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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在競爭激烈的海淀知名公立小學被霸凌,童年生活蒙上一層陰影,她無計可施,把孩子轉到昌平回龍觀的一所“快樂學堂”。與海淀競爭激烈的公立學校不同,這所學堂秉持快樂教育的理念,試圖為學生們搭建出一個世外桃源。一些家長把孩子送到這裡,只求他們能夠快樂成長。
然而在小升初的重要關口,快樂學堂徹底潰敗,從海淀漫溢而來的雞娃氛圍裹挾著每一位家長。她們在焦慮和不安中陸續妥協,又把放養許久孩子重新塞回主流教育系統。
張芬不記得兒子天天第幾次被同學捉弄了。
二年級期末,天天在校門口買一套煎餅果子,迎著六月清晨的日光,邊吃邊向校園走去。他有一雙大眼睛,戴著小黃帽,歪系紅領巾,目光透露著一股桀驁不馴。
在家長心目中,這是海淀的一流公立小學,位於五道口北邊,與昌平接壤。每個班有幾十個學生,全校近千人。天天成績一直很好,數學、語文、英語大小考試幾乎都是滿分。可他不知收斂,牛氣轟轟,有時說話也口無遮攔,成了班裡幾位同學的眼中釘。書包被塞過爛蘋果,椅子被粘過圖釘和口香糖,甚至有人把毛毛蟲放進他課桌裡。
他唯一的朋友是位身材瘦小成績很差的男生,因為成績懸殊太大,他們幾乎不存在競爭關係。兩人平時一起玩,也一起被欺負。有一次,班裡幾個男生把他們圍堵在廁所,往腳上澆尿,鞋襪全部被尿浸透。那時正值冬天。
張芬和她老公都是985高校畢業生,在網際網路大廠工作。為了能讓天天進入海淀區優質小學,當初張芬和老公拿出全部積蓄,又貸款近百萬,買下一套學區房。沒想到,天天雖然成績很好,但這所學校並未為他提供一種快樂成長的環境,反而成為他童年的噩夢。
這天下課鈴聲響起,天天用自帶的保溫杯喝水。感覺味道不對,他立即吐出來,嘴角掛著一抹紅色液體。那是紅色水彩,密謀的幾個同學哈哈大笑,起鬨說:“快看,他吐血啦。”憤怒的他把紅水潑向他們,班裡亂成一團。
天天越來越不快樂,脾氣變得更加火爆,誰都不放在眼裡。張芬曾越過班主任求校方給孩子調班,被拒絕後,因此得罪了班主任。從此班主任不讓天天參與值日,也不讓他參加運動會和集體演出。最後演化成更惡劣的情形,幾個同學監視他的一舉一動,隨時彙報給班主任。
無形的壓力降臨到他年幼的身體上。天天在日記裡寫到:“每天上學,胸口像掛著一塊大石頭,多希望一覺睡去,醒來時已小學畢業,永遠不再看見那群人。”
心理學上有個概念叫“同伴關係”,主要指的是同齡兒童在交往過程建立和發展的一種人際關係,兒童不僅要面對合作和競爭,還要處理敵意和專橫。張芬意識到,拋開競爭激烈、很不友善的學校氛圍,天天的遭遇與他驕傲的性格有關,憑他自己不可能處理好這種關係,哪怕調班,大的環境沒變,最後還是會重蹈覆轍。
與老公商量一番,張芬當機立斷,準備為兒子轉學。考察的過程中她發現,除了公立學校和私立學校,還有第三種選擇——非主流創新教育。它們是主流應試教育之外的小型創新學校,大多分佈在昌平區回龍觀,以“快樂教育”的理念聞名。
相比動輒一年二三十萬學費的高階國際學校,和以應試為主要目的的公立學校,小型創新學校往往藏身於公園、鄉村或別墅區,環境清幽,學費從每年七八萬到十幾萬不等,吸引很多中產家庭從城區甚至外地慕名而來。這些家長中不乏清北和海外名校碩博、500強企業精英,也有明星、藝術家。
瞭解一番後,張芬準備把天天轉到回龍觀的一所“快樂學堂”,為此她專門前去考察一番。學堂位於回龍觀小沙河村,面積約十萬平方米,三面環丘,大小兩個湖泊,果樹遍佈。景色可謂相當宜人,張芬一進來便知來對了地方。
剛進校長辦公室,一隻黑貓跳出來,縱身躍到天天的腿上,慵懶地趴在他懷裡。校長告訴他,這貓叫黑妮,是同學們收養在校園的流浪貓。天天很驚訝,學生還能養貓?他跟隨黑妮的腳步跑出校長室,看到自由歡快的校園,有人在菜地挖蘿蔔,有人把吃剩的雞翅喂流浪狗,沒人帶紅領巾,很多男孩長髮飄飄。
張芬觀察到,與公立學校相比,這裡的學生好像都不學習,但很快樂,很自由,也少了一些因競爭和攀比成績而產生的戾氣。不久後,張芬果敢地把天天轉到這所學堂。
回龍觀是北京最早實踐快樂教育的發源地,從2005年至今,各類學園、學苑、學堂、書院遍地開花。其中有位創辦人提出自然而然的教育觀——尊重成長的自然性和自主性,尊重成長的模糊性和隱秘性。
天天在這裡結識了同班的小李和可可,日後發展為最好的朋友。張芬也和他們的母親成為閨蜜。
小李和可可都是從一年級就在這所學堂讀書。小李如此描繪母校景象:“下課推開窗,一群野鴨在校園池塘上空盤旋,小學部同學在岸邊寫生,幼兒園小朋友在水裡划船。我可以懷抱流浪貓坐在校長對面喝茶,看書,也可以爬上樹採一大把桑葚或櫻桃。”
快樂教育的理念之一是把課堂搬出教室,讓學生的腳步和眼界抵達更遠的地方。老師曾把他們帶到福建的一個古鎮,住在村民家裡,學生們在這裡採野菜,學榨花生油,到集市擺攤“創業”。小李、天天、可可三人擺攤一天只掙了20塊錢,他們並不氣餒,拿著錢隨隊伍步行兩個多小時。過獨木橋,趟小河溝,每天要走數十公里山路。
天天第一次感受到融入集體的快樂和放鬆,與小李和可可建立了友誼,也不那麼敵視身邊的同學。
課堂上學到關於“絲綢之路”的歷史時,老師就帶領學生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用半個月的時間穿越河西走廊,完成關於敦煌和長城的課題。英語課上,他們不會死背單詞,常在教室排練《羅密歐與朱麗葉》、《奇蹟男孩》等劇。
這所學堂完全是逆主流教育而行的,沒有期末考試,沒有成績排名。校長在錄取學生時,一直堅持過濾掉對學業焦慮的“雞娃”家庭,學堂幾乎不用公立學校教材。世界名著、國學經典、新聞事件、哲學、科學百科,都會出現在學校的“原創”教材裡。
他們的語文被分割成三個科目,古文經典、閱讀與寫作、兒童文學。兒童文學課上,學生們要分享自己編寫的故事,或者講述一部看過的大片,訓練他們的語言表達能力。
一次上課,小李和可可別出心裁,復原了一段馬季的經典相聲《新地理圖》,滿滿的諧音梗。我去國外看我姨,我姨就是“夏威夷”。我姨給我準備了好多好吃的,有洛杉磯(雞),還有紅燒斯特格爾摩(蘑)。我姨家非常豪華,地上鋪著“巴基斯坦”,點的蠟燭都是“蘇門答臘”。班裡笑聲不斷。
閱讀與寫作課本里,收錄了很多像《麥琪的禮物》《項鍊》這樣的世界名著,學習完,孩子們需要寫文章表達自己的看法。天天在作文裡寫到:她應該脫離自己不喜歡的生活,奔向自己嚮往的上流社會。小李寫到:隨著那條項鍊的丟失,女主角的人生軌跡徹底改變,改掉了所有缺點,不再是一個醉心於貴族生活的小市民。
可可的媽媽劉玉出身於湖南農村,畢業於武漢大學,現在是500強外企白領。把孩子送到這所“快樂學堂”,是不願讓孩子陷入無止境的競爭。可可五歲時,劉玉看到小區同齡孩子已經開始學拼音、寫字、二十以內的加減乘除,有的孩子提前學到三年級數學,甚至奧數,還有位家長一口氣為孩子報了九個班。
“孩子活成那樣,太難受了,寧願學習不好,也不想讓孩子過那樣的童年。”這種內卷在劉玉看來並無多大意義,果斷放棄公立小學的名額,歷經一番調研,來到昌平回龍觀的這所學堂。
同樣放棄公立學校名額的,還有小李的媽媽關怡。她們是在去往昌平回龍觀的公交車上認識的,因為同樣的經歷,兩人一見如故,此後做了八年閨蜜。
整個小學期間,關怡從未懷疑過把孩子送到這裡讀書的決定。“我是讀書改變命運的受益者,但痛恨應試教育,不想讓孩子走自己的老路。”關怡畢業於重點大學,後來從事媒體工作,在北京結婚買房。
她出生於遼寧鞍山這座著名的工業城市,在當地知名小學和中學讀書。兒時因為性格活潑開朗,有個性,她被老師認為是個不省心的孩子,甚至被老師當眾辱罵。回憶起中小學時期的灰暗歲月,她如此描述:學校千人“大廠”如富士康,班級勾心鬥角像《甄嬛傳》,在電影《少年的你》裡能看到自己。
即便考上重點大學,童年時期的陰影和噩夢一直伴隨著她,相比於應試教育過程的機械、冰冷、違背內心,考上重點大學的結果似乎不值一提。如今她把這種理念貫徹到孩子身上。
小學期間天天和小李關係最為要好,沒了學習競爭,天天牛轟轟的性格在這個寬鬆友好的氛圍裡改變很多,有了包容心。有一次,他因為一點小摩擦打了小李一頓,第二天向他道歉,還給他買了一份麥當勞。還有一次放學小李沒等他,他哭得特別傷心,第二天小李請他喝了奶茶,兩人重歸於好。
“到了六年級,他驕傲的性格依然在,但最重要的是學會了妥協。”這幾年,張芬時刻關注兒子的變化。她認為,如果不把學習作為唯一標準,沒有內卷化的思考方式,人跟人不是過度競爭的關係,就不會有過多的內心爭鬥。
小李的自主學習能力正是在這裡培養出來的,滿腦子獨特的點子,想象力天馬行空。歷史課上,老師佈置一道開放性課題:研究各朝代的食物。小李在查資料的過程驚奇地發現,如果在秦朝吃牛肉麵,會惹來殺身之禍,那時牛是重要的生產工具,殺牛是犯法的。他想弄明白為什麼很多人喜歡吃川菜,發現這是明朝之後的事情,明朝之前辣椒還沒從美洲傳到中國。
關怡平時並不怎麼管他,家庭氛圍很寬鬆,從不刻意讓他讀書學習。她和老公聊天時,談到某個新聞話題,小李一旦加入就能引領他們。講一些很古怪的東西,但又很有思想,見解獨到。
快樂教育,的確為孩子們營造出一種沒有學業壓力的氛圍。然而隨著年級越來越高,這艘主流教育大河裡的邊緣船隻,在行駛路途中遇到的阻力越來越大,升學問題像石礁般暴露出來。孩子們開始分道揚鑣。
最先離開的是可可,三個人當中他智商最為出眾,理科天賦極強,學習基本過目不忘。他參加了少年程式設計,是奧數天才小選手。即將步入初中,劉玉逐漸意識到,他應該到一個教學質量更好的學校,接受更大的挑戰。可可也有自己的想法,想去一個能多學到很多東西的學校,考上比爸媽還好的大學。
“現在學堂的氛圍,更適合小李和天天,不那麼適合我了。”五年級時,他轉入一所私立學校。後來直升本校初中部,代表學校參加過少兒程式設計比賽,如今目標是北京四中。
天天是六年級離開的,看到班裡很多同學在五年級之後,陸續迴歸公立學校,張芬從長遠考慮,在他六年級結束時參加了海淀區的小升初派位,迴歸公立學校。對張芬來說,天天本來就很有學習天賦,只是性格不太好,如今已經得到很大改善,自然就要離開。一段快樂的童年時光,像是她送給兒子的禮物,年齡大了,不得不面對外面殘酷的競爭。
“快樂學堂”生源流失嚴重,根本原因在於學校的管理和師資。為了節省用人開支,學堂會招一些低學歷,甚至沒有教師資格、沒有工作經驗的年輕教師。這在很多家長心中已不是秘密。年級越高,教師水平越低,能否遇到好老師如同抽盲盒。
對於身邊同學的離開,小李最深有體會。他讀一年級時,3個班共50多個新生,到六年級僅剩16個,合成一個班。最後只有6個孩子留下升入初中部,初二結束時只剩4個人。他習慣了同學陸續離開,但當好友天天和可可的離開時,他第一次感受到巨大的孤獨。
他們常告訴他,新學校很大,同學很多,各種社團活動很豐富,也有非常喜歡的老師。這些話會讓他胡思亂想,一個人漫步校園時,會情不自禁地哼唱:“無論春夏和寒冬,我都很嚮往山門外的天空。”
唯獨小李一直留在學堂讀到初中。
一年後小李見到天天,他戴上了眼鏡,從前飄逸的長髮重新剃成了球頭,寬鬆的長T恤衫換成一身藍色校服。他讀的是海淀知名公立中學,班級排名前五,考入示範重點高中不會有太大懸念。兩人一起聊天,小李明顯感覺到天天身上的變化,還像以往那麼快樂,但言語中多了些穩重。
快樂教育在升學面前黯然失色。校長鼓吹不和主流教育為伍,堅持不走升學道路,在一些家長眼裡,他很像一個成功學大師。疫情時期留學越來越難,如果不加入主流教育,孩子未來的前途更加無法保障。
直到初一結束,關怡彷彿突然醒悟,帶小李啟動擇校備考模式,準備出逃。在依然堅定留下讀完初中的家長看來,關怡一夜之間黑化,從只希望孩子健康快樂的李煥英,變身《小捨得》裡的雞娃狂魔田雨嵐。
老師和家長們開始對她勸說挽留,那些聲音既扎心又刺耳。“中考,我們只看作一段人生經歷,無所謂考多少分”、“孩子成長有無限可能,不止升學一條路”、“你把成年人的焦慮轉嫁給了孩子。”她深知,逃離需要勇氣,躺平更需要超乎常人的底氣。她沒有這個底氣。
整整一年多,關怡帶著小李頻繁輾轉於昌平和海淀兩地,一邊是回龍觀快樂教育發源地,一邊是海淀宇宙補習中心。他們試圖彌合這兩種背道而馳的價值觀。
與海淀“正規軍”相比,野路子出身的小李顯得格格不入。做筆記時,其他學生齊刷刷拿出3支筆顏色不同的筆,黑筆寫字,紅筆寫重要知識,熒光筆劃重點。而小李只有一支筆,在碩大的筆記本上潦草記了幾個公式。數學考試,每個人的解題步驟都清晰工整,看到小李的試卷,老師疑惑:“你答案都對,為什麼解題步驟讓人看得眼花?”
英語班聽寫,小李雖然全對,卻被扣了一半分,並被要求重新抄寫。標準的聽寫模式要寫出詞彙對應的英文、中文詞義,並標註詞性,而他只寫出潦草的英文。
海淀黃莊的星巴克、麥當勞和培訓班休息區,節假日全天擠滿等孩子下課的爸媽。他們聊起區排名、校額到校、1+3、六小強,每個媽媽都化身專家,精準掌握升學備考的各種資訊。中午,排隊買盒飯的家長將便利蜂、711包場,人流只能側身進出。甚至有的媽媽揹著保溫箱從家裡送飯過來,陪孩子在補課班吃。
關怡從不跟海淀媽媽聊天,她深知自家孩子已被甩了十八條街,沒學過奧數,沒考過劍橋英語,沒有區排名,沒有游泳、圍棋、鋼琴幾級證,更不是三好學生。一位補課班的媽媽直言:“如果小李趕緊轉到正規學校留級一年,還有救,不然考高中完全沒戲。”
海淀黃莊的人海壓在小李腦袋裡鬆懈多年的彈簧上,這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彷彿更為真實,更為殘酷,一種莫名的鬥志也從心底悄然升起。他記起好友天天身上的變化,更加迫切地想要逃離昌平那所佛系母校。此後他開始參加各類考試,北京公立重點高中國際部的加試、知名國際學校的招生考試、上海“四校八大”測試、托福考試、國際學校聯展、開放日。
“把孩子比作演員,我就是他經紀人,安排滿滿的行程,飛奔趕場。”關怡說。每收到一份錄取通知書,她沒有太多喜悅,而是檢視支付寶,算算各種補課的花銷。擇校備考一年花了12萬,早已超過學校每年11萬的學費,孩子也付出了所有雙休日和寒暑假。但對她來說,這一切都值得。
歷經選拔,小李最終考入一所知名高中國際部,和來自名校的同學組成新班級。唯有他的過往沒有三好生、優秀幹部、學習標兵這些光環,但在同學心中,他最大的不同是閱歷豐富,思想自由。小李把告別母校比喻為“下山”,他說:“現在我比任何時候都痴迷於學習,經歷過放牛班的自由,我才真正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這份成熟來自他被長期放養的經歷,也來自主流教育體系試圖把所有螺絲都擰緊的競爭氛圍。可能沒那麼快樂,至少相對安全。
人生第一次軍訓,要表演團體操,小李剪掉長髮,穿上紅白相間的校服。頭頂烈日,高喊口號,身影淹沒在行進的方陣,伴隨著歌曲《萬疆》,揮舞的紅花拼出國旗那一刻,他腦海閃過母校的夥伴們。
那時他和天天、可可身穿救生衣,駕駛皮划艇,呼喊衝過瀑布激流,繁星、篝火、帳篷、電吉他在腦海裡交錯,皇后樂隊《波希米亞狂想曲》響徹山谷。
無論是學生還是家長,他們在昌平建立的友誼依舊穩固。去年暑假,小李和媽媽到奧林匹克公園,參加每年最重要的老同學聚會。他和天天、可可在草坪上瘋狂追跑,媽媽們唱起小時候的歌謠:“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
聊起快樂學堂的過往,劉玉感嘆,兒子可可在那裡經歷了一場奇幻之旅。張芬深信,美好的童年可以治癒一生,天天現在的改變離不開那段經歷。公園裡突然響起《年輕的戰場》這首歌,感性的關怡瞬間淚目,哼唱起來——今天我,將要走向勝利的遠方,我要把這世界為你點亮。她認為,孩子們將來無論是高考、留學、藝考,還是選擇其他道路,現在都已正式邁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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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崔冠怡
編輯|吳 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