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rmes是一隻著名的雄性獰貓,它已經非常習慣與人共處。攝影:JAY CABOZ
撰文:HEATHER RICHARDSON
溫暖的10月傍晚,一隻獰貓坐在我們面前的小路上,看著三個徒步者氣喘吁吁地爬上低矮的山坡,一臉平靜。
開普敦的街燈在下方閃爍,旁邊聳立著桌山(Table Mountain)陡峭的巖壁。我們站著不動,希望它能主動撤退。然而,它徑直從我們身邊小跑過去,移到低處的頭燈發出一束光,照亮了它橙色的皮毛、淺色的圓眼睛,還有獨特的尖尖的大耳朵,上面是長長的黑色簇毛。這隻長腿獰貓停了下來,回頭看了我們一眼,然後消失在灌木叢中。
很快,我們就知道它是Hermes——一隻習慣了人類存在的獰貓,在南非首都開普敦的桌山國家公園,在250平方公里的範圍內,徒步者和野外跑手經常看到它的身影。Hermes大約四五歲,是開普敦野生動物保護的標誌動物。這座海濱城市位於開普半島,人口從1970年的110萬增至今天的470萬。城市中央有一座山,那裡生活著大量城市野生動物,從狒狒到蛇再到企鵝。·
獰貓是一種害羞的夜行動物,分佈在非洲和亞洲多個地區,並沒有滅絕的風險。而關於開普敦的獰貓,值得注意的則是:20世紀初,開普半島上的豹子被獵殺殆盡後,它們成了當地的頂級捕食者。獰貓原產於開普半島,最近才有記錄顯示它們冒險進入了更多城市區域,可能是被露沼鼠(Otomys irroratus)、珠雞等易於捕捉的獵物所吸引,開普敦大學的研究員Gabriella Leighton說,她最近領導了一項關於獰貓行為的研究。科學家估計,開普半島上獰貓的數量一般維持在60只左右。
“它們是機會主義捕食者,只會拿走最容易得到的東西,”Leighton說。
Hermes在巡視桌山國家公園。攝影:HILTON DAVIES
這種身高約45釐米的貓科動物漸漸適應了人類的存在,從人來人往的徒步路線,到克斯騰伯斯植物園,再到日落時很受歡迎的克利夫頓海灘,人們在城市的自然區域總會發現它們的身影。
很多獰貓,尤其是那些生活在桌山(我遇見Hermes的地方)北部更發達地區的,喜歡在城市邊緣狩獵,包括郊區、道路和葡萄園。然而這是有風險的,因為這些地區對動物構成了威脅,尤其是被車撞——這也是開普敦獰貓的主要死因。獰貓還面臨著其他壓力:毒殺、被狗襲擊和陷阱誘捕,不過程度要輕些,野生動物保護組織潘瑟拉(Panthera)的野生生物學家Laurel Serieys說。2014年,她創立了開普敦大學的城市獰貓專案(Urban Caracal Project)。由於城市發展的限制,獰貓缺乏基因多樣性,未來城市生活圖景堪憂,她說。
雖然如此,獰貓“會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適應人類活動,”Serieys說,比如調整自己的行為,避免被繁忙地區的人看到。“這簡直就是一個驚喜。”
研究還顯示,來自開普半島欠發達的南部地區的獰貓往往會避開城市邊緣,說明在不同環境中,它們的行為會有所變化。
到目前為止,大多數開普敦人都很歡迎獰貓,向城市獰貓專案報告目擊情況(以及因車禍死亡的那些),起到了公民科學家的作用。雖然一些獰貓殺死了寵物貓,但研究顯示,開普敦的獰貓主要獵殺野生獵物。
奠定基礎
Serieys告訴我們,2014年以前,沒有人研究開普半島上的獰貓,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人們懷疑是否存在獰貓。她必須說服南非國家公園給她許可,去研究一個他們認為不存在於桌山的物種。
自那之後,關於獰貓在城市裡的活動、飲食、基因和麵臨的威脅,Serieys和同事有了更多瞭解。他們給26只獰貓帶上了GPS項圈,進行屍檢,在城市各處設定紅外觸發相機,從公眾那裡收集獰貓的目擊照片和影片。
“腳踏實地,瞭解真實情況和這些動物遇到的威脅,非常重要,”Serieys說。
研究結果顯示,到目前為止,從2015年至2020年在開普敦,70%有記錄的獰貓死亡是車禍造成的。另一種威脅是毒藥:Serieys檢測的獰貓屍體中,92%曾攝入抗凝血滅鼠劑,這往往是致命的。
Serieys表示,獰貓還會落入為捕捉小獵物而設定的陷阱,或者成為狗的受害者,而狗會把犬細小病毒等疾病傳染給獰貓。
為了減少獰貓遭遇車禍,1月,專案團隊在開普敦7個經常發生車禍的地點,安裝了反光的獰貓路標,不過他們還沒有收集資料,以驗證死亡能否有所減少。他們還建議城市在獰貓頻繁出沒的路段設定減速帶。
保護瀕危企鵝
一項研究顯示,在獰貓的飲食中,家養動物只佔不到4%,但開普敦的一些居民並不喜歡身邊有野生獰貓。
很多開普敦人已經適應了有獰貓存在的生活,晚上他們把寵物關在室內,或者搭建“室外貓籠”,讓它們安全地在室外活動。這兩種辦法都得到了城市獰貓專案的推薦。
獰貓學會了如何藏身於城市邊緣顯而易見的地方,包括郊區、葡萄園和道路。攝影:LUKE NELSON
在開普敦的一些生態住宅區(標榜環保的郊區住宅開發區),一些居民在社群會議和社交媒體上,要求把獰貓趕出去。
城市獰貓專案的生物學家認為,捕捉獰貓並放生到新的地方基本上無濟於事,部分原因在於另一隻獰貓可能會取代它。
2016年,開普敦南部郊區桌山國家公園的博爾德斯海灘就發生了這種情況,這裡生活著2000到3000只瀕危的南非企鵝。
一隻雌性獰貓發現了這群企鵝,被人們捉住並轉移,然後它在放生地點附近生活了下來。然而,它的雄性後代取而代之,躲避追捕近一年,殺死了約260只企鵝。最終,這隻獰貓被運到海灣附近的一個開放的自然保護區,可惜幾天後,它就離開了保護區,並遭遇車禍。
幸運的是,沒有證據證明獰貓會主動尋找企鵝,但當它們恰巧遇到一群企鵝時,“就像孩子發現了一家(糖果)店,”開普敦沿海環境管理負責人Gregg Oelofse說。開普敦正與南非國家公園就這些問題展開合作,比如獰貓在博爾德斯海灘捕獵,因為這牽涉到城市和公園的土地。
在博爾德斯海灘停車場等待Oelofse的時候,我看到企鵝在車輛周圍閒逛,似乎並不關心交通和人類。它們缺少感知陸地上的危險的本能,畢竟南非企鵝大多生活在島嶼上,因此博爾德斯海灘上的企鵝需要多加保護。
現在,如果一隻獰貓闖入企鵝的領地,那麼按照協議,處理方法是抓住它並處以安樂死,因為要優先保護企鵝。然而,這是最糟糕的情況,Oelofse告訴我,預防才是重點。
為此,開普敦市安裝了防捕食者柵欄,上面有滾動的圓柱體,獰貓很難突破。到目前為止,它成功阻止了獰貓獵殺企鵝,他說。
Oelofse向我展示了手機裡的照片,這些照片用柵欄上的紅外觸發相機拍攝:在一張照片中,獰貓沿著設計好的柵欄一路小跑,離開了海岸線;另一張照片裡,我甚至沒看到偽裝起來的獰貓,直至Oelofse指向畫面中一對尖尖的、長著黑色簇毛的耳朵。
缺乏漫步空間
作為一種孤立種群,獰貓也受到基因庫有限的威脅。Serieys說,未公佈的資料顯示,開普半島上大約60只獰貓在近親繁殖,導致當地種群健康度降低,最終會導致獰貓滅絕。
這是因為桌山周圍的土地已經被開發到一定程度,大多數野生動物受到了限制,無法分散開來或者離開桌山,擴大基因庫。
從桌山出發,最後的走廊是圍繞福爾斯灣的狹窄地帶,但這裡也是潛在的住宅開發區。
“我們希望保留這些走廊和綠色地帶,但我們也必須做出讓步,允許社群(發展),”Oelofse說,這是一種不斷的鬥爭,“試圖在人類與野生動物之間找到平衡”。
對於那些從城市之外進入開普半島的少數獰貓而言,在已經定居的個體之中,宣佈自己的領地、繁殖,將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Serieys說。
她表示,開普敦的獰貓面前仍有很多挑戰。
(譯者:Sky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