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艙內儀表盤的刻度,此刻停在海拔4000米。
機艙蓋開啟,全副武裝的傘兵一個接一個魚貫而出。一瞬間,朵朵傘花綻放天空,融入白色的曠野。
不見長髮飄逸,卻見身姿矯健,朵朵傘花也是軍中綠花。海拔4000米見證著西藏軍區某特戰旅女特戰隊員的青春與成長。
如同閃亮的星、多彩的雲、溫暖的歌……這支由大學生士兵組成的西藏軍區特戰女兵分隊,成為雪域高原的獨特風景。
——編 者
女特戰隊員跳傘前合影。王述東攝
閃亮的星
第一個跳出艙門的是西藏軍區某旅特戰女兵分隊排長翟慶茹。
耳邊是呼呼風聲。她睜開雙眼,眼前便是男兵們和自己描述過的“白色遼闊”。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擁有了全世界。
一週前,同為排長的男特戰隊員王佳林發來一條資訊:“熬過了艱難的日子,你將迎來激動人心的首跳。”
出征時刻。王述東攝
高原極限跳傘,是特戰隊員走向戰場必經的訓練課目。對於女特戰隊員來說,這是一項艱鉅任務。
此前,翟慶茹和戰友們一起經歷了嚴格訓練。她們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站起來,愈挫愈勇。
調整動作,掌握要領,利用課餘時間提升體能素質……經過千錘百煉,姑娘們哭過也笑過。
原本,執行任務的名冊中沒有翟慶茹。距考核僅剩一個月時間,翟慶茹才從特戰學院培訓歸來,上級當時想要安排她休假。
那時,女特戰隊員已集中訓練了3個月。“我這個女兵排長不能缺席!”翟慶茹找到旅政委段延濤,懇切請戰。
從地方大學畢業入伍,翟慶茹已在高原堅守了9年。無論訓練還是抓工作她都幹得出色,可家人對她越來越操心,“自己的婚姻大事一點兒也不上心……”
在戰友眼中,翟慶茹是個不服輸的姑娘:訓練量翻倍,動作儘量做到極致。上士楊錢紅動作很標準,大家公認,翟慶茹經常向楊錢紅請教。
離機動作訓練,是傘降訓練中最難的課目——隊員需要站在數米高的平臺上起跳,降落過程中快速調整動作,“膝蓋、腳尖、腳跟”三點並緊,確保穩定著陸。
連續訓練,翟慶茹的膝蓋腫了。考核前一晚,做完最後一次拉伸,她獨自一人走出訓練室。
夜空中,一顆流星劃過天幕,照亮眼眸。那一刻,翟慶茹心頭的緊張感被這一刻的璀璨驅散。
不遠處,連隊宿舍的一扇窗前,下士劉曉燕和中士蔣夢真也在抬頭望向星空,感受流星墜落時的夢幻。
同住一個宿舍,4個月的拼搏時光,讓劉曉燕和蔣夢真成為無話不談的好姐妹。再過幾個小時,她們即將一起飛上高原、擁抱夢想。
戰勝自己、收穫成長——那一夜,姐妹倆再次許願。這個心願,也是每一名即將參加高原傘降實跳特戰女兵的共同心願。
高空索降
那天,身體素質較弱的下士劉妍,最後一個跳出機艙。眼前的白色世界,是劉妍內心幻想過無數次的風景。
翱翔天空,觸控夢想。勇氣和成長,成為這群特戰女兵青春夜空中閃亮的星光。
那天,看著特戰女兵們一一安全著陸,現場觀摩的特戰男兵高興地簇擁過來向女兵祝賀。政委段延濤把帶有“首跳光榮”小條幅的大紅花一一給她們戴上。
陽光下,姑娘們笑了。
那笑容,一如昨夜的星辰般璀璨。
傘降歸來
多彩的雲
攀登雪峰,是這群特戰女兵必須具備的特殊技能。
在海拔5000多米的雪山攀登一整天,對這群平均年齡不到25歲的姑娘來說,並不容易。她們要一口氣翻越4座大山,在懸崖之上走過一條狹窄的山脊線。
攀登山脊線。王述東攝
攀登是挑戰,也是她們成長的必經之路。
這是中士彭文娟第一次參加“高寒山地24小時強化訓練”。清晨,朝霞從雪山頂躍升出來,白色雪峰被染成了橘紅色,青色的雲透著五彩的光……曾聽老班長說,雪山被朝霞染色,是高原最美的時刻。那天,看著遠方的雲、金色的山,她恨不得把這些浪漫與美好裝進背囊,隨身攜帶。
崖壁陡峭,女兵們拿著工兵鍬,走一步鑿一下。穿越山脊線時,突然大霧瀰漫,她們腳下溼滑,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個踉蹌,造成重心不穩。
此次訓練,男兵排長張國樑隨隊出征。一路上,看到女兵們無一人掉隊,張國樑不禁豎起大拇指:“好樣的!”
行至一個山崖前,姑娘們需要完成難度係數較大的“牽引橫越”課目。只見兩座小山之間,固定著一根長繩索,與山谷落差十幾米,橫越過去需要技術、更需要勇氣。
牽引橫越
指導員施驊洋率先越過去,中士彭文娟、下士周玉潔緊隨其後透過,兩人在女兵中體能最好。隨後,姑娘們一個接一個順利過去。
傍晚,山谷深處一條溪流旁,大家開始宿營。一路上,女兵攜帶的純淨水已消耗殆盡。按照訓練要求,訓練過程中女兵們不能埋鍋做飯,不能生火。吃完野戰食品,周玉潔就用水壺濾水,大家一起分享同一個水壺中的水。
遠處山谷,夕陽照在崖壁上。皚皚雪山,又一次被染成金色。
天上的雲,映著五彩霞光,漸漸變成火燒雲。“想到明早又能看到霞光映襯下的彩雲”,彭文娟覺得一切都那麼有意義。
山中宿營,執勤是件“苦差事”,施驊洋和幾名男兵戰友本來說好,讓女兵們睡覺,他們輪流值班。
姑娘們說啥也不同意:“我們能行!我們是特戰隊員!”
機翼之下,皚皚一片。
溫暖的夢
特戰女兵的訓練強度一點也不遜於男兵。
幾個月前,一次實彈射擊訓練,翟慶茹帶著戰友們打實彈。炮彈出膛,強大的後坐力讓瞄準具重重“壓”在她的護目鏡上。任務完成,她覺得眼眶陣陣發疼。
回到宿營地,拿出鏡子一瞧,翟慶茹笑了:她被“壓”出一副“黑眼眶”。
冷敷,塗藥,卻沒有緩解……中午去食堂吃飯,遇上戰友,她笑著說:“這煙燻妝很酷吧?”
在特戰女兵分隊,翟慶茹就是姑娘們眼中的“隊花”。
“美有很多種。特戰女兵的美,冰冷的槍炮懂,冷風吹拂的訓練場也懂。”翟慶茹說。
下士李忠青的外公是一位抗美援朝老兵,從小跟著外公長大的她,一直夢想著能有一天捧回一個軍功章。
一次疊傘訓練,李忠青主動要求和教練、上士楊帥比試。誰也沒想到,李忠青竟然贏了。那一刻,楊帥笑了——作為教練,特戰女兵的成長讓他既欣慰又自豪。
女兵任淑琳是男兵眼中的“霸王花”。去年參加全軍特種兵比武,100米跑,她一舉斬獲第二名。年底捧著“三等功”證書的她,笑得像個孩子。
早操5公里,上午壓槓鈴120斤、蹲下起來200次;下午再衝100米長坡10趟……一天訓練下來,姑娘們累得躺倒就睡。
扛圓木跑
翟慶茹的母親一直著急她的個人問題,每次打電話都“旁敲側擊”,她卻怎麼也不接這個“茬”。
上等兵稅靜訓練起來比任何人都拼,腿上、胳膊上經常“掛彩”。今年國慶節,稅靜回家探親。當穿著牛仔褲、T恤的她,出現在父母面前,他們感嘆女兒更漂亮了。
“女兵有女兵的夢,更有別樣的美!”稅靜這樣說。
今年9月,下士張歡因為受傷,不得不選擇脫下軍裝。
汽車緩緩啟動,張歡向大家揮手告別,送行的戰友們都哭了……“別哭,我會回來看你們的!”任憑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張歡也要把這份堅強留給部隊,留給朝夕相伴的姐妹。
入秋前夕,幾名脫下軍裝的特戰女兵,再次回到了大學校園。課後的教室裡,她們常常望著窗外出神。
那眺望的目光裡,有祝福,也有溫暖的夢。(本報記者 馬三成)
來源: 解放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