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聞特約撰稿 王若鴻
近日，印度國防部對外宣佈，印度國防研究與發展組織和印度空軍已經成功進行了兩次SAAW反跑道滑翔制導炸彈的試射，據稱其最大射程達到了上百千米。印度國防部表示，該型制導炸彈是完全由印度自主研發的，效能達到了世界一流水平，很快就可以批次裝備印度空軍。
SAAW反跑道滑翔制導炸彈尺寸和重量都不大，戰機可使用複合掛架，增加攜帶量。
將敵機消滅在地面上
19世紀末，隨著氣球和飛艇開始用於軍事領域，最初的制空權理論便應運而生。此後，1903年美國萊特兄弟製造的“飛行者”1號首次試飛成功，將人類帶入了飛機時代，空中作戰的歷史大幕也由此徐徐展開。而對於如何更有效地奪取制空權，20世紀初多位空中戰爭理論的先驅者，無論是義大利軍事理論家杜黑，還是美國陸軍上校威廉·米切爾，都不約而同地認為應當首選將敵機消滅在地面上。
杜黑在他最為著名的《制空權》一書中充滿激情地寫到：“真正有效的防空只能是間接的；這是因為摧毀了敵方基地的空中力量，從而削弱了敵方空中力量的進攻能力。為達到這個目的的最可靠、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摧毀敵方地面基地的空軍……依靠空中搜索來摧毀敵人的飛機，即便不完全是無用的，也是效果最差的辦法。更好的辦法是摧毀它的機場、供應基地和生產中心。”而英國陸軍少校特倫查德更是將這一理論付諸實踐，建立了世界上第一支專門用於執行戰略轟炸任務的獨立轟炸機部隊，並且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多次以轟炸德軍前線機場的戰術，成功奪取了戰場制空權。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德軍發動的針對波蘭、法國、英國以及蘇聯的進攻戰役，都是以空軍轟炸機突襲敵方機場拉開序幕的。同樣，日軍偷襲珍珠港也是首先摧毀美軍機場上的300餘架各型飛機。不過，在二戰中，除了轟炸機、運輸機等大型飛機之外，戰鬥機和攻擊機等小型飛機對於機場跑道的要求並不高，起飛距離也比較短。比如，在不列顛之戰中，英國皇家空軍的很多野戰機場以及跑道就設在比較平坦的草坪上。所以，在這一時期對於敵方機場的攻擊戰術更多的集中在停機坪、油庫、維修機庫等重要設施上。
“狂風”攻擊機掛載的JP233型布撒器正在拋撒子彈藥。
二戰後，世界航空史很快進入到噴氣時代，噴氣式軍用飛機也開始全面代替原有的活塞式螺旋槳飛機。相對於活塞式螺旋槳飛機，噴氣式戰鬥機來說，起飛重量更大，滑跑距離更遠，機輪接觸地面的衝擊力也更強，所以對於跑道的設計要求也越來越高。在這種情況下，戰鬥機依靠一塊平整的壓實土地或者草坪就能夠起降的歷史一去不復返了。那麼，針對機場的攻擊戰術也開始逐漸向首先破壞跑道轉變。因為只要破壞了敵方機場的跑道，所有停在地面上的敵機便無法起飛，只能被動挨打。
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採用瞬發引信的普通航空炸彈對於當今高強度全鋼筋混凝土跑道的打擊效果並不理想，而且打擊精度也不高。最為典型的就是馬島戰爭中，英國皇家空軍1架“火神”轟炸機往返超過1.2萬千米，轟炸馬島上的斯坦利港機場，投下的21枚500千克級炸彈只有1枚命中跑道，而且彈坑很快就被阿根廷修復完成。所以，從20世紀60年代中期至70年代，美國、英國、法國等西方國家率先開始研發專門用於打擊跑道的專用反跑道彈藥，德國、蘇聯等國隨後也投入到這類武器的研發之中。
目前，世界各國空軍主要使用的專用反跑道彈藥大致可以分為三類：一是反跑道炸彈，比如法國“迪朗達爾”和BAP100，蘇聯BETAB-500等；二是繫留式布撒器，比如英國JP233型布撒器；三是拋放式布撒器，比如美國CBU-105風修正子母炸彈、德國“金牛座”遠端子母彈布撒器等。隨著當今防空系統射程越來越遠、突防難度越來越大，出於載機平臺安全的考慮，打擊精度更高的遠端子母彈布撒器成為當今專用反跑道彈藥發展的主流。
此外，針對跑道的打擊戰術也在不斷進步，以往，專用反跑道彈藥打擊跑道時，主要沿跑道縱向進行低空密集投彈，載機只能直線飛行，很容易遭到敵方防空火力的攔截。在海灣戰爭中，英國皇家空軍“狂風”戰機掛載JP233型布撒器打擊伊軍機場跑道時就採用這一戰術，開戰僅10天就被擊落了6架。此後，美國空軍在科索沃戰爭中就採用了全新的切割戰術，利用連續投彈的彈帶，將一整條跑道橫向切割成無法實施起飛的數段殘餘跑道。而且，美國空軍還進一步改進了戰術，利用JDAM精確制導炸彈打擊跑道和聯絡道的連線點，用最少的投彈量達成了最最佳化的戰術效果。
BETAB-500反跑道炸彈，為了增強穿透能力，該炸彈尾部配備了火箭發動機。
SAAW制導炸彈威力如何？
也許是受到了美國空軍使用精確制導炸彈打擊跑道的啟發，印度國防研究與發展組織與印度空軍從2013年開始聯合研發SAAW反跑道制導炸彈。該型炸彈從設計理念上看，可以被視為SDB小直徑精確制導炸彈與傳統反跑道炸彈的結合體。SAAW反跑道制導炸彈全長約1.85米，全重125千克，戰鬥部重72.5千克，彈頭部為圓形，彈體則為長方體結構，以便於容納一對可收放的大展弦比上單翼，利於滑翔增程。彈體尾部為圓柱形結構，佈置有4片X形佈局的梯形全動尾舵。
由於裝備有增程滑翔彈翼，SAAW反跑道制導炸彈的最大射程要比普通制導炸彈遠得多。當載機以0.9馬赫在約6000千米高度投放時，SAAW反跑道制導炸彈的最大射程可達70千米，在約12800米高度投放時，最大射程可以增至100千米。這一射程已經超過了目前世界上大多數中程防空導彈的攔截範圍，因此SAAW反跑道制導炸彈是可以具備一定的防區外打擊能力的。
在制導系統上，SAAW反跑道制導炸彈最初採用的是慣導+GPS衛星制導+GAGAN制導的複合制導模式，最好的打擊精度據稱可以達到7米以內。這一精度如果用於切割戰術的話，還能夠滿足要求，但是無法實現打擊跑道連線點的需求。為此，印度對SAAW反跑道制導炸彈的制導系統進行改進，增加了紅外成像導引頭，將打擊精度提升到3米以內。
SAAW反跑道制導炸彈採用了可摺疊展開的彈翼，增加射程，該彈藥公開後，印度媒體多次刊文稱，該炸彈可讓對手部署在高原機場的飛機無法起飛。
在戰鬥部設計上，SAAW反跑道制導炸彈有可能採用的是從反跑道炸彈發展而來的新型火箭助推侵徹戰鬥部。普通高爆戰鬥部一般採用瞬發引信，只能炸開高強度全鋼筋混凝土跑道的表層，彈坑較淺，很容易被修復。而火箭助推侵徹戰鬥部可以利用固體火箭發動機產生的強大動能穿透混凝土層，延時引信在跑道的中間層甚至基礎層引爆高能炸藥，形成巨大且難以修復的地下空腔。而且，這類戰鬥部還可以採用定時引信，隨機引爆，進一步增加敵方修復跑道的難度。
由於SAAW反跑道制導炸彈外形尺寸和重量較小，印度空軍的大多數現役戰機都可以掛載，比如蘇-30MKI重型多用途戰鬥機、“美洲虎”攻擊機、米格-29戰鬥機，甚至“鷹”式高階教練機，掛載形式包括雙聯裝和四聯裝複合掛架，作戰使用頗為靈活。而且，印度國防研究與發展組織與印度空軍還計劃將SAAW反跑道制導炸彈整合在新一代空中作戰集群系統中的“勇士”無人隱身作戰僚機上，掛載於該機的內建側彈艙中。這樣，以隱身無人機作為SAAW反跑道制導炸彈的投放平臺，更可以進一步提升印度空軍遠端打擊機場跑道的作戰能力。
“美洲虎”攻擊機測試SAAW反跑道制導炸彈。
如何有效應對？
SAAW反跑道制導炸彈從2016年開始進行載機投放試驗，最初採用的平臺就是“美洲虎”攻擊機。截至2021年，SAAW反跑道制導炸彈已經完成了20次飛行測試，達到了預期的設計效能。就在2020年，印度國防採購委員會批准了為印度空軍以及海軍先期採購160枚SAAW反跑道制導炸彈的預算經費。這也標誌著SAAW反跑道制導炸彈開始進入到印軍現役裝備序列。不過，目前只有印度空軍的“美洲虎”攻擊機完成了SAAW反跑道制導炸彈的掛載投放以及火控系統整合。印度空軍其他型號戰鬥機，包括最新的“陣風”戰鬥機，以及印度海軍的米格-29K艦載戰鬥機還要繼續進行相應的測試，以具備SAAW反跑道制導炸彈的掛載和投放能力。
對於SAAW反跑道制導炸彈這樣的遠端精確制導彈藥，從防空系統攔截的角度來說，確實存在很大的困難。首先，SAAW反跑道制導炸彈本身的目標特徵很難被發現，沒有裝備發動機，紅外熱訊號不明顯，雷達反射截面也較小。所以，對於防空系統的搜尋雷達以及跟蹤雷達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挑戰。另外，也是由於其外形尺寸比較小，無論是用重型的遠端防空導彈，還是中程防空導彈實施攔截，其戰鬥部殺傷效果也不是很好。目前來說，最為有效的攔截裝備，應當是類似於俄羅斯“鎧甲”-S1或者中國“陸盾”3000這類陸基近防系統，以小口徑速射炮發射預製破片彈，形成密集彈幕予以攔截。
當然，更有效的攔截戰術，應當是在空天一體的空中作戰體系支援下，利用重型遠端戰鬥機以及隱身戰鬥機，在印軍戰鬥機投放SAAW反跑道制導炸彈之前就將其擊落，消滅其空中發射平臺。甚至，可以利用我方在戰術彈道導彈上的巨大優勢，首先打擊印方機場，將其大部分戰機摧毀在地面上，徹底解除威脅。
責任編輯：謝瑞強 圖片編輯：樂浴峰
校對：丁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