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筱彤
一
放棄對真相的追尋,沉溺於懸疑詭異氛圍
《哭聲》這部影片是出過冷酷犯罪片《黃海》、《追擊》的導演羅宏鎮闊別影壇六年的作品。而這部作品也經過導演羅宏鎮的幾年打磨,聽說僅僅是選景就花了半年的時間。觀眾喜歡羅宏鎮導演的一大原因,就是他的影片有一種粗糙的活力,就像再華美的辭藻,都沒有生活本身震撼。驚悚的題材,鬼魅的氛圍以及導演前兩部長篇累積的爆棚口碑,進一步神化了這部作品,但是,恐怕沒人能真的“看懂”.....
這是一部在韓國上映10天票房便突破400萬,且入圍過戛納的懸疑電影《哭聲》。這部影片,可算是一部極具爭議的電影,有很多人表示根本看不懂,也有人說導演在故弄玄虛,但好的作品向來如此。而且我認為用現在的流行詞彙來描述的話,說它是韓國宗教類懸疑電影的天花板都不過分。前一秒相信自己是名偵探柯南,下一秒啪啪打臉。在導演本人的意識中,他似乎也沒想讓電影呈現出一個完整、清晰的指向。
換句話說,這個電影沒有本相,看人成人,看鬼是鬼。所以,這樣的電影註定導向兩種截然相反的結果;或者,影迷被鼓動者激發出大量似是而非的解讀,或者,人們徹底放棄對於劇情和隱喻的真相追尋,徹底沉溺於型別本身塑造出的懸疑詭異氛圍。
二
你明白了開頭,卻猜錯了結局
一個不知名的神秘人物(國村隼飾)來到一座叫做谷城的小鎮,被當地居民蔑稱為“日本佬”的他,在遠離居民區的林子深處搭了座房子,自此,怪事開始不斷髮生。鎮上的人得上了一種怪病,身上長滿疹子,脾氣變得非常暴躁。之後,一對夫妻被發現慘死在兩人的小屋,犯罪嫌疑人是一位吃了某種神奇的蘑菇而發作的親戚。這起案件和隨後的一起導致多人死亡的縱火案,把警察鍾久(郭道元飾)嚇得不輕。
鍾久開始做惡夢,在夢裡,他和一個怪獸搏鬥。當地的一個偷獵者聲稱,他見過長相相同的野獸在森林裡極速奔跑,還生吞了一頭鹿。鍾久出人意料地拿出了勇氣,帶著幾個不情願的同事前往調查,無意間誤入了日本佬的藏身之所——有一條黑色狗在外看守,裡面有很多秘密的房間。
接著,鍾久的女兒也得了奇怪的狂暴症,於是,他終於下決心要一探究竟。隨著邪惡籠罩了整個小鎮,所有的人物都難逃魔掌。
片中故事發生在全羅南道的谷城郡,是韓國的南大門,在韓國日治時期,遭受過日軍的很多侵害,而導演羅宏鎮少年時曾居住在這兒,對這裡風土及環境十分了解。因此我認為此片在一定程度上是在用宗教比喻日治時期受到迫害的韓國人民。村裡來的日本人是侵略者,薩滿教的神棍便是奸細,鍾久代表普通民眾,而片中的白衣女子多次試圖拯救男主以及全村人,代表守護者,但由於男主的不信任,以失敗告終。
三
再次證明羅宏鎮是懸疑驚悚氛圍營造高手!
《哭聲》這部影片中最優質的部分,應該是谷城山中的一片神鴉社鼓。
緊繃不洩的驚悚氛圍,讓所有人陷入令人瘋癲的謎團,是這一切穩住了觀眾。從這個意義上講,在更多人的期待中,這部影片更應該是一部有著更清晰的社會與心理根基的驚悚型別片,如此看來,才符合導演羅宏鎮的進階史。影片中沒有一個“鬼”,但你感覺鬼附在了每一個人身上。你相信誰是好人,誰就是好人。全程沒有過於恐怖的畫面,但是壓抑迷離,讓你一路想知道真相,但直到結局,導演也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但你仔細回想,我好像已經被告知了,情節具有感染力,算是高智商電影了。或者你可以從朝子安的部分去解釋谷城中發生的一切詭異事件,惡鬼與冤魂,命定死亡和作為報應的瘋癲;但你也可以用幻覺和臆想症重新來看待這一切。
之所以有很多人看不懂這部作品,一方面是這些人不瞭解韓國的歷史或者對宗教方面不太清楚;另一方面,導演的隱喻著實藏得很深,讓人很難理解。所以,這部電影在當時也引起了韓國民眾二次觀影的熱潮,一遍看不懂就二刷,即便如此,有很多影迷表示二刷也還是存在很多疑問,這也可能是票房高的另一個原因吧。
電影的整體風格上依舊遵循著羅宏鎮一貫的陰鬱潮溼“髒亂差”美學,雨天和故事發生地谷城中的霧氣更加重了凝重的懸疑氣氛。雖然影片前半部分都幾乎只用敘述的手法來鋪墊村莊內警察們被詭異事件弄得焦頭爛額,但中間就開始強烈反轉,讓人越看越過癮,越不捨得揭開真相。
導演羅宏鎮曾在採訪時表示,想借《哭聲》將不同型別元素微妙融合,創造出一個型別片變體,這部就包含了懸疑、驚悚、鄉俗、巫術等新“型別片”元素。同時也是羅宏鎮的一個另類實驗:想要看觀眾的反應,究竟有多少人會對自己的判斷深信不疑,又有多少人被影響。可以說《哭聲》就是這麼一部放魚餌給觀眾的電影,無需清晰地道出真相,反而更側重去描繪人物在這種不確定性下的恐懼,以及藉此引匯出觀眾的慌亂和不安,而在這種不安中去營造所謂戲劇和烘托電影所要闡述的主旨。
在極度商業化、型別化的韓國影壇,羅宏鎮的電影顯得十分出挑。同時中國電影確實需要反思,雖然國產電影的故事架構、情感衝突、人物設定情節發展還有視聽技巧和敘事意識方面都有所進步,但絕大多數影片只是在玩弄技巧,消費歷史,缺乏創新精神,並且一味地追求其存在的商業價值,缺乏對自己民族政治、歷史、文化應有的敬畏和內省反思,又缺乏對中國社會現實的批判。這使得電影沒有更深層次的含義,僅僅反映和表達人物的情感衝突,很少能真實而又深刻地反映一些社會問題。
羅宏鎮敢於大膽突破傳統文化倫理禁忌和深度進入韓國社會批判的本土化實踐中,將娛樂性的懸念片打造成具有社會批判性和思考性的懸疑片,既保持了商業型別片的娛樂性,又融合了作者對社會的批判性。站在社會的底層,透過影片反映小人物的生活現狀,剖析人性的善與惡,不斷地對民族文化進行深刻的反省,尋找民族自尊和自信,這一點確實值得更多年輕導演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