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柱南天百戰身,將軍本色是詩人”。
眾所周知,陳毅元帥是我國曆史上有名的“儒帥”,正所謂“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定乾坤”。他為人機敏豁達,幽默風趣,不僅與毛主席在性格與愛好上志趣相投,而且十分擅長處理人際關係,協調各方意見,從而贏得了廣大同志和人民的愛戴。然而,這位為祖國立下殊勳的元帥也曾與身邊人針鋒相對,甚至流出不和的傳聞,因此被毛澤東嚴厲批示。事情的原委到底如何?讓我們來一窺究竟。
進退維谷,陳粟爭執不下
抗戰勝利後,蔣介石密謀消滅共產黨,建立獨裁統治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一邊虛情假意地邀請毛澤東等人赴重慶“共商國是”,以期“麻痺對手”,一邊暗自擴充軍備,蠢蠢欲動。以和平建國為方針的《雙十協定》簽訂後不久,蔣介石就將其公開撕毀,圖窮匕見。1946年6月,國民黨軍悍然進攻中原解放區,全面內戰從此爆發。
當時,國共之間實力懸殊:首先,在軍事上,國民黨軍隊總兵力達到了430萬人,正規軍356萬人,而我軍兵力為127萬人,其中正規軍約61萬,兵力對比為3.4比1;其次,在武器上,國民黨軍隊在抗戰勝利後接收了近100萬日軍的武器,而且得到了美國的大力資助,配備了大量先進的美式裝備,包括飛機、坦克等,其中有近三分之一為美械和半美械部隊,我軍裝備落後,以步槍、手榴彈和少量抗日戰爭中繳獲的火炮為主;最後,在經濟上,國民黨控制了包括我國大多數城市在內的富庶地區和交通要塞,其範圍約佔全國四分之三以上,而共產黨當時僅僅佔領了以陝甘寧、中原、東北、華北、華東等為主的解放區,這些地區尚未連結成片,且大多以小城市為主,面積僅佔全國的四分之一。
在天時地利的優勢下,蔣介石勝券在握,意圖“速決”。而儘管我們取得了最終的勝利,但事實上,內戰前期,在國民黨的重重壓之下,我軍也同樣因戰事受挫,而遭遇了巨大的困難和考驗。
1946年5月,為了達成迅速佔領華中解放區的目標,蔣介石調國軍名將薛嶽為徐州“綏署”主任。上任不久,薛嶽即調兵遣將,以攻佔蘇皖邊區首府兩淮(淮陰、淮安)為目標,從蘇中、淮南、淮北和山東魯南諸方向組織數路重兵集團的進攻。
山東解放區、蘇中地區、兩淮地區皆地勢險要,為必爭之地:山東北臨河北,進一步輻射東北,西連中原腹地,南通江蘇,將華北、華東連為一體,更是進赴東北、中原的跳板;蘇中地區南濱長江,北連淮陰、淮安,又與國民黨統治中心南京相距不遠,因此便成為國民黨軍進攻的主要方向之一;兩淮地區為華中首府,一度被設為國共成立聯合政府的中共首都。當時,陳毅任司令員的山東野戰軍主要集結在山東、魯南地區,粟裕任職司令員的華中野戰軍則主要駐紮在蘇中一帶,而兩地夾角內的兩淮地區,則是兵微將寡,部隊只有5旅、6旅、淮南獨立旅等8個團的部隊,總數不足3萬人,其主力5旅是剛從山東軍區南下來到高郵的。解放區內不同地區之間天各一方,各自為戰。
1946年7月,國民黨第1“綏靖”區司令官李默庵指揮5個整編師共15個旅約12萬人集結於長江北岸南通、靖江、泰興、泰州一線,企圖先佔如皋、海安,爾後再沿(南)通(贛)榆公路和運河一線向北進攻,與向淮南、淮北進攻的國民黨軍相配合,夾擊蘇皖邊解放區首府淮陰。粟裕當機立斷,趁國民黨軍尚未集結完畢,先發制人,主動出擊,相繼取得了宣家堡、泰興、如皋等大捷,有效地消耗了敵軍的戰鬥力。
而與此同時,國民黨軍則向我軍防守薄弱的淮南地區大舉進攻。大軍壓境之下,形勢危急。陳毅認為,南線的戰役十分重要,是關乎華中地區作戰行動的關鍵一環,主張華野進軍淮南,沿著津浦鐵路主動出擊,跳出解放區,實施外線作戰。而在蘇中連戰連捷的粟裕則不贊同這種冒險的行動,主張穩紮穩打,先打內線,於蘇中破敵,讓淮南五旅調至蘇中作戰。
1946年7月17日,國民黨向蘇中、淮南解放區發起進攻。華中分局告急,陳毅接毛澤東電令率魯南主力部隊南下,殲滅從徐州進攻淮南解放區的敵92旅、敵60旅,取得了朝陽集團的勝利。同月,薛嶽派遣戰鬥力強悍的桂系主力部隊進攻靈璧、泗縣等地。31日,陳毅電告中央,闡述了攻打泗縣的計劃。然而粟裕卻對這一計劃並不認可,認為桂系部隊實力強悍,泗縣地勢低窪,雨季行軍困難,建議先打蔣軍。
運籌帷幄,毛澤東一錘定音
對於當前戰局和形勢的分析,陳毅和粟裕都有自己的見解,二者針鋒相對,互不讓步,誰也說服不了誰。於是,陳毅和粟裕各自向中央發電,請毛澤東做最後定奪。陳毅強調:“蘇中部隊宜調往淮南,沿津浦鐵路開闢空間。”粟裕則說道:“敵眾我寡,只能集中一點發起突擊。淮南地區留少量兵力即可,第五旅調往蘇中更有效。”毛澤東結合二人意見,對當時的戰爭形勢做了全面分析,回覆到:蘇中、蘇北各部先在內線打起來,最好先打幾個勝仗,看出敵人弱點,然後我魯南豫北主力加入戰鬥,最為有利。在得到粟裕爭取再殲滅兩個旅以上敵軍的保證後,毛澤東同意了淮南五旅東調的請求。
不久,陳毅派遣譚震林和鄧子恢率淮南五旅等部隊馳援蘇中,在粟裕的指揮下,取得了蘇中七戰七捷的戰績,殲滅敵軍6個旅,共計5萬餘人。但儘管如此,陳毅還是保留了自己的意見。
在攻打泗縣的問題上,毛澤東指示道:“你們手裡有五萬機動兵力,只要耐心不性急,總可找到各個殲敵之機會.”但是陳毅已在8月2日下達攻打泗縣的命令:“8師與九縱3個團主攻,二縱、7師負責打援、切斷泗縣與靈璧之敵的聯絡。”粟裕則認為攻打泗縣不妥,主張步步為營,穩紮穩打。然而,這次陳毅固執己見,結果泗縣進攻不順,我軍傷亡慘重。
瞞天過海,張靈甫暗度陳倉
泗縣之役結束後,薛嶽將國民黨整編28師和57師一個旅、整編59師及整編77師、整編第51師作為左翼,用於牽制阻擊我軍。第7軍、整編第69師以及張靈甫帶領的王牌整編74師作為右翼主攻淮陰。其中,第7軍從泗縣發起進攻,整編69師集中在宿遷一帶,整編74師則徐徐跟進,藏在第7軍的部隊中。第7軍和整編69師則聲張聲勢,做出進攻沐陽的姿態,用以迷惑對手。8月21日,國民黨第7軍、整編第69師、整編74師向宿遷、泗陽一帶進軍,佯攻沐陽,為掩護張靈甫的整編74師進攻兩淮做準備。
然而,陳毅果真判斷失誤,集中兵力,以沐陽為防禦重點。誰知國民黨軍兵鋒直轉,對淮陰門戶泗陽發起了猛攻,同時命令藏在第7軍中的張靈甫整編74師白衣渡江,直取淮陰。
面對敵方數倍於己的兩隊大軍的迅猛攻勢,陳毅犯了愁:到底是否增援泗陽呢?如果分兵前往泗陽,沐陽是否能夠保住?如若沐陽不保,則會將我軍置於敵方南北夾擊的險境中。況且進犯泗陽之敵為敵軍精銳桂系第7軍,勝算較低。再三考慮之下,陳毅決定“圍魏救趙”,命令大軍進攻宿遷,從而解泗陽之圍。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薛嶽並未回師宿遷,而是繼續合圍泗陽,駐守在泗陽的華野9縱兵少將寡,且疲師已乏,很快便抵擋不住敵軍的進攻。9月11日,泗陽失守。
泗陽失守之後,陳毅終於後知後覺,如夢初醒,覺察到了薛嶽進攻兩淮的真實意圖,立馬派遣山野主力兵鋒直轉,進攻桂系第7軍。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還有一支隱匿在第7軍中的部隊,將直插我方心臟。
正當山野與敵桂系第7軍激戰正酣的時候,張靈甫率整編74師開始直插兩淮。由於當時是在內戰初期,陳毅並不知道敵整編74師的真實戰鬥力,就繼續率部猛攻第7軍,企圖牽制對手,以防他們南下增援。
此時,粟裕意識到了敵軍的真正計劃,便率華野主力北上,火速增援兩淮地區。然而由於陳毅反應過慢,讓敵軍兵貴神速,佔據了有利態勢,面對敵軍飛機的偵查的圍堵,只能夜間行進,最快也要20日左右才能抵達淮陰。
9月17日,張靈甫率裝備了美械的整編74師向淮陰所在的華中5旅和9縱等部隊陣地發起猛攻。面對飛機、火炮掩護下的敵軍精銳,我軍損失慘重。粟裕趕到戰場後,我軍大部分陣地已丟失,他深感再繼續消耗下去則人地俱失,當務之急是撤離戰場,儲存實力,於是主動放棄兩淮。19日,張靈甫佔領淮陰,旋即佔領淮安。
兩淮地區的丟失,使蘇中、蘇北等解放區丟失了重要的天然軍事屏障和經濟來源,前線供給受到了很大影響,嚴重地增加了我軍的後期的作戰困難。
兩軍合流,國民黨節節敗退
兩淮戰爭的失利和陳毅對於戰場的錯誤指揮,讓他和包括粟裕在內的幾名指戰員都產生了嚴重的分歧和矛盾,其中張鼎丞、鄧子恢、曾山等人對此尤為不滿。兩淮失守後,他們聯名電告中央,直指陳毅忽視對手,在作戰中充滿英雄主義思想,導致重大決策失誤不斷。並建議“陳、粟應會合一起,不宜分開,使粟能助陳下決心,並便山野統一指揮”,最後要求“此我們三個人幾個月來觀察所識,本知無不言之義,直告中央。是否妥當,請中央決定,但望勿告陳。”
毛澤東接到電報後,回覆道:“望你們集中山野、華野全力(決不可分散)殲滅東進之敵,扭轉局勢,收復兩淮,並準備將來向中原出動。為執行此任務,陳、粟等人務需團結。在陳毅領導下,大政方針共同決定,戰役指揮交粟負責。”
各自為戰、統一指揮上的問題和兩淮戰場上的失利,讓毛澤東不得不考慮將華野、山野合並,集中優勢兵力,以避免被國民黨軍步步蠶食。然而,陳毅卻不願按電令指示合軍,打算帶領山野返魯,他電報毛澤東、粟裕等人:“我意山野必須迅速回魯,要求華野派對接替淮海區。”
毛澤東得知後,立刻電覆陳毅,對他進行了嚴厲的批評,並令其反思。陳毅思之再三,最終同意率軍留在淮北,協同作戰。
之後,華野、山野合力作戰。1946年12月,在陳毅的指揮領導和粟裕的作戰部署下,我軍殲滅國民黨整編第69師共2萬餘人,取得了宿北大捷,扭轉了華東戰場的劣勢;1947年1月,我軍在魯南戰役中取得大捷,殲滅敵軍5.3萬餘人;1947年3月,在萊蕪戰役中殲滅敵軍5.6萬餘人;同年5月,發動了著名的孟良崮戰役,殲滅國民黨五大主力之一的整編74師,擊斃師長張靈甫,報了兩淮戰場失利之“仇”,一舉扭轉了華東戰局。從此,陳粟大軍勢如破竹,取得了對國民黨軍的一系列勝利。
“珠聯璧合”往往用來形容傑出的人物聚集在一起。在我黨我軍歷史中,誕生了諸如“朱毛”紅軍、“劉鄧”大軍等許多代表著勝利和光榮的名詞,而這其中,“陳粟”大軍也有著輝煌的戰績和傳奇色彩般的經歷。事實上,陳毅和粟裕,儘管曾經在戰爭中因為軍事觀點不同而堅持己見,“針鋒相對”,但從整個革命生涯來說,兩位將帥之間更多的則是“和而不同”。而“陳粟”這個閃耀著革命光輝的名字,也將永載青史,萬古長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