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尹霄的交情,不得不提他的一個弟子,現任魯能乒乓球男隊主教練郭刻歷。
郭刻歷是原泰山隊員郭侃峰的弟弟,我與郭侃峰是老朋友,而郭刻歷又在國家隊與孔令輝、劉國樑和劉國正共同師從於尹霄麾下。
1999年8月份,報社派我到荷蘭採訪世界乒乓球錦標賽,尹霄是中國男隊主教練,從那時起我與尹霄成了好朋友。
記得有一場男單比賽,郭刻歷對陣一名希臘選手,尹霄坐在指揮席上,我坐在他一邊。郭刻歷每打出一個好球,我使勁鼓掌喊道:“郭刻歷好球,郭刻歷加油!”擔任那場比賽的裁判是一位70多歲的法國老人,他突然停止比賽,說我干擾比賽,要把我趕到看臺上。
我跑到場館另外一個角落,那位老裁判不依不饒,一直追著我,讓我坐上了觀眾席,比賽才重新開始。
後來,尹霄對我說,記者是不允許坐在教練席上的,如果我不大聲喊,裁判還以為我是教練,不會趕我走。
2001年,尹霄辭去國家隊主教練,到魯能執教,從此,我與他見面的機會多了起來。
尹霄喜歡安靜,最大的愛好是圍棋。圍棋是濟南27中的特色,學校的圍棋課遠近聞名。有一年,27中張校長看到我有關尹霄的報道,得知他的圍棋下得不錯,便請我幫忙,邀請他到學校指導工作,尹霄爽快地答應。
我陪尹霄來到27中,他先是到訓練館指導乒乓球隊員,手把手糾正隊員的動作,並愉快地接過了張校長聘任他為名譽總教練的證書。
之後,尹霄與一位小棋手對弈,其他老師和同學在一邊觀戰。收官階段,尹霄佔據優勢,本來能贏下來,他故意出了一個敗招,最後輸給小棋手。
張校長伸出大拇指,連連稱讚尹霄是大家,他故意輸給小棋手,是為了增強孩子的自信心。對這位小棋手來說,能與奧運冠軍的教練下棋,最後又獲勝,是莫大的幸福,也大大增強了自信心。
尹霄帶小隊員多年,最瞭解孩子的心理,在他看來,運動員從小自信心的建立非常重要,他經常談起最得意的三個弟子劉國樑、孔令輝和張繼科的成長故事,三個弟子都很爭氣,先後實現了大滿貫。
當年劉國樑偷偷改打法 幸虧沒同意
在劉國樑和孔令輝成長過程中,尹霄付出了很多心血,他帶兩位徒弟長達12年。1989年亞洲少年錦標賽,尹霄第一次帶領一幫小隊員參加國際大賽,隊員打得不好,中國隊全軍覆沒,男單比賽只有馮喆一人進了八強。
那次比賽後,不少人認為直板打法沒多大希望。國家隊不少選手幾乎都改了打法,劉國樑沒有與尹霄商量,也偷偷換成橫拍。
第二天尹霄在隊裡宣佈:劉國樑繼續打直板。劉國樑那時年齡小,對尹霄的決定很不理解,他有一點絕望和困惑。
對此尹霄看得一清二楚,他耐心告訴劉國樑,“改不改打法是徐主任(徐寅生)他們研究了很久才決定的。對中國乒乓球隊來說,各種打法都應該有,不能說改就全都改了。你的頭腦比較靈活,球路兇,變化快,非常適合打直板。再說,不管什麼打法,只要打得好,打出水平,就能拿世界冠軍。”
聽了尹霄的一番教導,劉國樑從1990年開始苦練直板加橫打技術,可是這項新技術在訓練之初卻屢遭敗績,於是劉國樑又沒跟尹霄商量,偷偷地把打法改了回來,戰績有所回升。
後來被尹霄知道了,把他狠批了一頓,劉國樑又重新改回直板,成績進步很快,在1992年6月的中國公開賽中一鳴驚人,把不可一世的瓦爾德內爾斬於馬下。
劉國樑於2003年正式掛拍,接過了恩師尹霄的班,擔任中國乒乓球男隊主教練,先後帶領中國男子乒乓球隊參加2004年雅典奧運會、2008年北京奧運會、2012年倫敦奧運會、2016年裡約奧運會和2020年東京奧運會,並連續在後四屆奧運會上,率中國男乒乓隊蟬聯男子單打和團體冠軍。劉國樑還培養了兩位大滿貫冠軍——張繼科和馬龍。
劉國樑從冠軍隊員到冠軍教頭華麗轉身,尹霄為他高興。
與隊員情如父子 曾熊哭劉國樑孔令輝
尹霄帶劉國樑和孔令輝12年,情如父子,不但教他倆打球,把他們培養成了大滿貫冠軍,在做人方面更是嚴格要求弟子。
在對待隊員做人問題上,尹霄認為正人先正己,只有教練正派,隊員才能正派。尹霄在為人處事上的一舉一動,也影響著劉國樑和孔令輝。
1990年,劉國樑和孔令輝第一次跟尹霄到朝鮮比賽,打得不好,尹霄有些不高興。在吃晚飯的時候,尹霄多喝了一點酒,把孔令輝和劉國樑狠狠地訓斥了一通,對他倆在比賽中不求上進的做法非常生氣。
那個時候尹霄剛帶劉國樑和孔令輝,把全部精力用在他倆身上。那一年,尹霄的兒子出生不久,他幾乎沒有時間照顧妻子和孩子。劉國樑和孔令輝很聰明,明白尹霄為什麼多喝了一點酒,心裡也很慚愧,當時兩人流下了自責的眼淚。
尹霄帶劉國樑和孔令輝多年,他跟兩位弟子的時間超過了劉國樑孔令輝與父母在一起的時間,可以說在情感上如同父子。
張繼科奪得大滿貫後 兌現諾言
2001年,尹霄離開國家隊,來到剛成立的魯能乒乓球俱樂部擔任總教練,上任伊始,他就到全國各地選拔苗子。
剛來山東時,尹霄曾對時任山東省體育局長於學田發誓一定要為山東培養出一到兩個“劉國樑”和“孔令輝”。可是半年以後,因國家隊備戰雅典奧運會,乒羽管理中心重新召尹霄回北京,擔任男隊教練組長。
2004年,尹霄又回到了魯能,為什麼重返魯能執教,尹霄對我說,山東只出了兩個世界冠軍,一個是劉偉,另一個是喬雲萍,可是男隊員還沒有拿過一次世界冠軍,他的願望是能為山東培養一到兩名世界冠軍,不過必須從孩子抓起。
尹霄還說,自己喜歡帶小孩,如果能為山東培養出一兩個世界冠軍,尤其男子世界冠軍,改寫一下山東乒乓球歷史,將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
尹霄重回魯能後,發現俱樂部更規範,選材面和點也多了,俱樂部在濰坊和青島建了兩個基地,尹霄一下子選了10多個條件不錯的小隊員,計劃在他們當中培養出世界冠軍。
1998年,山東乒乓球隊主教練谷青成最早發現了張繼科,認為他將來一定成大器。2001年尹霄到了魯能之後,張繼科的父親把兒子推薦給了尹霄,尹霄認為張繼科具備世界冠軍潛質,便開始下功夫培養他。
十年磨一劍,張繼科在2011年鹿特丹世乒賽、2011年巴黎世界盃、2012年倫敦奧運會,都站上男子單打最高領獎臺,成為繼劉國樑和孔令輝之後中國男乒第三位大滿貫冠軍,也實現了恩師尹霄到山東時許下的諾言。
2012年張繼科奧運奪冠那場比賽,我就在現場,男單決賽他戰勝隊友王浩,實現了奧運冠軍的夢想。賽後,我在第一時間給尹霄打電話,向他表示祝賀。
10月13日晚,擔任總教練的尹霄帶領山東魏橋男乒奪得2021賽季乒超聯賽冠軍。
(作者王興步為資深體育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