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勞勞 三劍客
文/李勞勞 圖/禹文發
一曲駝鈴響,滿眼戰友情。
再過幾天,我就要脫下穿了16年的軍裝,胸前重新帶上那朵大紅花,在敲敲打打的鑼鼓聲中離開留下我青春的地方。
深夜無眠,回首這16年的軍旅生涯,往事如煙,我彷彿又回到了新兵連。
班長,被子該怎麼疊?
班長,我體能跟不上怎麼辦?
班長,班長,我,我想家了……
那是時候還沒有電腦,也沒有手機,就連唯一能和家裡聯絡的座機也只有週末才能使用,望著長長的隊伍,對家的思念也遙不可及,於是寫信便就成了唯一的寄託。
思念就像余光中筆下那一枚小小的郵票,我在祖國的這一頭,父母在那一頭。
母親來信的第一句永遠都是“吾兒,最近家裡一切都好,不要掛念。”而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常年因風溼所困擾的雙腿,因為她每每到下雨時總是疼的難以行動。
所以,當戰友們因為下雨而高興不用跑步的時候,我卻格外惆悵,但對於自己的傷痛,母親在信中從未提及,而她說的最多的便是——“加油努力,當個好兵。”
新兵下連後最大的慰藉就是與父母那疊厚厚的家信。
父母識字不多,信件大多都是別人代筆的來的,但我總能在這些不同字跡的信中感受到家人的溫暖。
義務兵兩年,東去春來,送走了老兵、也送走了同年兵,我也像母親口中常說的那樣,成為了一名士官,但我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名好兵。
第一次回家,也是同樣是那輛火車帶著我一路向東,穿越天山、路過沙漠,奔著家的方向。
在村頭見到等待了許久的父母,歲月在他們身上留下太多的印記。往日魁梧高大的父親變了,生活的重擔已經壓彎了他的脊樑,開始佝僂的身軀顯示著他的衰老,他默默的接過我手中的背囊走在前面,望著他的背影,一股辛辣湧入鼻腔,我的淚就悄悄流了出來……
晚飯是我最歡的麵食,母親特意用大碗盛了出來,蒜末、小菜,餐桌上的一切就如我當初走時的模樣,知兒莫如母,她懂得我所有的需求。
假期很快結束,還是那輛火車,還是那座綠色軍營,我,還是那個穿起軍裝的小夥子。
後來在家人的介紹下,我認識了一位知書達理、善解人意的姑娘。
週末的時光便開始相遇在那臺老式的座機旁,我們聊著過往,談著未來。無聲的電波拉近了我們的距離,我成了她依靠的港灣,而她也給了我堅持的信念。站崗、訓練、帶兵、戰鬥……為了守護的疆土,也為了守護那個她。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孩子的出生成了我最大的慰藉。
部隊改革,手機進入軍營,小小的螢幕成了我們溝通的橋樑,看著他的成長,妻子常說兒子見了穿軍裝的都叫爸爸,可作為父親,我備感遺憾。
思念就如一面螢幕,我在這頭,他們在那頭。
寒風起、冬意涼、駝鈴聲聲急響,卸肩章、將欲行、重拾舊行囊。青春該是什麼樣子,我想,人的青春只有一次,有的歲月靜好,有的負重前行,有的放飛自我,有的心繫家國,我始終相信青春不止眼前的瀟灑,也有家國與邊關。
人生最美是軍旅,或許以後,思念就是一堵矮矮的牆。
他們在裡頭,而我卻在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