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之所以能在大宋江湖上成名,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操作,就是願意仗義疏財。
也就是捨得為江湖好漢撒錢。
“若要起身,盡力資助,端的是揮霍,視金似土。人問他求錢物,亦不推託。”
不管宋江是用錢接濟底層百姓,還是花錢去招待投奔他的好漢,也不管他的散財方式是救急還是救窮。
總之宋江也是大把真金白銀扔出去了。
那麼宋江仗義疏財的錢是哪裡來的呢?真是因為他是財主富二代,還是他有其他生財法門呢?
1、宋江真不是富二代
按照咱們以往的固有看法:
好像宋江之所以有錢撒到江湖上,是因為他有個有錢的老爹宋太公,宋太公是鄆城縣宋家村的大財主云云。
其實這是一種錯誤的看法。
因為宋太公家裡還真沒有多少錢。
宋江怒殺閻婆惜被閻婆上告後,都頭朱仝和雷橫去宋太公家搜人,宋太公就說過自己的家庭狀況:
“老漢祖代務農,守此田園過活。”
宋太公或者說宋江家,並不是祖傳的財主大戶,而僅僅是務農之家,理論上算是有地的自耕農。
但絕對到不了地方土豪財主的級別。
也許會有人覺得是宋太公謙虛,其實他家裡可能很有錢,但是宋太公隨後又補充說:
“老漢子和孩兒宋清,在此荒村,守些田畝過活。”
可見宋太公家就算到現在,也依然是依靠部分田畝為主要收入來源,家裡的田地就算有所增加,也不可能說是宋家村的首富。
因為他們家最顯著且多次出現的建築是“草堂”,而且他們家的莊園應該也沒多大,三四十個是士兵就能把莊園團團圍住。
而且宋太公也不是個出手大方的人。
朱仝和雷橫第一次去他們家搜捕的時候,宋太公拿出了十多兩銀子打發眾官兵;第二次去他們家搜捕的時候,宋太公給朱仝和雷橫了二十兩銀子,倆人平分的話一人十兩。
說實話出手還沒有搭救劉唐的晁蓋大方。
宋江從家裡出逃的時候特意囑咐宋太公:
“父親可使人暗暗地送些金銀去與朱仝,央他上下使用,及資助閻婆些少,免得他上司去告擾。”
宋太公很乾脆地答應宋江說:
“這事不用你憂心。”
但事實上宋太公並沒有給朱仝送錢上下打點,朱仝收買閻婆和打通州府關節的錢,都是朱仝自己墊上去的。
“朱仝自湊些錢物,把與閻婆,教不要去州里告狀……朱仝又將若干銀兩,教人上州里去使用,文書不要駁將下來。”
這也不知道是宋太公年紀大忘記了,還是宋太公拿不出這些打關節的錢,反正最後還是朱仝自掏腰包買的帳。
按說這事事關宋江的前途性命,宋太公再糊塗也不至於忘記了,那很有可能就是他拿不出錢了。
而且朱仝也很識趣地沒有找宋太公要,反而是自己湊錢幫他解決了,可能他對宋太公家的經濟條件,也是知道個一二三四吧。
而且書裡旁白還提到:
“且說宋江,他是個莊農之家。”
他們家就是普通的莊農之家,頂多就是稍有田地的小康條件,多少會有點夠富貴生活的閒錢。
但要是跟史進家、李應家、柴進家、穆弘家、孔明家相比,那肯定還是差點真金白銀的,所以宋太公並不是鄉村土豪。
宋江自然也不會是富二代,他大把大把撒到江湖上的錢,肯定不是從宋太公那裡“啃老”獲得的。
而且就算他們家真是鄉村土豪,宋江跟宋太公已經斷絕父子關係了,倆人經濟往來的可能性很小。
宋太公明明白白地說過:
“他與老漢水米無交,並無干涉。”
所以宋江仗義疏財的錢跟宋太公無關,他的錢只能是他自己掙到的,靠當押司給掙到的。
2、介紹給知縣的中介費
大家都知道宋江是鄆城縣的押司,但大家應該不太會知道,宋江是鄆城縣衙最優秀的押司。
書中明表:
“他刀筆精通,吏道純熟。”
宋江在縣衙當押司的職業素養很高,也就是所謂的“吏道純熟”,這四個字是什麼意思啊?
那就是在不違反既有規矩的情況下,宋江能夠利用自己的職務,達到自己所想達到的目的。
比如說利用自身的職務收黑錢。
鄆城縣衙裡不止宋江這一個押司,但是宋江卻是混的最好的押司,甚至好到跟知縣時文彬穿一條褲子。
押司在縣衙是幹什麼的啊?就是幫知縣處理公文案牘的,這在水滸裡也有明顯的體現。
“鄆城縣知縣看了公文,教宋江迭成文案,行下各鄉村,一體守備。”
州府裡往縣衙發了什麼紅標頭檔案,押司宋江作為縣衙的筆桿子,就得寫成公文下發的鄉村。
但是能夠混到宋江這樣成功的押司,那肯定不會僅僅侷限於寫公文,同時他還能給知縣時文彬牽線。
這應該是宋江重要的灰色收入源泉。
以宋江給何濤引見為例。
何濤為了緝捕晁蓋便裝來到鄆城縣,但既然是便裝不想暴露緝捕身份,那就得按規矩拜見知縣。
怎樣才能見到知縣時文彬呢?
畢竟知縣作為一縣的父母官,那也是很忙的好嗎?不是你想見就能見到的,也不是你雞毛蒜皮的事就能上報的。
所以答案很簡單,知縣也需要押司們幫他過濾拜見人員,要不然知縣早就累死了。
而宋江就是那個幫時文彬牽線的人。
按規矩何濤便裝拜見時文彬的話,那就得找值日的押司去引見,至於引見不引見就看押司願意不願意了。
“有實封公文在此,敢煩押司作成。”
很多人會說何濤作為上司官給宋江下拜,是因為宋江名氣大了雲,其實就是因為有事求宋江引見,按照便衣的規矩拜見罷了。
何濤一見宋江就暴露自己緝捕使的身份,結果不還是被宋江晾了半天才被引見嗎?而且話說得非常之客氣:
“本府立等要這件公事,望押司早早維持。”
“相煩押司便行此事。”
“押司高見極明,相煩引進。”
“望押司千萬作成。”
如果宋江鐵了心不帶何濤進縣衙,何濤要想不暴露身份見到時文彬,機率幾乎就為零了。
這還僅僅是上司官請求宋江引見啊,如果是其他人想找時文彬辦事怎麼辦?可不就得被宋江拿捏了嗎?
想找宋江讓他幫你引見,當然也是可以的啊,關鍵就看你誠心不誠心了,誠心就得用銀子衡量。
再說了,就算宋江真是大公無私不要錢的主,你真有事求他幫你找知縣,你真好意思不給銀子嗎?
你不給他大把的銀子,你敢放心找他辦事嗎?你覺得他能把事給你辦成嗎?他能把何濤晾一邊半天,他給你拖個十天半個月能咋滴?能不能見不都是他的一句話嗎?
這還僅僅是引見給知縣啊。
如果你想託他把事給辦成,讓他去找知縣給你通融的話,那怎麼著也得翻個倍吧。
要不然宋江能是“吏道純熟”的人嗎?
鄆城縣怎麼說也得有幾萬人,每天想找時文彬辦事的人也得有幾十個吧,但是知縣只有時文彬這一個,能幫你安排會見時文彬的也沒幾個。
宋江的競爭壓力其實很小,但是他能收錢的機會卻很多,而且利潤空間大到不像話。
3、宋江可以有償通報縣衙機密
除了幫忙安排會見知縣可以謀利外,宋江至少還有一個大的摟錢法門,那就是出賣縣衙的機密。
因為押司的本職工作就是處理公文,所以宋江可以第一時間得知內部情報,然後再下發公文的時間段裡,是可以找相關人等通風報信的。
最經典的案例就是宋江給晁蓋通風報信。
宋江從何濤嘴裡套出來抓捕的晁蓋的訊息後,第一時間就騎馬來到東溪村,給晁蓋通風報信讓他跑路。
用宋江的話說是:
“哥哥不知,兄弟是心腹弟兄,我舍著條性命來救你。”
很多人會說宋江這句話太矯情,顯得他此地無銀三百兩一樣,但其實宋江說得很誇張嗎?
一點沒有,生辰綱是東京蔡太師親自掛牌督辦的大案,抓住之後基本就是死路一條。像宋江這種給案犯通風報信的行為,抓住之後保底也是一塊陪葬,鬧不好還得連累宋太公一家。
就比如給江州蔡九知府送回假信的戴宗,翻車之後不也是被判斬首嗎?宋江說自己捨命報信是沒有問題的。
所以晁蓋事後要給宋江一百兩金子感謝,這也是沒有任何交易上的問題的,因為宋江跑這一趟確實值一百兩金子。
要不然晁蓋哪還有機會火併王倫啊?
當然,宋江給晁蓋透露追捕生辰綱的訊息,也僅僅是因為他跟晁蓋真的關係好,換成其他人宋江絕對不會冒險。
但是從這個熟練的案例可以看出,宋江肯定也沒有少給別人通風報信,畢竟報信是跟利潤掛鉤的。
面對一些小打小鬧的案件等項,宋江可以透過給相關人等暗示明示,人家自然也不會少了他的好處。
另外至於一些縣衙內部的有利政策等項,宋江也可以第一時間通報給相關人等,願意高價收買宋江情報的人也不會在少數。
利用自己最早知道內部情報的優勢,然後將情報兜售給需要的人,宋江自然也可以賺得盆滿缽滿。
但是有一點一定要提前說明:
無論是收錢給別人引見,還是通過出賣情報換取利益,宋江肯定都是針對財主大戶,捨得掏給他大把銀子的人。
宋江絕對不會受底層百姓的錢才辦事。
用張麻子的話說就是:
“馬某人不喜歡賺窮人的錢,誰有錢據賺誰的!”
因為這是宋江的人設或者他自己的行事作風決定的:
“且好做方便,每每排難解紛,只是周全人性命。如常散施棺材藥餌,濟人貧苦,賙人之急,扶人之困。”
有一個比較經典的案例,就是晁蓋跑路後官兵抓了他的鄰舍交差,按理說這些鄰舍不可能輕易被放回。
怎麼著也得交點保釋的銀子吧。
但是宋江直接利用職務之便把他們給放了:
“宋江自周全那一干鄰舍,保放回家聽候。”
這只是一群平頭老百姓,如果抓的都是財主富豪,宋江還會無償釋放他們嗎?
機率很小。
另外宋江明明可以透過多種渠道撈銀子,但是為什麼到最後看著不富裕的樣子呢?
答案也很簡單,宋江的錢都是用於人情投資的,撈到的話基本過手就撒出去了。
既不用擔心被上司查驗,還在江湖上灑出了名聲,說他“吏道純熟”沒問題吧?
(一家之言,求同存異,感謝您的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