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坡度
屋頂之下生物繁多,有的可視,與它四目交集,有的先聲奪人,起初是被我的耳朵聽到到它的存在。地板之下顯然是白蟻們的樂園,它們甘於蟄伏,數量龐大得超乎我想象,每年只有在春天它們才會飛出,此謂“婚飛”,這是很多昆蟲的共性,以免近親繁殖。當然還會有一些不能被我識別的生物,叫不出它們的名字,鮮能感覺它們的動靜,我又沒有辦法也沒有興趣找尋,因為它們既不能傷害到我,對我的依賴又微乎其微。
能讓我經常感覺到存在的生物其實只有兩種,數量也不多,我說的是在自家的房頂下,那麼,就只有我,父親,和眼前的這隻狗東西了。知父莫若子,還是不消說了吧,對這方面的描述實在是洋洋大觀,我和他的關係早已被包括,既毫無新意,則何必廢話。但對這隻狗東西我卻覺得自己憋了很多話。
來我家有五年了吧?這是一隻“比熊”,白毛而卷,大頭,身小,爪細,尾短,嘴饞,極會察言觀色,聽力出眾,行動敏捷,善鑽沙發,恐高,牙尖齒利卻不善啃骨,偶爾吃草,喜聞同類的屁股,尤其是異性……最顯著的特點是慣於亂叫,除了父親以外一概敵視,即便對我我這個二號人物,當我開門欲進的時候也會被小畜待遇若陌生人,每感它的狂亂,每須剋制,否則的話早就把它踢殘了,真是打狗還須看我爸。
其實我對父親的瞭解還是有限,譬如他對這隻小畜的態度,這份摯愛真的讓我深感吃驚,簡直待若嫡孫,而在它出現之前我卻一點也不知道這種生物居然能得到父親垂憐,聞所未聞之故。緣分,還能怎麼說呢,我敢說成也是@@看綠豆?
這件事好奇怪,我之愛狗其實遠勝於父親,養狗的經驗也比他多很多,眼前的這隻小畜卻成了例外,真巴不得它快點找不到回家的路,或者,天上恰好掉下一塊石頭把它砸死……總之我希望它儘快消失在我眼前。why?為什麼我對它厭惡不絕?
它太聰明瞭。其實我知道緣故所在。
小畜極善揣摩我們的心思,尤其對父親,它的任何要求都能得到滿足,看在眼裡嫉妒在心,父親對我的好都沒有給它的那麼多,偶爾忍不住我也會在飯桌正好看見父親不惜從自己的嘴裡吐出一口投餵小畜的時候向他表示抗議,每每如此,父親顧左右而言他,轉移話題,或哂然而笑,裝傻充愣使我沒轍,豈敢罵他,更不敢向他施以老拳。咳咳。
小畜會自己開門,倘大門未被關緊的話。常會見它伸爪撓門,有時一隻,有時左右替換,最多不會超過十下,門被反彈後便會出現足夠小畜鑽出的縫隙,每見它嫻熟操作其實也能博我開心,暗暗誇它聰明,小畜之不教而會的確難能可貴,必須承認。
它對自由的渴望毫不亞於我,這份觀察每使我欣然,因不管是我還是父親帶它出門每能見它歡蹦亂跳地相隨而出,興高采烈,早晚各遛它一次,於我們而言是無謂的,而在小畜的心裡則不啻節日一般,怎能體驗它的心情呢?我不知道,因為我知道的是自己永遠也不可能像它那麼簡單了,一簞食,一瓢飲,除非特殊或巧合方能博我歡心,此事鮮矣。
小畜有名,它叫歡歡,那年的5月21號甫進我家,是用一隻“鬆獅”把它換回來的。父親說他想養一隻狗,讓我給點建議,因為我自己喜歡,所以讓他買只“鬆獅”,於是父親就去寵物店把它買來。不料抱來沒幾天卻發現小狗又吐又瀉,沒轍之下便把它退給了寵物店換回了這隻“比熊”,豈料它竟與我難以結緣,費盡思量才明白,所謂愛屋及烏,這個成語對我倆真的不適用。
父親先發現的,歡歡的左眼瞎了,是白內障。如做手術的話大概要一萬多,卻並不保證它的白內障被摘除後一定能恢復視力,權衡再三父親放棄了給歡歡動手術的念頭。這個事發生在三個月前。
2021.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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