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腳行
2014-06-13
到了香山,還不到8點。
昨天的一場大雨,洗去了霧霾,也洗出了蔚藍的天空。抬頭向山上望去,碧雲寺、香爐峰、瞭望塔,還有遠處的山峰,清晰得心都醉了,甚至平時灰濛濛的植被,層次也鮮明瞭起來。
“如果帶上相機就好了”我不無遺憾地對老伴說。
爬山帶相機的次數不多,晃來晃去的怕磕碰了,裝在包裡也覺得累贅。唯獨這次對相機充滿了嚮往。
我倆走了一段防火道,沿著一道鐵柵門後的一條小路向山上進發了。
路是溼潤的,沒有塵土;空氣是溼潤的,深深吸上一口,肺腑裡透著植物的清香。沒過多久,細汗浸出,一陣微風吹過,那般涼颼颼的感覺,是鋼筋水泥的都市裡從來不曾有過的。
經過劉半農墓,穿越好漢坡,上到了第二條防火道。這裡不是香山的最高處,但在這樣的天氣裡,似乎是第一次欣賞生活了幾十年的都城,猶如輕輕掀開白紗的新娘,心底裡也就悠然升騰出了純淨和愛戀。
簡單用餐補充能量之後,我倆順著水泥路向植物園走去。
“你不是說想光腳丫子走嗎,現在人少了,路也乾淨”。當進入另一條道上的時候,老伴說。
還是在很早以前的一個星期天,我爬山從香山到石景山的模式口,半路上看到一對戀人,男孩兒一手拉著女孩兒,一手提著鞋,赤腳迎面走來。我覺得很有意思,回家以後也就說了。今天在好漢坡,看到一位中年男士,光著腳從坡上下來,我又是一陣驚奇。所以當老闆說讓我赤腳的時候,也就毫不猶豫地脫下鞋襪,心想,有老伴在,即使扎傷了腳,也有個照應。
剛一開始,真是寸步難行,舉步維艱,一個不大的沙礫,就覺得硌得夠嗆,不時地在另外一隻腳面上蹭蹭,這時,登山杖可是有了用場。臨近中午,太陽毒了,曬得水泥道很燙,幾乎不能停下來。不多會兒就開始渾身冒汗了,這也許和冬天用電洗腳盆洗腳時出汗相似的道理吧。
迎面來了兩個女孩兒,看我光著腳,也沒說什麼。過去之後,兩人不約而同又回過了頭,其中一位作了吐舌的動作。這是老伴告訴我的,她是倒著走的,說省膝蓋。我沒有捉摸人家是吐舌,抑或是撇嘴,可能覺得這老頭兒有點各色吧。
次日是星期天,我又爬了香山。老伴兒沒有一同去,說累了,腿疼了。本來有心穿越京西古道的,因她不放心,也只能作罷。
天氣預報說,這天多雲轉雷陣雨,但一上山就晴朗了起來,溫度也隨著上升。過了好漢坡的岔口,我繼續防火道的行走。因為天熱,我走得慢了許多。既然慢了,索性就慢個夠,光腳丫子走吧。脫去鞋襪,裝進塑膠袋,綁於揹包之上。
雖然有了前一天赤腳行走的經歷,但也還是得小心翼翼,逐漸適應。
是的,是要適應的。赤腳走過嗎?“走在鄉間小路上”,MP3播放器裡傳來的歌聲,把正處於回憶中我拉回到了過去,拉回到赤腳奔跑的童年。
小時候生長在姥爺家的鄉下,鄉下的孩子皮實,夏天裡光腳是經常的事,下雨了,光腳趟水打水仗,滿身髒水滿腳泥,玩得不亦樂乎。到地裡玩,也是把鞋放在地頭,光腳進去。那時候的鄉下,小孩和年輕人都穿一種方口鞋,不論男女,唯一的區別在於男鞋不帶袢兒,而女鞋有個袢兒。穿那種鞋,小孩子們在地裡是無法奔跑的。特別是剛耕過的土地,暄得很,一進去,鬆土就埋過腳脖子了。
方口鞋都是自己家人做的,千層底。一個男孩子,甚至一個大小夥子穿著方口鞋,也許只是冀南鄉下的一大特色吧。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我在湖北山溝當兵,營部書記是河北廣宗人,有時在營區也穿方口鞋,雖然戰友來自五湖四海,但那種鞋並沒有引起多少關注。一天,他去襄樊市辦事,發現大凡女士迎面走過,都會看一看他的腳,或是微笑,或是自言自語,他很是納悶。次數多了,他覺得問題時出在鞋上。到一家商場買了一雙球鞋換上後,再也沒有人注意他的腳了。
記得剛入伍在農場勞動的時候,也曾赤腳的,育秧、插秧、撓秧,都不穿鞋,也不能穿鞋。收工了,在稻田裡簡單涮一涮泥腿,赤著腳,排著隊,還唱著歌,回到營區再作沖洗。經過一段時間的磨練,腳板硬了許多,漸漸適應了赤腳的生活。
防火道是水泥澆灌的,平坦,規整,偶有部分路段破損或留有山上衝刷下來的石子,赤腳走過時,稍加小心就行了,並沒有起初想象得那麼苦。
“苦不苦,想想紅軍二萬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輩”,想到苦字,腦子裡突然冒出了當兵時那句口號。在那個年代,這口號是響亮的,不但掛在嘴邊上,而且是付諸於行動的,也因此造就了軍人不畏困苦和堅忍不拔的性格。現在好像聽不到了。也是的,時代不同了,人們的觀念、信仰已經多元,怎麼比,和誰比,比什麼,想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標準。但我還是想起了紅軍,想起了二萬五千里長徵,進而想起了人類的祖先。。。。。。
“省鞋啦?”當下坡的時候,一位艱難地騎著車迎面而來的小夥子向我打了聲招呼。“是啊!省鞋啦!”我也愉悅地自嘲道。
就這樣,從好漢坡入口開始赤腳行走,一路聽著,想著,看著,偶爾和驢友招呼著,3個小時後到了快活林。
我沒有探究過赤腳行走對人有什麼好處,或產生什麼不利影響,也不制定什麼計劃和目標,也許偶爾為之,也許再走幾次,看環境,看心情,看感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