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關注了最近美國的通貨膨脹情況,美國10月份的CPI同比大漲了6.2%,是30年來最快速度的飆升,不少在美國生活的華人紛紛曬出賬單。
由於CPI已經連續漲了多個月,鮑威爾終於鬆口說,以後不要把通脹說成是“暫時的”,問題是當年說通脹是暫時的就是他自己。
用羅永浩的話說:
即便是這樣的美國,在發達國家裡面已經算表現優異了,很多人沒有關注到歐洲,11月份德國CPI同比攀升到6%,是1992年以來的最高水平,而1992年的CPI升高主要是因為兩德統一。
德國的CPI高,但是GDP增長卻不高,經合組織預測2021年美國GDP增長率為5.6%,德國僅為3.1%,且歐元匯率還處於下跌狀態,德國痛苦更甚。
英國10月份的CPI為4.2%,11月份的資料還沒有出來,預期比德國好的有限。
歐洲為何通脹如此大規模上升?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能源問題:
歐洲的能源問題現在已經非常嚴重,英國第七大能源公司Bulb於七天前破產。然後過了三天,又有兩家英國能源公司破產。8月以來已經有23家英國能源公司倒閉了。
歐洲央行認為通脹在11月份達到頂峰,明年價格上漲的趨勢會逐漸放緩。
我似乎看到了鮑威爾的歐洲版,也就所謂的“通脹是暫時的”。
歐洲央行所秉持的無非就是最近天然氣價格穩定下降,我看將來的能源問題未必有歐洲央行想象的那麼樂觀。
很多人想的是:德國不是已經開始能源轉型了嗎?怎麼對傳統能源依賴反而越來越嚴重?
能源替代是需要時間的,新能源和舊能源之間只有達到某一個臨界點,對於舊能源的依賴度才會大大下降,而這個道理普京早在幾個月前就已經說明了。
製造新能源車,製造風力發電機,製造太陽能面板等等,這些都需要舊能源。新能源實際上不屬於採掘業,而是製造業
在產業大規模投資新能源之後,資本市場對於舊能源當然是不屑一顧的態度,而對於舊能源的提供商,它已經很清楚的知道未來它會被替代,它還會擴產,它還會繼續追加投資嗎?當然不會。
問題是人們對於能源的需求是不斷上升的,當舊能源停止擴產,停止投資後,新能源如果補不上這個缺口,那麼就會爆發能源危機。
而舊能源的缺口和新能源的增補之間的關係是非常敏感,是需要非常小心地操作的,彼此稍微出現錯位,就可能導致缺口,因此在聯合國COP26達成了妥協性協議《格拉斯哥氣候公約》,這個公約裡面就提到了能源的平衡。
能源平衡問題不僅是經濟問題,也是一個政治問題。在能源問題上就不存在純粹的經濟問題,美元和石油的掛鉤,歐佩克的增產與減產,俄羅斯的北溪二號線,這些從來都不是單純的經濟問題。
目前最大的問題在於德國綠黨的上臺,綠黨拿到了外交部的權力,那麼綠黨的外交是否會危及到能源安全?
從綠黨的歷史來看,這就不是個讓人省心的政黨,該黨內部分裂得特別嚴重,一個反戰,反對在德國修建核電站的政黨,居然支援過伊拉克戰爭,其智庫支援美國在德國存放核武器。
綠黨在能源方面的政策極有可能激怒能源提供商,歐盟能源的域外提供商有三個:俄羅斯,中東國家,美國。
首先綠黨承諾廢除俄羅斯的北溪二號線,這導致了德國的天然氣能源的脆弱。
其次,在巴以問題上,綠黨支援以色列,反對對沙特軍售,這導致了德國在石油能源上的脆弱。
如此以來,能源只能依靠美國,而美國顯然是不可靠的能源提供商,這次天然氣危機中,美國之所以沒有給歐盟提供足夠的天然氣,原因很簡單:美國把天然氣都賣到了亞洲,那邊有更好的價格。
一旦新舊能源轉換中出現問題,誰來給歐洲提供能源?這是一個大問題。
歐盟的問題遠不止能源,在新的德國聯合政府上臺後,連過去德法的關係可能都會出現很大的變化。
馬克龍有一個問題:他在國內受到了來自瑪麗娜·勒龐和埃裡克·澤穆爾的指責,極右翼們指責馬克龍太過於“自由貿易主義”,危害了法國的經濟,破壞了法國的製造業和農業。
多年以來,法國經濟萎靡不振,自由貿易就是被抨擊的物件,也是因為如此,馬克龍已經在歐盟內部推動更多的貿易壁壘,馬克龍表示,在歐盟輪值主席國期間,他打算達成的第一項協議就是碳邊境稅,對生態標準較低的非歐盟國家的商品施加處罰。
同時,馬克龍承諾利用其輪值主席國的地位支援歐洲農業法案,限制從環境,勞工,化學品方面規則不那麼嚴格的國家進口食品。
這帶來了一個問題,如果法國推動這項協議,導致其他國家出口困難,那麼其他國家當然也可以拒絕歐盟國家的進口,當然對於法國來說,他無所謂,他本來就是個貿易逆差狀態,不巧的是,在歐盟有一個國家是以出口為導向的:德國。
這就形成法國和德國在外貿政策上的矛盾。
馬克龍本身是中間偏右的,但是法國國內的情況是:民眾還嫌他不夠右,埃裡克·澤穆爾的崛起就說明了這個問題,澤穆爾希望減稅,同時消減對外國人的社會支出,將其轉移到法國身上,反穆斯林,反同性戀,反女權主義,他認為,在精英階層的誤導之下,大規模的穆斯林和黑人移民來到法國,已經衝擊到了法蘭西的根基。這些黑人和穆斯林不接受法國的生活方式,正在替換法國的白人社會。
澤穆爾認為,法國應該歡迎移民,但是移民既然到了法國,就必須皈依法國的生活方式,如果移民拒絕法國的生活方式,就不應該允許他們繼續留在法國。
澤穆爾的言論比被視為極右翼的勒龐還要右,但是在民調顯示,澤穆爾以17%的投票意向在所有候選中排名第二,僅次於馬克龍,而馬克龍也僅有24%的票數,明年4月份法國就要進行大選,無論馬克龍本身意志如何,他必須照顧到這一部分人的心情。
不巧的是,綠黨正好是左翼,在經濟,移民,同性戀政策和女權方面和澤穆爾完全是相反的。
在預估到未來法德聯盟可能會出現裂痕的情況下,馬克龍不得不和過去關係非常不好的義大利達成了《奎里納爾宮條約》。
法國和義大利自2018年關係一直不好,2018年6月,馬克龍指責義大利拒絕移民救援船登陸是“不負責任的”,義大利政府傳喚法國大使,義大利總理孔戴指責馬克龍“言論虛偽”。
2018年9月,義大利副總理薩爾維尼指責法國的利比亞政策,認為法國以“經濟動機和自私的國家利益”為由,危害了“北非乃至整個歐洲的安全”
2018年10月9日,法國總理愛德華菲利普指責薩爾維尼在移民問題上裝腔作勢,而薩爾維尼立即還以顏色,對法國反對黨大加讚美,認為自己和勒龐更談得來。
歐盟財政紀律規定,年度赤字最高不得超過3%,義大利超過後,法國不停地念叨,法國黃馬甲運動後,馬克龍宣佈減稅發錢,結果法國也超過了3%,義大利也念叨了回來,馬克龍非常不耐煩:爺願意,管得著嗎你。
然後義大利轉身去支援黃馬甲運動,聲稱黃馬甲運動的“變革之風已經吹過了阿爾卑斯山”。
兩國一直到義大利五星運動聯盟崩潰後,新的義大利內閣建立, 法國和義大利的關係才明顯改善。
這次的《奎里納爾宮條約》是明顯建立法意聯盟來制約德國,馬克龍對法國在歐盟內部的弱勢非常不滿,歐盟的前身是歐共體,而歐共體恰恰是法國總統戴高樂一手建立起來的,現在居然為他人做了嫁妝。
眼見著歐盟內部勾心鬥角不斷,潛在的能源危機,高漲的CPI,還有一個潛在的不安定炸彈:德國綠黨,在這種情況下很難看好歐盟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