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李連杰雄心勃勃,準備拍攝一部純正的動作片,為此,他找到了導演陳嘉上。
在陳嘉上與李連杰構思題材的時候,有人建議何不翻拍1972年李小龍版《精武門》呢?本來只是隨口一說,但在場的所有人卻都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但《精武門》是李小龍最優秀的代表作之一,而李小龍又是最偉大的武術家之一,如果要翻拍,要超越經典,其難度可想而知。
陳嘉上對於這個主意非常喜歡,他讓李連杰給他一週的時間考慮,他先是認認真真地看了一遍李小龍版《精武門》,然後陳嘉上靜下心來,開始琢磨應該如何拍,他想了一些創意和方法,然後打電話給李連杰,說“我想我們能做到(翻拍《精武門》)。”
新片定名為《精武英雄》。
在陳嘉上看來,李連杰是一個“非常有自信的人”,因為就當時來講,尤其是在李小龍被幾乎神話的香港,翻拍他的作品被認為是一件無法做到的事,因為“沒有人想模仿李小龍,也沒有人能夠模仿李小龍”,在此之前,失敗的案例不勝列舉,其中就包括成龍的《新精武門》。陳嘉上非常欣賞李連杰,坦言“李連杰是最好相處的明星,就像是個剛出道的新人,你讓他做什麼,任何事,他都會照做。他會問你幾個為什麼,還有你到底想要什麼樣的效果,然後他就會去做。工作的時候,他特別友好,跟他共事特別愉快。”李連杰在片場也不像個老闆(《精武英雄》由李連杰創辦的正東公司拍攝製作),更不會耍大牌,很多時候,李連杰在片場沉默寡言,特別安靜。
為了勸說李連杰出演“陳真”,陳嘉上決定不再模仿李小龍,他要為李連杰創作一個全新的“陳真”形象,使他成為一個全新的角色。他首先給老版《精武門》的編劇倪匡打電話,陳嘉上叫倪匡“倪匡叔”,先是問他陳真是否是虛構出來的人物,倪匡告訴陳嘉上陳真“確有其人,而且是霍元甲的弟子,這個名字在現實裡霍元甲的訃告中是出現了的”。但除了這個名字,剩下的所有一切都是倪匡自己杜撰出來的。在翻拍許可上,倪匡更是大度地表示“我沒關係,因為他是個歷史角色,你可以隨意處理他”,倪匡還告訴陳嘉上“你隨便想怎樣都行”,這相當於給了陳嘉上一個“授權”,給他打消了很多顧慮,陳嘉上可以運用“陳真”這個名字,毫無束縛的,全心全意去創造一個屬於自己的“精武門”陳真故事。倪匡還笑著鼓勵陳嘉上“我對你有信心”。
陳嘉上將《精武英雄》視為自己的第一部動作電影,為此,他特別找到了動作指導袁和平,陳嘉上將袁和平視為自己的“電影導師”之一,所以第一時間就給袁和平打了電話,請他加盟擔任動作導演。在動作風格的確定上,陳嘉上與袁和平及李連杰討論了很多次,之間也發生了很多爭論,但最終達成了統一意見。陳嘉上要求在致敬李小龍的同時,要充分區別李連杰和李小龍在動作演繹和武術呈現上的不同,另外,他還要求不要飛來飛去,儘量不用威亞,動作要力求真實性、疼痛感。
劇組第一天拍攝李連杰飾演的陳真在日本學校與一群日本激進學生髮生衝突的動作場面,本來道具組準備了很多木頭,也就是易碎的窗框和摔上去會四分五裂的桌子,但在正式拍攝時,一個武行被李連杰扔出窗外時,本來應該穿破窗戶但不知為何不僅沒有穿破反而被反彈回來,反彈回來後又摔在桌子上,本來應該裂開的桌子也沒有裂開,那個武行被彈來彈去,最終摔在了地上,身上的疼痛感使得他臉上呈現出最真實的疼的表情,按慣例,袁和平要求這個動作重來一次,但陳嘉上卻覺得這個動作特別好,他對袁和平說不必再重拍,這個動作非常好,非常真實,他要的就是這種感覺。之後,袁和平在動作的設計上一直關注陳嘉上強調的這種力量感,真實性、反應度和疼痛感。
為了拍攝最後李連杰和周比利的大決戰,陳嘉上讓藝術指導馬光榮降低了日本武館的天花板高度,目的是為了拍攝時取景能夠取到天花板,以便向觀眾告知這部電影沒有用威亞,武打全部都是實打實的。但陳嘉上沒有提前告訴袁和平,等袁和平發現天花板低了,已經晚了,只能苦笑著對陳嘉上說“你知道你給我製造了多少麻煩嗎”。電影結尾李連杰對戰周比利,短短十幾分鍾的戲,袁和平拍了整整3個星期,這場戲是全片最耗時間的一場戲,而且全程陳嘉上都沒有參與,完全由袁和平自己掌控。
老版《精武門》在拍攝時限於時代和技術條件的關係,都是在嘉禾公司的攝影棚裡拍攝的,因而在外景方面非常不盡如人意。到了陳嘉上拍攝《精武英雄》的時候,因為北京電影製片廠是聯合攝製方,劇組得以到天津和上海實地取景,並且得到了當地政府部門的大力支援和幫助。陳嘉上回憶“在天津拍攝陳真回上海的場景時,穿過那些美麗的舊時期建築,那些老的殖民風格的建築,真是太美了”。另外,陳嘉上還參觀了真正的精武門舊址,看到真正的精武門的時候,陳嘉上不由得感慨“原來這就是一切(故事)發生的地方”。
陳嘉上喜歡在拍攝前一天重新調整劇本,電影中山田光子本來和陳真有很多感情戲,但是最後都被刪掉了,最終上映的版本里,李連杰對錢小豪、李連杰對倉田保昭,李連杰對周比利,三場對決氣勢磅礴,動作如行雲流水,好萊塢大導演昆汀·塔倫蒂諾直言自己看了40多遍《精武英雄》,對其中的動作場面如數家珍。
此外,《精武英雄》還呈現出一種思想上的深度,關於武術的闡釋也達到了一個很高的境界,尤其是其中日本黑龍會總教頭船越文夫的那句“年輕人,我告訴你,擊倒對手最好的方法就是用手槍,練武的目的是為了將人的體能推向最高極限,如果你想達到這種境界,就必須瞭解宇宙蒼生。”直接將武學提升到一個嶄新的哲學高度,不愧為世界級別的功夫片教科書。
《精武英雄》於1994年12月22日在中國香港公映,票房1400多萬,可以說票房慘淡,但隨著這部電影的口碑越來越高,它的價值也逐漸被影迷所發掘,後來,《精武英雄》單是碟片出租收益,就在北美狂收1.38億(1675萬美元)。
曾有人評價《精武英雄》為“史上最佳純武打片”,並表示就“中日武術對決”這一題材而言,《精武英雄》已經獨孤求敗,無法被超越,之後其他同題材電影,無論是動作展示還是思想深度,都無法與之相比,尤其是在煽動民族情緒方面,《精武英雄》突破性的讓日本人山田光子和船越文夫擔任陳真生命中重要的靈魂伴侶和武術導師,在思想性上無疑高出同類電影太多。再加上最出色的終極Boss大戰,《精武英雄》非常明白地告訴觀眾主角是如何在處於弱勢時利用武術技術和搏擊經驗擊倒對手,而不是一般影片最後莫名其妙因為情緒爆發的種種小宇宙。
此外,拍攝《精武英雄》時正值李連杰顏值和體能巔峰,他不僅在影片中展示了自己在單槓上連續做3次單臂引體向上,而且是反握(單臂引體向上被視為人類體能極限,世界上只有少數人能完成這一高難度動作)。同時李連杰顏值也超高,即便刨除動作場面,也不遜色於任何偶像明星。
《精武英雄》豆瓣評分8.5分(超11萬人評價),超過97%的動作片和90%的劇情片,是陳嘉上和李連杰的巔峰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