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惑之旅》憶如是一個看上去很可笑也很可悲的精神病患者,第一個女兒的夭折對她形成了極大的打擊,而此時的丈夫馬列文又忙於生意,疏於對憶如的關心,憶如為尋求情感上的安慰出軌了,馬列文也和助理林宛柔發生了一夜情,這些事情使馬列文和憶如無法再回到過去,兩人最終離了婚,憶如經不起如此多的變故,精神世界崩潰,活在對愛情的幻想裡不願意走出來。
馬列文雖然與憶如離了婚,但他的事業曾經受到過憶如父親的極大幫助,另一方面,也為了女兒,儘管兩人離了婚,但憶如一直由他照顧,而且馬列文也沒有向任何人說出他們已經離婚的事情。
馬列文和馮春生一樣,是靠婚姻改變命運的人,但因為兩個人的性格不同,看上去馬列文要比馮春生更像個男人,他一直不遺餘力地照顧著憶如,就憑這一點,他就值得簡單去愛。
《不惑之旅》中的幾位女性角色個性都不同,簡單堅強獨立,理性又真誠,而且不失善良,卓曉婷雖然以第三者的身份出鏡,但她雖是富家女,卻也善良重感情,性格單純可愛;喬清淺和馮春生是一樣的人,但我更尊敬喬清淺一些,一樣是靠色相上位,喬清淺比起馮春生來說,多了幾分純粹,她很真實,並不掩飾自己想走捷徑的想法,林宛柔則是一個工作能力很強,幹練又現實的女人,她和簡單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愛上了馬列文。
這幾個女人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不斷地努力爭取,她們身上有缺點,也有優點,都在我們可以接受的範圍內。但劇中的另一個被我們當成笑柄的角色,她的存在,彷彿對標著我們在情感世界裡的理想,看上去既荒唐,又可笑,但仔細想來,又有那麼幾分悽美。
有人用優雅的瘋子來描述憶如,也有人用戀愛腦來概括憶如。在正常人的眼裡,她就是一個情痴,是活在浪漫的愛情故事裡無法走出來的神經病。
憶如對簡單說:我年輕時愛上了一個男人,他和其他的人都不同,他從不油腔滑調,他很特別……。憶如始終都沉浸在對她和馬列文甜蜜愛情的回憶裡,她不願意從這段回憶中走出來,她對於幸福的理解,不是金錢、名利、地位,她對幸福的理解只有愛情。
我們常常喜歡說一句話: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但是對於憶如來講,這句話應該是反過來的:生活不止詩和遠方,還有貫穿一生的苟且。
憶如生活在夢裡,這段夢包括她與馬列文最初的甜蜜,她用一生,做著一個夢,關於白馬王子和公主的愛情故事的夢。
其實我們每個人誰又不曾做過這樣的夢呢?否則《大話西遊》裡紫霞仙子那句“我的意中人駕著七彩祥雲來娶我”何以如此經典呢?
如果說女人的夢是白馬王子來娶我,那男人們的夢就是仗劍走天涯,每個人都曾有過夢,只是絕大部分人的夢被現實擊碎,不得不舉雙手向生活妥協,而憶如卻依舊在冰冷的世界裡尋找著她想要的溫情。
她是優雅的,也是悲情的,她是荒唐的,也是可笑的,但奇怪的是,你看著她渴望愛情的樣子卻笑不出來,因為,她身上有我們每個人愛著的時候的影子。只不過,我們愛不起,更傷不起,所以索性不要了,不想了,不提了。
憶如的愛情如公主腳上的水晶鞋,一不小心弄髒了,追求完美的她無法接受一雙髒了的水晶鞋,她便整日想著原來的那雙晶瑩剔透的水晶鞋,自責著,痛苦著,她不願意向生活妥協,她只要那雙晶瑩的水晶鞋。
然而現實生活卻是沾滿汙泥的路,只要一腳踏上去便難以再恢復往日的晶瑩。
只是憶如不願意接受,她寧願躲在過去的回憶裡。
她有錯嗎?你會說她太不現實了,你會說她太不正常了。但你看看我們自己,我們正常嗎?為了錢財,為了名利,我們爭得頭破血流,我們鬥到爾虞我詐沒有了信任和真誠,我們在憶如眼裡,正常嗎?
我們只是以我們的價值觀去判定憶如,我們的價值觀就真的對麼?世人慌慌張張,只為了碎銀幾兩,其實想來也挺可笑,我們又比憶如強在哪裡呢?
不過是視角不同,需求不同罷了,我們並不比憶如高明多少,也並不比她幸福多少。
《不惑之旅》梅婷的演技收穫了一如既往的好評,與此同時,憶如的飾演者劉威葳的演技並不低於梅婷。憶如這個角色不好演,演得太收了角色沒有衝擊力,演得太過了又無法體現人物的內心世界,劉威葳以她的理解和表演方式將一個精神病患者演出了一種優雅感和高階感,這就是一個演員賦予一個角色的獨特魅力。
我這半生中見過的瘋子也不少,我也曾經跟這樣的人交流過,就像簡單就能和憶如很好的相處,是因為她尊重憶如,精神病患者也需要尊重。
我記得曾經有一個患有精神病的朋友的父親,他就是我們經常說的文瘋子,他不打人,也不罵人,但總是用腳踏車馱著一個鄉村醫生用的黑色藥箱,上面畫著紅十字架,不知道的人以為裡面裝著藥,但是我看過他箱子裡的東西,都是藥瓶子,裡面裝滿石頭和泥土,他每天就馱著這些東西來看他的女兒,他也知道自己是瘋子,每天下班時間就來了,他會觀察女兒單位的人有沒有全部走掉,只要有人,他就躲在角落裡不出現,等最後剩下女兒一個人他才出現。
日子久了我的朋友也就不迴避我,把她父親介紹給我認識,他會很禮貌地跟我點頭示意,也不多說話,我們倆個聊天的時候他就到外面走廊裡開啟箱子擺弄他的那些瓶瓶罐罐。
有一次我倆因為對某件事的意見不同,強勢的朋友說了一句很重的話,讓我從她的房間裡滾出去,我很氣憤地摔門離去,走到樓梯旁時,被她父親叫住,他對我說了這樣一段話:我女兒好勝,但是她是一個愚蠢的人,一個有智慧的人是不會在情緒激動的時候做決定的,她不應該趕你走,我代她向你道歉,也希望你原諒她七十七次,這是聖經上的話,如果她依舊如此霸道,不知道悔改,你永遠也不要拿她當朋友,讓她繼續愚蠢。
第二天我朋友笑著過來找我,我們又和好了,她父親的話雖已過去二十多年依舊深深地印在我的記憶裡。他是和憶如一樣的人,妻子過世後,懷才不遇的他無法接受現實,自己躲在自己營造的世界裡不肯出來。
我有時得空時會和他聊天,他很有學問,常常語出驚人,但是他是我們定義中的瘋子,事實上,我一直覺得,我們應該對他們多一些尊重,他們並不傷害別人,他們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不肯向生活妥協。
憶如是可悲的,可悲在於她沒有人愛,憶如又是可愛的,可愛在於她有一顆乾淨的心,只是因為我們的心已經汙濁,所以我們感覺她很可笑。我們比起她來,更多的是苟且。
嗯,關於這個角色,就先說這麼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