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言,就是勇於把真話說出來,開門見山,不隱惡,不飾非。心裡怎麼想,嘴上怎麼說,“事為言之由,言為心之聲。”因其不加雕琢,不以修飾,是一種自然的流露,合乎人的本性,具有真實性和客觀性。所以人們常把直言與鏡子劃等號。其實,直言又不同於鏡子。人們在居室裡掛一面鏡子,目的是照臉。“觀於明鏡,則疵瑕不滯於軀”。而直言呢?雖然也有“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的作用,可人們的喜歡程度比鏡子卻相差甚遠。因鏡子照出臉上的汙點,而被砸碎的至今還不曾聽說過,因直言進諫而蒙受打擊迫害的卻是屢見不鮮。原因很簡單,鏡子照表不照裡,外表染上的汙點誰都會立即擦掉或洗掉;直言則不同,它既可以折射表面事物,又可以反映潛在的東西,多數時候後者居多。這就容易把不樂意被別人知道的事情揭露出來,好說不好聽,令人難堪,讓對方產生不愉快或膩煩心理,造成諱疾忌醫,甚至挾兼打擊報復,也就不足為奇了。
敢於直言說真話,是一種有頭腦、有膽識、有責任感的表現,雖然直言未必都是真理,但卻要冒極大風險。有的因直言得福,有的因直言闖禍,榮耶?辱耶?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在一個國家,直言者以榮下場,學習和仿效的就會接踵而至,社會就會清正景明,政通人和;而直言者以辱結局,人人唯恐獲罪,個個閉緊嘴巴,專制獨裁勢必橫行。由此可見,直言的榮與辱是衡量社會文明的桿秤,是體現執政者清正廉明、民主文明與否的大問題。據《韓詩外傳》記載,夏朝時,皇帝夏桀建造的酒池可以運船,堆起的酒糟足有十里長,池中之酒可供牛飲者三千人。大臣關龍逢向夏桀進諫說:古代的君王,講究仁義,愛民節財,因此國家久安長治。如今國王您如此揮霍財物,殺人無度,若不改變,上天會降下災禍的。夏桀聽後大怒,命人把他囚而殺之。偉大愛國主義詩人屈原,因“哀民生之多艱”,進諫昏庸無能的楚懷王,落了個"朝誶而夕替"的可悲結局。相反,善納直言則是另一番景象。漢武帝時,一次上林苑裡一隻鹿被人殺了,武帝聽後大怒,下令有司將殺鹿的人處死。群臣們為討皇上歡心,都說此人該殺。太中大夫東方朔進諫道:“這人不僅該殺,而且應該讓他死三遍。首先,誘使陛下因鹿殺人,這是一大罪;其次,使天下人聞之,都說陛下重鹿輕人,這是第二大罪;再次,當匈奴來侵犯時,便可用鹿去驅殺敵人。現在,鹿死了,人也死了,誰去邊關守隘、抗敵?”經他這麼一說,漢武帝知道自己盛怒之下所作的決定欠妥。於是,下令釋放了那個錯殺鹿的人。東方朔運用自己機敏的辯詞,不僅救護了一個無辜者,無形中也匡正了皇帝的一個錯誤決策。堪稱直言有方的楷模。唐太宗時的大臣魏徵多次冒犯皇帝尊嚴,先後直言進諫上百件事、數萬言,卻深得李世民賞識、器重和信任,為大唐的國泰民安、繁榮昌盛和“貞觀之治”的形成,起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直言雖然可貴,卻不一定都能以榮為終,關鍵在聽直言的人有無容納的胸襟和雅量?能否做到兼聽則明?如今社會發展進步了,人們的言論自由民主多了,發表意見的機會也大大增加了,可是直言的境遇並沒有最佳化多少。曾幾何時,批評成了變相的評功擺好,直言成了罕見的珍稀動物,雅量也只能從影視與史書上尋找。一旦聽聞,必定招致迎頭痛擊或無情打擊,弄不好還要陪上身家性命。某記者直言揭露弄虛作假、坑民害民事件,被羅織罪名,啷鐺入獄;湖北的李昌平為民請命,針砭農村時弊,身陷尷尬,被迫背井離鄉;河北的郭光允奮筆直書反貪官,歷經8載,蒙怨受辱,險些功虧一簣……不聞直言,難見雅量。已經成為當代社會的一大特色。如今到處是一片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歌舞昇平景象,最不及也是“今天天氣哈哈哈……”以這樣的心態和胸懷,怎麼能保證健康、民主、文明的社會環境?更何談“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言者無罪,聞者足戒”了。
現代化經濟的發展,需要直言;國家的繁榮昌盛,需要直言;各項事業的進步,同樣離不開直言。人有美醜之分,事有優劣之別,人不能因長得醜而責怪鏡子,事不能因做錯了而遷怒於直言和批評。多一點雅量,多一點聞過則喜。不是什麼壞事。對人對己對工作對事業都有好處。因為苦口良藥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