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類研究和利用核材料的歷史上,因為研發失誤和操作不當造成的核事故屢見不鮮,今天我們就來一起了解一下著名的日本東海村核臨界事故,這也被稱為最恐怖的死法。
受害者在接受了必死的核輻射之後,意識清醒地看著自己的身體日漸腐爛,極端的痛苦之下依靠各種儀器強行延續生命,醫療並沒有給他帶來希望,反而是最大化延續和放大了他所承受的痛苦,治療到最後反而變成了一項實驗,最終死亡來臨之時,反而可能成為一種解脫。
日本東海村發生核事故
日本茨城縣是一個以重化工業為主的重要工業基地,縣內的筑波科學城是全國有名的研究中心,集中了全國具有較高水平的研究機構42個,這些重化企業中,包括東海村的一家核燃料處理廠JCO。
1999年9月30日10點35分,核燃料加工廠JCO的γ輻射監測器測出異常數值,緊接著警鈴響起,全廠被要求緊急疏散,這意味著工廠中某個生產環節出現了嚴重的事故,核輻射已然將廠區籠罩。
驚慌的工人哪能跑過看不見摸不著的核輻射,這場事故產生的核輻射不同程度的波及到了213人,其中兩名最嚴重的工人,在長達幾個月的治療之後,以常人難以想象和直視的方式死去,這兩名工人正是事故的源頭。
這天,這兩名工人加上另外一名工人,在操作鈾的一個純化步驟,也就是製備硝酸鈾醯,硝酸鈾醯在核廢料再處理中扮演重要的角色,將核廢料與硝酸反應可以得到的這種鈾化合物,可以透過進一步的化學反應,分離和製備出六氟化鈾,再以同位素分離法製備濃縮鈾。
為了縮短工時,這兩名工人乾脆將將眼前的幾桶鈾粉和鈾硝酸鹽溶液一起倒進沉澱槽中反應,這個沉澱槽的鈾臨界質量只有5.5KG,而這兩名工人直接連續將7桶2.4KG鈾粉傾倒進了沉澱槽,當一名工人手持漏斗,另一名工人再將一個不鏽鋼桶中的鈾硝酸鹽溶液透過一個漏斗傾入到沉澱槽中時,瞬間連同旁邊在辦工作工作的工人,一起見到了“藍色的熒光”,這是空氣被強輻射離子化後的結果。
也就是說,剛剛在槽中發生了一次劇烈的鈾核裂變,沉澱槽中的鈾嚴重超標達到了臨界質量,引發鏈式核裂變反應!
臨界事故最大的特點是反應劇烈但是釋放範圍小,離得越近遭受的輻射量越強,而當時手持漏斗的大內久和倒桶的筱原理人成了承受核輻射最嚴重的人,尤其是舉著漏斗的大內久。
緊急送往醫院的受害者
隨著廠區警報的迭起,廠區周圍環境中的輻射劑量水平已上升到平常數值的7-10倍,在辦公的那名工人因為距離較遠,遭受了約2Gy的輻射,距離輻射源1米的筱原理人遭受了6-10Gy的輻射,而距離僅為0.65米的大內久,遭受到了高達16-23Gy的輻射量,這是什麼概念,大約是普通成年人所能承受上限量的兩萬倍。
承受這麼大的輻射量,在醫學上按理說已經不抱希望了,但是離得最近的大內久似乎和常人沒什麼差別,僅僅是黑了一點,手臂有些腫脹,身體沒有輻射灼傷的痕跡,意識什麼的都很清醒,國立放射科學研究所的醫生見到都很驚訝,以為可以救他一命。
但是奇蹟之所以被稱為奇蹟,是因為太罕見了。
奇蹟並沒有發生在大內久身上,等待他的是無盡的痛苦。
強烈的輻射直接灼燒了大內久身體的每一塊區域,核輻射對人體的損害本質上是由巨量的能量轉移帶來的,大量的組織細胞被直接灼燒死亡,形成了大面積的潰爛,深層次的灼燒讓肌肉開始脫離,而輻射最為致命的是對這個壯漢的全身DNA的毀滅性打擊。
我們知道人體除了代表性的神經元、心肌細胞不能分裂之外,維持正常的機能是需要細胞不斷地分裂更新的,但是大內久身體的染色體所遭受的重創讓人難以置信,輻射讓細胞中原本有序的23對染色體變得雜亂無章、七零八碎,細胞雖然暫時的存活,但已然失去了分裂再生能力。
看到這樣的染色體後,醫生已經料到了大內久的未來,但是因為從沒有類似的案例,也為了獲取珍貴的醫學資料,對大內久的救治開始轉變為一場現代醫學的臨床實驗。
只剩下正常的心臟和感受痛苦的神經
大約一週之後,醫生遇到了第一個嚴重的挑戰,細胞增殖最旺盛部位首先出現問題,大內久的白細胞數量已經降到正常值的10%左右,如果不解決這個問題,沒有足夠的白細胞,身體免疫功能崩潰後,即便是尋常的細菌真菌都能要了大內久的命。
醫生們想到了從大內久的妹妹身上移植骨髓造血幹細胞,此時大內久已經被送往無菌病房,還不等移植有何效果,身體其他部位的問題開始顯露出來。
醫生在撕下大內久手臂上的醫用膠帶,連帶著大塊面板被一同撕下,組織液連同血液滲出卻不會癒合,醫生只能不斷用紗布包住,阻止體液的滲出,其中的痛苦只有大內久自己知道,不過此時的大內久已經被注射了足夠量的麻醉藥。
面板惡化的同時內臟也開始撐不住了,大內久的肺開始積水,只能依靠呼吸機,入院27天后,腸壁粘膜開始脫落,腸道損傷引起了劇烈的腹瀉,連同面板不斷滲出的體液,大內久一天損失的水分就達到了10升。
更嚴重的是,滯留在體內的放射性物質,水分子在核輻射作用下也分解成帶有輻射性的離子,這些因素讓大內久本身就變成了一個放射源,少量的輻射損害還可以透過截肢來去除這些被汙染的組織,但是對於大內久,已經沒有意義了。
第59天的早上,大內久的心臟突然停止了跳動,大量的出血和輸液給心臟帶來了巨大的負擔,心跳一度維持在每分鐘120次以上,好在心肌細胞還是為數不多依然健康工作的細胞,經過搶救又恢復了正常。
終身工作的心肌細胞在輻射下依然能健康工作,這給了未來的醫學提供了新的研究思路。
除此之外,大內久的腦部、腎部已經嚴重損壞,外界的一切已經無法感知,體內的免疫系統也開始無端地攻擊殘存的正常細胞,即便是有心拯救或者實驗的醫生,也不忍看到大內久在無數儀器下,痛苦的延續著沒有意義的生命了。
第81天,醫生與家屬決定,如果再次出現心臟停止跳動的情況,就讓大內久安靜地離開,2天后,大內久的妻子和兒子完成了最後的探望,當晚大內久停止了呼吸。
另一位輻射相對較小的筱原理人,也在治療221天后死亡,整個事故讓現代醫學認識到了自身的捉襟見肘,面對核輻射的破壞,再多的方案也無濟於事。
最後,這全是兩位工人的錯嗎?
兩位受害者也是剛調來這道工序,甚至沒有專門的培訓,JCO工廠方難逃追責,而如今日本東海村核臨界事故成為了永遠的警鐘,告誡著每一個涉及危險化工品的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