悲痛欲絕,她看著消瘦且渾身是血的丈夫她無法想象丈夫在離開前所遭受的一切,她也無法想象自己往後的生活。看著熟睡的兒子,六歲的年紀失去了父親。她也害怕長大後的兒子可能會連父親的樣子都不記得,於是她託溫濟厚的好友去請來一位照相的師傅,她想給自己的家留下一張全家福。
溫濟厚的好友答應了她的請求,在溫濟厚的好友去請照相師傅的時候,曹氏在家將丈夫的身體擦乾淨,並且為他換上了壽衣,戴上了壽帽。
在溫濟厚好友的幫助下,溫濟厚和妻子兒子留下了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一張全家福照片,在溫濟厚離開後的同年冬天,溫濟厚的妻子曹氏因為悲傷過度也追隨丈夫而去,在溫濟厚犧牲後曹氏給溫濟厚兒子改名為溫念赤。
她想要自己的兒子永遠地記住父親的犧牲,記住父親為此的付出。
這張照片的背後,牽動出的是一個關於渭華起義的感人故事,更是一個關於革命者的故事。關於溫濟厚的故事我們可以想到的是一個個關於那個時代為了革命犧牲的人他們的英勇和無畏,以及他們對於共產主義堅定事業的到底的決心。
從時代的角度我們也可以看出在當時對於革命者來說,革命的道路是艱難的,來自各方面的威脅和迫害不斷,他們的生活在當時來說也是忐忑不安的,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也正是他們這樣的星星點點的光亮將這片大地照得越發的亮,革命之所以可以勝利離不開全體中國人,全部英雄先烈的流血與犧牲。
一張令人淚目的“全家福”發黃甚至有些模糊的樣子,這是一張見證革命的照片,在照片裡我們看見無數個和溫濟厚一樣的革命者,無數個和他一樣的家庭,無數個和他一樣的為了革命犧牲的英雄。
在漫長的歷史之中,湧現出的是無數個“溫濟厚”他們都一樣無畏,無懼,英勇,堅貞,不屈,那個時候,他們的樣子,就是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