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世紀》上說,神為了懲罰人類的敗壞與強暴,用大洪水吞沒了陸上所有的生命,只有諾亞帶上方舟的,都安然存留了下來。
銀杏,便是偷偷帶上諾亞方舟的,而且有雌有雄。
從此,銀杏,便像活化石一樣,穿過億萬年的光陰,存留在了世間。
早就聽說在浙北的山坳裡,有一條金色的銀杏長廊。綿延數十里,絡繹金黃,宛如一幅絢美的油畫。
煙波浩淼的太湖西岸,有一顆璀璨的明珠——長興。在它的西面,是綿延的群山。
在長興城西,有一個叫八都岕的地方。岕,是地方上獨創的字。發音同‘卡’。一般的字典是查不到這個字的。它在當地的意思是兩座山夾著的狹長地帶。
長達12.5公里的八都岕內,連綿分佈著17處古銀杏樹群。古木參天,山路幽長,兩側山峰綿綿,修篁遍野。
據不完全統計,這一12.5公里的狹長地帶內,分佈有銀杏樹,百年以上的有2348株,300年以上的有378株,500年以上的有12株,1000年以上的有5株,它們,猶如一條長廊,置身於山谷中,蔚為壯觀,故稱之為‘銀杏長廊’。
置身於這一片金色的植物群落中,彷彿進入了童話世界。斑斕的色彩,讓人目不遐接。
行走在金黃色的色彩中,陽光,毫不吝嗇地揮灑下來。讓金黃色,更加燦燦奪目。
山谷裡的民居,錯落有致地連著。家家戶戶,門前屋後,都有銀杏樹。
靜謐的山岕裡,到了深秋時節,銀杏葉轉黃了,也隨著西風,紛紛揚揚地飄落到泥土上。把燦燦的金黃,鋪滿了整條山谷。
小小的山谷,卻底蘊深厚,氣象非凡。民間傳說,東漢光武帝劉秀造反時為了逃避追兵,躲到這山坳裡,前後躲了八次。後人就以此稱為八躲岕。又因地方土語躲與都同音,久而久之,就成了八都岕了。
曲折幽長的山路,似無窮盡。走過一株又一株銀杏樹,穿過一個又一個聚族而居的小村落。山風,無聲地搖曳著銀杏葉。
山谷裡的人們,大都聚族而居,而成村落。規模不大,卻血脈相連,淵源久遠。其中的周家村,據說是宋代理學家周敦頤的後人。
民國時直係軍閥孫傳芳手下有個師長周鳳歧(字恭先),就是八都岕周家村人。北伐時倒戈投向南京,後成為國民革命軍26軍軍長。
‘四·一二’反革命政變時,血腥屠殺共產黨人和革命群眾。倭寇侵我中華,此人屈膝投日,企圖竊踞偽浙江省長。淪為不恥。後被國民政府刺殺。
純樸的鄉村,純厚的民風,卻滋生了一個數典忘祖的人。人生的路,每一步腳印,每一個坎,都該踏踏實實地邁過。一如這山峰上的茂林修竹,任是西風烈,任是冰雪寒,依然蒼翠,依然挺拔。
在地質史上,第四紀冰川時期,一場生物大災難,使得地球上的生物種類遭受到毀滅性的消亡。
冰川過後,唯有中國大陸天目山餘脈,在浙江長興的八都岕,它們奇蹟般頑強地生存了下來。
這些劫後餘生的活化石,在以後漫長的歲月裡,薪火相傳,花開花落,將神奇的種子流傳到世界各地。
小小的八都岕,就這樣成了一個地質史上的微縮景觀。而長興,竟也成了世界銀杏的故鄉。
歷經磨難之後,當是生機勃勃。這,不僅適用於人類,也適用於這古老的樹種。
‘青山排撻,大澗中流’的山谷裡,銀杏群落都組成了十幾公里的長廊,成了罕見的古生態奇觀。
八都岕內南俞村,尚存有一徽式建築古宅——錢宅。
有史學業餘愛好者曾述文,此處錢氏,許是江南錢氏過江之祖。
倘若真的能證實的話,那江南宏大的錢氏一脈,皆出於此了。錢鏐,錢學森,錢三強,錢偉長,錢穆,錢鍾書……一個個響噹噹的名字,錢門之盛,又有多少帝王將相能比?
萬古的銀杏,奔流著千古的嬗變。
沿著八都岕一路向西行,逶迤的山路一直往深處延伸,在最西處,即是柏家村。顧名思義,此處為柏氏聚居之處了。
抗戰時期,浙西行署二區和長興縣府,臨時設於此。著名民主人士時任縣長嚴北溟也避難於此。
深山裡的柏家村,還有一方清澈的湖——絲沉潭。相傳南朝陳武帝陳霸先曾在此釣魚。
雄心勃勃的陳霸先,或許沒想到,他曾經遊玩過的地方,千年之後,竟成了風景勝地。
風流人物你方唱罷我登場,換了一撥又一撥,但山谷裡的銀杏,依然金黃,依然璀璨。
西風,凜凜地吹著八都岕,薄薄的陽光,肆無忌憚地照著樹上,照著葉上。
山裡的人家,以一種逍遙的目光,望著縹緲的落葉。
山裡的人,以一種悠然的神情,倚著條石,看著川流不息而又嘖嘖稱奇的遊客。
或許,彎彎曲曲的林蔭小道上,
這億萬年的古銀杏,會給你講述一段又一段滄桑的往事。
(部分圖片源自網路)
2021.11.28張亞雄於浙江長興八都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