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堆文物出土後很長時間內,並沒有新的遺址發現,無法證實其為古蜀文明,因此謹慎的考古學者只能搖搖頭,不相信沒有根據的推斷。
然而,2001年金沙遺址的發現,為古蜀文明的存在提供了強有力的證據。在金沙遺址中同樣出土了眾多的金器、玉器、銅器、象牙等文物,其中金面具、銅立人等和三星堆遺址出土的文物類似,引來了學術界的討論和關注。
不過金沙遺址和三星堆遺址有什麼必要聯絡嗎?它們之間是獨立存在的,還是一脈相承的?其實這還要說起一件不起眼的文物,正是這個被丟在路邊無人識的文物,才讓考古研究確定:三星堆文化和金沙文化一脈相承。
今天要說的這個文物就是金冠帶,如今已成為金沙遺址博物館的鎮館之寶!
金沙遺址的發現
2001年,四川成都正在大刀闊斧的進行城市改造,很多郊區迎來了新的改造,到處都是施工隊伍,為的就是讓這個古老的城市煥發新生。
2月8日晚上8點,成都文物研究所全體人員正在綿陽市召開今後5年的科研會議,每個人都認真聽講並參與討論,氣氛很是活躍。
然而,這一局面被一個緊急電話打斷,研究所所長王毅接到了一則電話,稱成都西郊金沙村“蜀風花園城”在施工過程中挖出了大量的文物,如石壁、石蛇等。
王毅接到電話後,立馬向全體人員彙報此事,並決定由副所長江章華帶隊,率領勘測二部主任朱章義、張擘兩人連夜趕往成都,看看具體情況如何。
原來,在2月8日下午,工人對小區進行道路改造工程時,突然從泥土裡挖出了大量的白色骨狀物,因這裡人流比較集中,很快大家就圍觀起來,不少人猜測這應該是古墓,不然好端端的路面,怎麼會發現這些東西?
接到熱心人士的舉報後,成都110和市考古隊連忙趕往現場,考古人員在挖到骨狀物的地方發現了大量的折斷象牙,並從中找到了石雕人像以及石壁等,大家認為這是十分重要的發現,連忙將訊息上報給了所長王毅。
回來的路上,張擘等人興奮討論成都這些年來的重大考古發現,如史前古城遺址、廣漢三星堆遺址、祭祀坑、商業街大型船棺墓葬群。
江章華分析,能挖出大量的象牙和石壁,恐怕這又是一個重大考古發現,要知道只有在三星堆遺址中發現這些東西,因此他們三人興奮慢慢,期盼早點到達現場。
2月9日上午八點,考古專家先是來到文物處檢視挖到的文物,有5件石壁、一個石蛇和一個石跪坐人像殘品。
而這個跪坐人像和方池街發現的石人風格相似,不過石蛇、石壁和三星堆的文物基本相同,看到這裡,專家對金沙遺址的來歷心中有數。
到了現場後,此時早已圍滿了大量群眾,不少人正四面八方趕來,而地面上更是狼藉一片,象牙殘渣、玉石碎片滿地都是,整個現場處於無秩序狀態。
從挖掘機挖出5米深溝剖面來看,有3個象牙坑,同時也散落著不少玉石器,在溝底也散落著玉片、象牙等,看著一個個完美精緻的玉器已成為碎片,完整的象牙也變成了碎渣,考古人員很是痛心。
很快,專家用上彩條佈置了臨時的隔離牆,並組織民工清理土壤中的文物,再來到泥巴堆放區,對其清理探測文物,保證其不再流失。
緊接著又和施工單位協商,要求其停止施工,協助文物部門維護現場。
下午六點,所長王毅、書記冷愛玲以及川大考古系教授林向一同從綿陽趕來,並給出了指示:從出土的文物看,這應該是蜀王之物,要做好工地的保衛工作,保證文物的安全,及時將挖出的散土運回圍牆中,避免文物流失,並立馬報案,請求公安機關追回流失的文物。
就這樣,公安機關將金沙遺址作為巡視的重點,併發布文物保護通告,一場遺址清理工作就此拉開了帷幕。
在10日這一天,現場清理出了金器、銅器、象牙等四百多件文物,其中發現的玉琮最為耀眼,其中填滿了傻孩子,顯得金光閃閃,整個器件十分精美絕倫,讓人看了後心生喜歡。
出土的太陽神鳥金箔飾品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它呈現圓形,直徑15cm,利用鏤空技藝製作四個飛翔的鳳鳥,展現了古人的技藝高超,其中心為太陽裝飾,造型栩栩如生。
這之後,考古人員對現場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清理,不錯過半點文物,並希望將所有碎片找到,修復被損壞的文物。
12日這天上午九點半,一個技工大喊:“快來,快來這裡拍照。”張擘聽聞後,立馬趕了過去,這才發現出土了十分珍貴的文物“青玉琮”,其微雕技藝十分精湛,被王毅所長稱讚為“曠世精品”,就連內部都打磨地頗為光滑精緻。
而在為期2個多月的工作中,考古人員清理出了玉器、金器、銅器、象牙等一千三百多件,其中有三十件金器,五百件青銅器,五百多件玉器,兩百五十多件石器,和廣漢三星堆出土的文物十分相似,也有一些文物聞所未聞,如太陽神鳥金箔、金喇叭形器、金盒、金箔蛙形飾,其文物造型精湛絕倫,造型生動別緻。
因不少文物損壞,專家只能對其重新整理拼接,其難度比較大,但每個文物工作者徹夜工作,及早向世人展現金沙遺址文物的面貌。
風吹雨淋30天無人識
不過在這批文物中,最重要的就要數那個金環帶了,只不過因它的個頭比較小,且施工地方是一個排汙場所,因此地下垃圾比較多,這讓該文物的發現難度比較大。
同時,因長期埋在地下,最外層的部分已被銅鏽和雜質覆蓋,不對其進行仔細的觀察,很難發現的零星金色,施工現場,技工們每天忙碌的挖掘文物,但大家卻和其擦肩而過,始終沒有觀察它的存在。
3月初,成都接連下了幾天雨,到處是泥濘的道路,不過為了保護文物不被破壞,考古人員依舊堅守崗位。
然而正是雨水的沖刷,使得金屬環帶身上的泥土被沖洗而去,它也得以露出土面。此時的環帶與其說是金光,不如說上面都是銅鏽,仍然沒有工人發現。
不過3月4日這天,考古專家張擘來到現場,考察施工挖掘情況,環顧一圈後,意外發現了這個環帶。以他的經驗判斷,這個東西必然不是普通物品,他小心翼翼地將上面的泥巴清理出去,並露出了金光。
張擘十分激動,連忙將這個金屬環帶帶回實驗室進行除雜,在一番清理後,這個黃金製品很快變得光彩奪目,且上面的圖案十分精美,有著十分細密繁雜的紋理。
張擘發現,這個金帶不管如何拉伸,都無法形成一條直線,始終伴有弧形,當他嘗試將金帶圈攏,這才發現兩頭可以合圍起來,才知它是金冠帶。
測量發現,這個金冠帶周長為六十一釐米,寬為2.68釐米,厚度為0.02釐米,重量為四十四克,其表面由四組同樣的圖案構成,一個人頭像、一隻鳥、一條魚、一支箭。
魚紋大頭圓眼、鱗片造型逼真、體態寬短;箭紋帶有尾羽、杆柄比較粗、箭頭則插在魚頭內;而鳥兒脖頸粗、尾巴長,頭上有冠,爪子前伸,雙翅向上騰起,眼睛十分有神;金冠帶的每組圖案之間,還勾勒著圓圈紋,其直徑為兩釐米,採用抽象手法組成人頭像。
這組圖案似乎是說,人拿起弓箭射向魚兒,而弓箭在射中魚的同時,剛好經過鳥兒的側面, 其箭頭深插在魚中,表明人可主宰鳥兒和魚兒的命運,展現出了古蜀人民漁獵的場景,其刻畫技術精湛,構思獨特,讓人對此稱讚不已。
同時,這個圖案也透露著古蜀人的崇鳥習俗,其實遠古不少部落都有對鳥的崇拜,如良渚文化的居民就有鳥的崇拜,在三星堆遺址中就出土了大量的銅鳥造型。
因這個金冠頻寬度僅2釐米,不可能是古蜀人的腰帶,考慮當時還是奴隸主時期,貴族才能用得起金飾品,因此專家認為它應該是古蜀王的配飾,距今三千多年,其價值已無法用金錢衡量,自然也是一級國寶。
這個金冠帶作為古蜀王的王冠裝飾品,象徵著至高無上的王權,可見其文化意義之深遠。幸虧專家張擘意外發現了這個文物,不然它可能就被當做垃圾填埋。
後來,記者採訪金沙博物館副館長朱章義,他提到金冠帶仍然十分激動,表示:“因為它的發現是在雨水管道的回填土中發現的,這些回填土本就是挖掘機從溝中挖掘出來,然後再露天堆放,等管道修好後,再將土回填進去。
在挖掘機挖土、工人回填的過程中,金冠帶很容易受損,它能夠完整保留下來,一切都是不幸中的萬幸。也幸虧考古人員心細,不然這個金冠帶將和大家失之交臂。”
金冠帶的出土,讓每個考古人員都激動不已,但大家也十分後怕,生怕其他文物沒有發掘之下被回填。為此,考古人員又回到了施工現場,期待能夠有更多的挖掘發現。
隨後,考古專家又回到了施工現場,對這片地區進行了重新的挖掘勘測,希望能有更多的發現。專家猜測,既然它是王冠的一部分,那上面應該有其他東西進行襯托,只可惜在一番搜尋後卻沒有任何發現。
而這個金冠帶肚子出現在地層之上也讓人懷疑,專家猜測,可能王冠的其他飾品被人偷走,而這個金冠帶不慎丟失,從而讓它遺存下來。
三星遺址和金沙遺址的連續性
隨著考古人員對金沙遺址的挖掘工作展開,考古人員陸續發現了城址、祭祀活動區、居址區、墓地等,出土了五千多件文物和一百多根象牙,還有鹿角、野豬獠牙等。
專家推斷,金沙遺址應該是商代晚期到西周早期古蜀國的文化、經濟、政治中心城址,這裡出土的金飾有兩百多件,是目前古蜀遺址中出土金器最多的,其造型獨特、品類繁多,重新展現了古蜀人的獨特工藝,也說明古蜀人對黃金飾品的熱愛和崇拜,比起中原文化,古蜀人對黃金製品的熱愛超過了青銅器。
出土的“太陽神鳥”飾品,展現了古蜀人對光明、團結和諧、包容互助的精神體現,也是古人天人合一思想的展現,同時還是精湛的工藝水平和創造力的完美結合。
從出土的文物來看,“對稱美”早在商周時期就已展現,每個器物上的紋飾造型都講究著對稱美。同時從紋飾圖案來看,人類自古就有觀察、模仿能力,鳥、魚、太陽、蟾蜍等都被刻印在製品之上。
從祭祀場景的挖掘來看,古蜀人為了祈求神靈的保護,在長達五百年間,頻繁在這裡進行祭祀,並將象徵財富的東西擺放在其中,而祭祀坑內的玉器、金器、石器以及象牙就足以說明這一切。
從金沙遺址出土的文物來看,和三星堆的文物基本相同,可見兩者間有著深遠的文化關係,對探究古蜀文明提供了新的實物依據。
成都博物院院長王毅表示:“金沙遺址的發現,是自80年代三星堆遺址發現以來,考古學家苦苦尋覓的古蜀都邑,其意義非凡。”
那麼金沙遺址和三星堆遺址有著怎樣的關係呢?學者們認為寶墩文化應該是在三星堆文化之前,它們距今四千到五千年,且和三星堆關係密切,應該是構成三星堆文化的基礎。
那麼三星堆之後,文明又如何發展了呢?從對金沙遺址的研究,以及從文物中發現的大量社會資訊,足以可見,它應該在三星堆文明之後,這一遺址的出土,也豐富了古蜀文明的發展脈絡,讓人們更清楚的認知古蜀文明走向。
金沙遺址中出土的“金冠帶”,和三星堆1號坑中挖掘出的金杖紋飾頗為類似,同樣刻畫著鳥、魚、箭頭以及人頭圖案,風格相似,圖案相同,只是在排列上有所不同,金杖上是豎著排列,而金冠帶因佩戴在頭上,圖案橫向排列,這是因兩種工具的使用形式以及形狀所造成的。
還有就是金杖上的人面像和金冠帶上的雙圓圈紋飾有所差異。
金杖上雕刻著前後對稱的2個人頭像,其形狀為佩戴王冠,耳垂上懸掛著長串耳飾,其五官呈現出開心狀,可見圖案上的寫實風格明顯。
金冠帶上則是用上雙圓圈紋進行裝飾,4組圖案對稱,顯得比較抽象。不過金杖和金冠帶這兩種東西的文化內涵是一致的。
據悉,古蜀文明中先後走出了5位蜀王,也就是蠶叢、柏灌、魚鳧、杜宇、開明,分別是5個不同部落的氏族,古蜀文明中的氏族興衰,剛好構成了古蜀政權的更迭。
考古認為,三星堆金杖應該和蜀王“魚鳧”有一定的關係,而這個金杖應該是巫術使用。而鳥魚圖可能對應的就是古蜀王魚鳧。
從《蜀王本紀》中可見,魚鳧不僅是氏族之名,也是神話人物,而到了杜宇統治時期時,魚鳧部落開始衰敗,箭頭刺中魚身可能就暗示著魚鳧族示微的故事。
不過在其他器物之上,並沒有出現這樣的圖案,反而在金沙遺址中發現了2個鳥首魚紋金帶,其製造工藝和風格與金冠帶相似,考古學者推斷,這應該是身份稍低的人隨身器物。
但不管怎麼說,金沙遺址和三星堆遺址的時間相近,風格相似。如金沙遺址出土的小立人像,高為二十釐米,雙手誇張地抱在胸前,頭頂則是帶著太陽狀的帽子,腦袋後梳著髮辮,而這和三星堆遺址中的高大立人像相似。
三星堆遺址中的青銅神樹上有立鳥圖案,而在金沙遺址出土的“太陽神鳥”也同樣相似,足以可見古蜀人對鳥的崇拜。
金沙遺址的諸多器物都可在三星堆中找到相似的文物。學者們推薦,儘管此時政權更迭,但金沙時期的古蜀人依舊沿襲著過去的信仰,也就是繼承三星堆的文化習俗,且就連政治制度、社會生產模式都相似。
這也體現了文化的傳承和連線性,而金沙文化繼承三星堆文化之時,也在此基礎上進行了創新。
從其中出土的文物可見,儘管部分器物依舊錶現出“壯美”的追求,如石壁、象牙、石磐,但也有不少器物開始變得精巧細緻,如玉琮、金面具、神鳥金箔等,其造型精湛、五彩繽紛。
那麼這兩個文化是如何更迭的呢?
考古專家推測,三星堆文化消失的原因,或是湖北西巴人的武裝進攻,在三星堆末期,西巴人開始壯大起來,其軍事力量變得強大,並四處侵佔土地,還沿著長江西遷,佔領了川東大片土地,並和三星堆的古蜀政權產生了矛盾爭執。
在武裝對撞中,三星堆政權不敵西巴人的攻勢,結果最終改朝換代。
不過也有學者認為,金沙文化的發展,應該是古蜀政權內部的更迭,繼而出現了遷都。至於遷都的蜀王,可能是古書中所說的杜宇王,他教會百姓耕作的方法,被擁戴為王。
杜宇王教會了農民耕田,也讓此時的古蜀國疆域不斷擴大,其農業也變得更加發達,展現出了繁榮面貌。
但古蜀文明並沒有文字記載,此時的中原文明已出現了甲骨文,而金沙祭祀區雖然出土十九片卜甲,上面全是燒灼的痕跡,但沒有刻畫文字。
因沒有文字記載和更多的考古論證,金沙遺址和三星堆的繼承關係還屬於猜測階段。
不管怎麼說,三星堆文明並不是網傳的那麼縹緲玄幻,它是有跡可循的古蜀文明。相信隨著後續的考古發現,古蜀文明的神秘面紗會被眾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