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天山腳下,坎兒井灌溉的地方,孕育出勤勞智慧的維吾爾族,作為中華民族大家庭的重要成員。
在我們的認知裡,一千餘萬維吾爾族同胞就生活在祖國的西部邊疆,新疆就是他們唯一的聚居家園。
其實不然,除了新疆,在我國湖南常德的桃源縣和鼎城區也集中著少量維吾爾族,從分佈上看,湖南是中國維吾爾族的第二大聚居地。
從乾旱的西北到溼潤的華中,很容易讓人產生南轅北轍的感覺。但湖南的維吾爾族確實真實存在的,他們不是近現代遷移而來,而是有著幾百年傳承歷史的民族支脈。
湖南現有維吾爾族一萬餘人,主要分佈在常德市桃源縣楓樹維吾爾族回族鄉、青林回族維吾爾族鄉、漢壽縣毛家灘回族維吾爾族鄉、鼎城區許家橋回族維吾爾族鄉等地。
桃源縣更有“維吾爾族第二故鄉”之稱,桃源縣維吾爾族的存在和源流被世人所知,皆因一個人,中國著名歷史學家翦伯贊先生。
翦伯贊先生出生在桃源縣楓樹崗翦旗營,他的姓氏翦並不是一家獨有,而是整個湖南地區維吾爾族的共同姓氏,這也是湖南維吾爾族源流的重要作證。
翦伯贊先生一生有三篇文章涉及湖南維吾爾族及家族歷史,分別是《我的姓氏,我的故鄉》、《薦德樓懷古》、《一九五六年回鄉考察記》。
正是透過這幾篇文章,再結合諸如《翦氏族志》、《桃源縣誌》、《回部世系源流》等資料,世人大致得知了湖南維吾爾族的來源與存續。
按照《翦氏族志》等著作所云,湖南維吾爾族正是來源於遙遠的西域,那個幾乎消弭在歷史煙雲中的國度——高昌回鶻。
據說翦氏東來,始自高昌回鶻國的以為將領哈勒,當時的高昌回鶻臣屬於西遼,深受西遼的盤剝與壓迫,一直致力於脫離西遼的羈縻。
這一時期,蒙古崛起於漠北高原,高昌回鶻也看到了擺脫西遼的大好時機,按照《翦氏族志》等著作的說法,先祖哈勒趁機殺死西遼派駐高昌回鶻的監國,歸附了成吉思汗。
哈勒也因此加入成吉思汗的色目軍隊,參與西征,以及攻滅西夏、金、南宋的戰爭。1227年,哈勒因對西夏作戰有功,被封為折衝將軍,後代世襲蒙元五官。
到了明初洪武初年,哈勒的後代哈勒-八十率領所部降明,被朱元璋委以重任,其所部正是明代赫赫有名的“回鶻兵”。
哈勒-八十參與明軍的西征等多數戰役,洪武四年,朱元璋以哈勒-八十“翦除敵對勢力有功”親賜姓為“翦”,更其名“八十”為“八士”,這就是湖南維吾爾族翦氏得姓的來歷。
為了嘉獎翦八士,朱元璋更將義女吐葉公主(鄧愈之女)賜給剪八士為妻,即為朱氏夫人。
洪武五年,翦八士隨明軍討辰州洞蠻有功,朱元璋封翦八士為荊襄都督府都督,晉封為鎮南定國將軍,加太子太保銜,鎮守湖廣辰常一帶,也就是今天翦氏的聚居地常德地區。
翦八士和他的“翦旗營”駐防在桃源縣楓樹翦加崗,成為維吾爾族定居湖南的開始。
洪武十六年,因戰功卓著,晉封翦八士被晉封為太子太傅,誥授光祿大夫。
洪武二十一年,翦八士在征討雲南諸蠻的過程中,不幸戰死疆場,奉旨敕葬在常德東關外黃龍崗,1993年,其陵墓被遷到桃源縣楓樹鄉清真寺安葬。
翦八士之子翦拜著世襲了他的荊襄都督職位,被欽賜武狀元,晉封荊襄都督府總兵,翦拜著隨軍征討多地,也戰死於雲南,與父親安葬一處。
翦拜著育有二子,長子翦常蒲辭官遷回祖宗故地新疆居住,次子翦常黎晉封常德衛指揮使,率軍屯田在桃源縣,其部下“回鶻兵”大多改姓“翦”。
這便是湖南維吾爾族“翦氏”的來源。
事實上,史學家對湖南維吾爾族“翦氏”還是有所爭論的,例如他們的始祖哈勒以及信仰宗教等問題。
公元九世紀下半葉,在新疆以西的廣大地區,同時出現了兩個回鶻政權,即喀喇汗王朝和高昌回鶻汗國。
高昌回鶻汗國以高昌和北庭地區為中心,綿延統治天山以東地區四百餘年,他們信仰摩尼教,後來改為信仰佛教。
而他們的死敵喀喇汗王朝在薩克圖汗改信伊斯蘭教後,開始征討各地推行伊斯蘭教,其主要目標正是高昌回鶻汗國。
喀喇汗王朝對於闐、高昌等佛教國家的宗教戰爭取得勝利後,實際上完成了對高昌回鶻汗國的羈縻,但在喀喇汗王朝向西攻打薩曼王朝時,高昌回鶻發動叛亂。
遼朝耶律化哥西征,高昌回鶻便投入民族宗教政策包容的遼朝懷抱。他們以遼朝為後盾,繼續抗爭喀喇汗王朝,其主體也保持了佛教信仰。
後來,金興遼滅,耶律大石建立西遼,高昌回鶻不得不受到實力強大的西遼壓迫與盤剝,苦不堪言的高昌回鶻在關鍵時刻再度倒向成吉思汗的蒙古。
無論是《元史》、《蒙古秘史》,還是《世界征服史》等著作,都未發現關於哈密都督哈勒的記載,至於殺死西遼監國的人,實際是高昌回鶻的亦都護巴爾術阿爾忒的斤。
1209年,巴爾術阿爾忒的斤派代表覲見成吉思汗,從此歸附蒙古,其後的西征及忽必烈時期平定海都叛亂,高昌回鶻都曾派軍助戰。
整個元代湧現出諸如阿里海牙、孟速思等數十位維吾爾族將領,但確實未有關於哈勒的記載。
翦八士的歷史是真實存在的,而哈勒的歷史確實難以考證。
個人有幾種角度猜測哈勒的真實身份,首先現代的湖南維吾爾族跟新疆維吾爾族一樣,是信奉伊斯蘭教的,而高昌回鶻主要信奉佛教,他們的伊斯蘭化是在十四世紀時期的東察合臺汗國完成的。
哈勒是否是喀喇汗王朝羈縻時期,少部分改信伊斯蘭教的高昌回鶻人,後來高昌回鶻歸附蒙古後,他們這部分人投入了蒙古信仰伊斯蘭教的色目軍隊。
這只是其中一種可能,蒙古建立了許多色目衛軍,諸如哈喇魯軍、欽察軍、回回軍、康裡軍、阿速軍等等,但未有單一回鶻人的軍種。
而《翦氏族志》中說哈勒為成吉思汗旗下伊斯蘭軍隊首領的說法,一樣不可靠。一般情況下,哈喇魯軍有時被認為是回鶻兵,他們其是葛邏祿人,現代烏茲別克人的祖先,因為他們曾受回鶻人的喀喇汗王朝統治。
總而言之,猜測終究是猜測,只能作為研究歷史的探討。湖南維吾爾族見證了中華民族的融合史,也是中國民族多樣性和包容性的有力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