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末,在俄羅斯發生了一起駭人聽聞的事件。
羚羊是一種難以捕獵的野生動物,在俄羅斯僅僅分佈於靠近中亞的一小塊地方。
因此當一名男子從一位朋友手中接過一塊新鮮肥嫩的“羚羊肉”時,他的妻子懷著歡天喜地的心情,將這塊珍貴的肉專門用來招待客人。
平常能吃到羚羊肉的人少之又少,普通人當然也就最多對這塊肉的獨特口感表示好奇,並不會產生任何懷疑。
誰知在客人中恰恰就有一位,曾經吃過羚羊肉,他一嚼之下,就發覺這肉味和羚羊肉完全扯不到一起。感到蹊蹺的主人於是將肉送往專業實驗室分析。
化驗結果讓所有餐桌上的人胃部翻滾:這塊肉,乃是取自人體。送肉者弗拉基米爾·尼古拉耶夫被立即逮捕。
調查發現,“羚羊肉”竟然是他第二次犯案,早在1997年,他就曾給人送過一些“袋鼠肉”。那肉,其實來自於一名被他打死的路人。
法庭上的尼古拉耶夫露出令人不寒而慄的微笑:受到西方影響,俄羅斯在1996年已廢除死刑,而他這樣的惡魔只要活著,即使進了監獄也依然無法讓人安心。
但是很快這個魔鬼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食人魔的絕望
俄羅斯作為世界上地域最廣闊的國家,卻有一個十分頭疼的問題:大部分國土都位於氣候寒冷、未經開發的原始地帶,並不適合人類居住。
在艱難的自然條件下勞作謀生,養成了俄羅斯人粗糙暴烈的脾氣,酗酒又讓這種情況雪上加霜。
據統計,即便比起以暴力事件多發聞名的美國,俄羅斯的犯罪率還要高出5倍以上,其中不少是性質十分嚴重的惡性案件。
為了對付這些不可救藥的人間魔鬼,作風粗獷的俄羅斯人可沒有我們盡力挽救的耐心。
他們將惡劣的自然環境轉變為獨特優勢,在不少地方修建了令罪犯無法逃逸的頂級監獄。
例如修建在孤島之上的佩塔克監獄,與外界往來的唯一工具只有定期班輪。
又比如修建在西伯利亞荒原之中的火島監獄,四周都是湖泊或者能夠淹死人的沼澤,監獄反而是唯一安全的堅實陸地。
弗拉基米爾·尼古拉耶夫倒更希望自己被送往佩塔克或者火島,因為在這兩處,如果他能成功熬過漫長的25年,家人可能獲准前來探望。
而且這兩處表現積極的犯人,還可能有一項特殊的解悶活動:踩縫紉車。
獄警用黑色厚實的面罩將他的頭完全包住,他根本無法判斷自己周遭的環境。
然而當獄警將尼古拉耶夫從警車上拖下來時,這個魔鬼的心頭,也升起了不祥的恐懼。
他的頭套沒有被摘下來,雙腳也沒有踩在搖晃不定的甲板上,反而要走過一段長長的地面。
一共有四名獄警押著他,其中兩名將他的手像翅膀一樣高高揚起,頭強迫壓到腰部以下,彷彿覓食的母雞一般可笑地挪動雙腳。
尼古拉耶夫必須保持這個姿勢,從土路一直走到光滑的監獄走廊。身邊還傳來俄羅斯著名大型警犬高加索犬沉重的呼吸聲。
這樣的方式可以確保犯人沒有任何機會襲擊押送的警員,這是這所監獄特有的押送法。
當尼古拉耶夫被送入他的囚室,頭套終於被摘下,他從小小的視窗望向外面:監獄光禿禿的廣場對面,就是一片樹滿十字架的墓地。
廣場中央,是一隻小小的黑色海豚雕塑。尼古拉耶夫知道,他徹底玩完了。
怪物聚集地
在俄羅斯歷史上,18世紀的葉卡捷琳娜二世是一位不世出的女中豪傑,她在位期間東征西討,將俄國送上歐洲第一強國的寶座,成就唯一女大帝的威名。
而俄國曆史上最大的農民起義——普加喬夫起義,也同樣暴發於她執政的1773年。
心狠手辣的女帝僅用一年時間便贏得了這場聲勢浩大的戰爭。
為了折磨不計其數的俘虜,她專門下令在中亞荒漠地帶建造一座條件惡劣的監獄,以便讓嚴酷的大自然替她慢慢收拾掉這些可惡的敵人。
葉卡捷琳娜的眼光如同她的政治手腕一樣犀利無比,果然在此後三百年間,這裡的犯人從無在荒漠中逃生的成功記錄。
人人都知道,只要被關進這裡,就等於判了死刑,但由於附近沒有任何顯著的地標,這座古老的監獄遲遲沒有一個正式的名字。
2000年前後,這座無名監獄迎來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俄羅斯政府在廢除死刑後,決定將這裡指定為專門關押永遠不能釋放的極度危險重刑犯的地方,並特意撥款對此進行了全面的軍事化、現代化升級改造。
第二件事是這座監獄終於有了一個便於記憶的稱呼:黑海豚。
黑海豚其實是一件雕塑,是由被關押在這裡的強姦殺人犯克里斯托普用紙和黑色油漆製作的。
用藝術效果上說,雕塑成品倒也栩栩如生,憨態可掬,不過人們恐怕不知道,它的作者身上揹著兩條血淋淋的人命。
克里斯托普犯案是在1996年,和尼古拉耶夫一樣,也是黑海豚升級之後被關入的第一批全國最危險的罪犯。
像他們這樣只殺過兩次人的罪犯,在黑海豚裡幾乎已經屬於“仁慈”。
整個黑海豚關押的700多名重犯背後,是3500多條無辜生命的悲慘死亡——平均一個人要犯下5起命案,才能達到這裡的普通水平。
尼古拉耶夫這種“食人魔”等級的怪物,在這裡算不上什麼稀有物種。
亞歷山大·馬斯里奇,他殺死過4個人,包括一個他的獄友,並喝了他的血。
奧列格·雷利科夫,在1993-1997的四年時間裡,至少有37名女童被他強姦,其中三名兒童和一位母親被他殺害。
弗拉基米爾·穆漢金,在1995年短短半年之內,有8名羅斯托夫州的居民死在他的魔掌之下,還有不少器官不翼而飛。
…等等等等,數不勝數、無法想象的重罪,在此稀鬆平常。
在監獄管理員看來,這些囚犯不過是一群擁有人類外形和名字的畜生,甚至比沒有理智的野獸更可怕,管理他們不允許存有一絲一毫人類的憐憫之心。
唯一解脫
比起佩塔克和火島更多借用了自然地形的力量,在現代社會,要從黑海豚所在的俄羅斯-哈薩克邊境地區逃走,相對要容易很多。
但黑海豚能夠超越上面兩個頂級監獄,靠的是更為嚴厲科學、冷酷無情的管理。
要想嘗試越獄,前提條件是知道該往哪裡逃,也就是說,必須事先了解監獄的周遭環境和內部構造。
正如尼古拉耶夫被押往這裡的路程,直到進入囚室之前,他全程都戴著黑頭套,不可能在七拐八彎之後還記得分辨方位。
他知道自己身在黑海豚,卻不知道黑海豚在世界哪個地方。
以後只要尼古拉耶夫被帶出囚室,不管他去往監獄任何地方,放風也好,治療也好,在路上都必須戴好黑頭套。
除了自己5平方米的囚室、公共衛生間、放風的小鐵籠,所有的罪犯哪怕在這裡待一輩子,也別想知道監獄的內部構造。
上面提到的特別押運姿勢也是精心設計的,同時為了打消這些人形野獸任何奪取武器的機會,押運人員身上也不準攜帶任何槍支刀具。
真正攜帶武器的內務部特警們,會分散佈置在監獄各個崗哨,隨時準備對輕舉妄動的罪犯扣動扳機。
不過一般情況下,四名獄警外加一條高加索犬足以壓制住赤手空拳的罪犯。
連環殺手、食人魔瘋子、恐怖分子,除了沒有死刑之外,要讓黑海豚管理人員對這類人講人權,可能他們更願意去管理一群畜生。
黑海豚的管理,沒有任何考慮罪犯尊嚴的地方,一切比軍事化還要嚴格數十倍。
以尼古拉耶夫為例,他在自己單人囚室的時間可以分為兩個部分:床上和床下。
每天22點到第二天6點,尼古拉耶夫必須躺在狹窄的監獄床上,把臉正對著囚室鐵門,不能有任何遮擋。鐵門上開有一扇小小的窗戶,以便獄警觀察室內的情況。
不管尼古拉耶夫能不能睡著,屋頂的日光燈是永遠點亮的,屋子裡的攝像頭會隨時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8個小時的睡眠時間之外,便是片刻不得坐下休息的活動時間。
從早上6點開始整整16個小時內,尼古拉耶夫的日常就如同被設定好的程式一般千篇一律,機械重複。
6點到8點間,尼古拉耶夫必須完成整理床鋪、穿衣、洗漱、早餐、打掃囚室衛生。以防萬一,這裡所有物品都帶有繩索類配件。
隨著囚室的三重鐵門在8點鐘開啟,尼古拉耶夫必須立即面對著牆轉過身去,雙手高高舉起,回答獄警詢問自己的姓名和刑期。
如果他膽敢在任意一件小事情上讓獄警找到紕漏,那麼本就對他們極度鄙視的獄警,難保不會把他帶到一個小房間,讓他捱上一頓劈頭蓋臉的暴揍。
獄醫會在9點鐘來簡單檢視一下他的健康狀況,基本上,只要不是患上傳染病或是快要死去,醫生不會關心他們。
不過對於一些人來說,讓醫生判定“健康”是必須的,因為這樣他們才有可能被帶去放風點,看一眼不知道消失了多久的天空。
黑海豚裡沒有隱私,沒有美食,沒有娛樂。
獄警每15分鐘巡迴牢房門口,只要犯人不在室內,他便會進去仔細翻檢床單、櫃子、書本等一切可能夾藏東西的地方,隨意沒收一切他認為可疑的東西。
這裡一日三餐與其說是“飯”,倒不如說是飼料。
食堂工作人員像配飼料一樣,只管準點配齊必要的營養成分,透過長長的勺子將土黃色湯水和粗糙麵包送進囚犯放在鐵視窗的碗裡。
曾經有犯人嘗試對伙食提出抗議,但他得到的只有無視和另一頓暴打。
讀報和收聽官方新聞是這裡僅有的娛樂活動,煙、酒、國際象棋這些俄羅斯人最離不開的娛樂到了這裡也只能成為夢想。
根據監獄規定,如果犯人的家屬依然關心犯人,他們可以自己出錢,為犯人購買在獄中觀看電視的權利——哪怕是最無聊枯燥的官方新聞,對黑海豚的犯人們來說,也好比一場交響樂會。
至今沒有一個家屬行使過這項權力,這些野獸們的罪行讓親屬蒙受著非人的恥辱,避之還唯恐不及。
像尼古拉耶夫這種具有食人癖好的瘋子,必須關押在單人囚室中;只有少數經過醫生評定危險性較小的罪犯,可以獲得一個室友。
不過想到對面的人是個和自己一樣的變態,恐怕這些罪犯還是寧願獨處一室吧。
在沒有死刑的前提下,管理黑海豚監獄裡這700多頭野獸是個沉重的活。
俄羅斯政府為這裡配備了900多名警衛,幾乎做到了一對一看守,付出的管理成本十分巨大。
沒有人會對犯人們受到的無盡精神折磨感到可憐,比起他們受害者的命運,精神失常都可以算成是對這些野獸們的恩賜了。
一名黑海豚工作人員曾經自豪地宣稱,罪犯們要離開這座監獄,唯一的方法就是死亡。
可要是為了這個目的,又何必為了迎合西方的人權觀念,廢除死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