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球員奪得冠軍前都會端幾次“盤子”(大滿貫決賽亞軍獎盃是盤子),有意思的是大滿貫獎盃都由冠軍球員舉過頭頂,而亞軍只能“端”盤子。相比其它運動,網球運動員的情緒更容易外露,奪得大滿貫的喜極而泣或者與冠軍失之交臂。穆雷在2010年澳網決賽負於費德勒說到“我可以像費德勒一樣哭,但是我不能像他打得一樣好。”
猶如武俠高手過招,頂尖球員的對抗勝負有時只在在毫釐之間,一次錯過破發點可能被逆轉。網球比賽最精彩的劇情是挽救賽點然後逆轉比賽拿下冠軍。“大心臟”是一名頂尖球員的試金石,在面對破發點和賽點時候勇於出擊比保守擊球往往更為有效。2005年澳網半決賽,薩芬對陣費德勒,第四盤薩芬挽救數個賽點後逆轉比賽;2012年上海大師賽決賽穆雷對陣德約科維奇,第二盤穆雷錯過賽點後被德約逆轉,德約挽救賽點的那一分那麼神奇和富有戲劇性。
在所有層面中,網球最令人激動也是最刺激的是宿敵對決(H2H, Head-to-Head)。雙方是那個時代最出色的兩位選手,例如90年代的桑普拉斯與阿加西,2000年後的費德勒和納達爾。H2H是球迷最願意看到的比賽,它也是新聞頭條和球場上座率的保證。2000年有幾場史詩級對決,包括05年澳網半決賽薩芬對費德勒,08年溫網決賽納達爾對費德勒,09年溫網費德勒對羅迪克,12年澳網決賽德約對納達爾。這幾場比賽的風格和節奏迥異,05年是兩位頂尖高手針尖對麥芒的對攻戰,比的是誰的矛更尖;08年是史詩級攻防戰,比的是矛更尖銳還是盾更堅固;09年是巔峰對決,比的是誰少犯錯;12年是比拼兩個男人的持久(沒錯,是男人的耐久力)。
一個有趣問題是“宿敵”之間是否像媒體報道的哪些和諧? 阿加西形容桑普拉斯“球技精湛但乏味”,費德勒公開批評穆雷“球風保守”。阿加西最近說到“我不確定羅傑和拉法之間的關係,但有一點是很明顯的,我無法想象朋友之間每天都想著要用最佳的狀態去擊敗對方。我認為我和桑普拉斯之間的關係應該被定義為尊重。”這個問題好比問梅西和C羅,以及科比和詹姆斯是否是親密朋友。相比友誼,英雄之間的惺惺相惜更為貼切。
也許這並不能說明頂尖球員之間並不能和諧相處。在頂尖球員眼裡,如果對手沒能達到他的水平和品味,很難贏得對方尊重。同時,傑出選手的彼此追趕也讓雙方達到難以企及的高度。當費德勒拿到第15個冠軍、納達爾奪得第10個法網時,世人認為他們已超越歷史,但是他們出乎意料的再上一個臺階,其成就讓後輩選手望塵莫及。
網球也是一個時尚界,僅有高超球技還遠不夠,還必須有品味(“taste”)。某種程度上,品味比球技更重要。每年網球界會評出最佳著裝;除了Nike和 Adidas, 網球贊助商大多來自時尚品牌,如Locaste(鱷魚),優衣庫和Lotto。網球運動員多次囊括了體壇最高獎“勞倫斯獎”,充分說明了網球的魅力。人高馬大的選手穿上正裝時,立馬從球員切換到紳士。
薩芬是網壇獨樹一幟的人物,喜歡薩芬的人也同樣被他的魅力和個性吸引,包括標誌性的摔拍。法網“脫褲門”更讓薩芬成為話題人物。2004年法網,薩芬在打出一個漂亮的網前截擊得分後,突然想到一個新的慶祝動作-脫褲慶祝,但被判罰一分。
賽後薩芬說:“那一分非常重要,我高興得拉下短褲。網球是讓觀眾開心的運動,我在場上全力拼搏,讓爆滿的觀眾感到開心。”
在薩芬身上,我們彷彿同時看到了天才和魔鬼。有評論說到“在薩芬身上,你感受不到普通網球選手對勝利的偏執和任何的功利色彩,他的比賽風格,永遠講究速戰速決,在他看來,如果和對手反覆的拉鋸糾纏,就是對這項運動的褻瀆;而縱觀他的整個職業生涯,也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用最簡單的話來概括就是’來過、愛過、享受過、然後離開’。” 當一個人離開舞臺的時候,有多少人追憶他也許更能顯示他的獨特性。費納很可能是史上最偉大球員,但薩芬卻獨一無二。
每項運動除了巨星和偶像,還有這項運動的“聖殿”-著名球場。足球的聖殿是諾坎普、伯納烏和老特拉福特球場,網球的聖殿是四大滿貫的主球場—羅德拉沃爾球場、羅蘭加洛斯球場、溫布林頓一號中心球場和阿瑟阿什球場。這些球場除了宏大的建築,最引人入勝的是榮譽展覽室。我無法想象站在羅蘭加洛斯展覽室看到納達爾十一冠的震撼 (伯納烏展覽室的十二個歐冠已足夠讓我震撼)。每個大滿貫都有自己的專屬顏色和個性,澳網是藍色和炎熱,法網是紅色和激情,溫網是綠色和優雅,美網是深藍色和熱鬧。每個大滿貫的個性十足- - 澳網的炎熱讓不少球員中暑;法網沒有鷹眼被吐槽;溫網規定球員只能穿白色球衣;美網的喧鬧讓很多球員感覺不適。對大滿貫的偏好再次反映了我們的個性和喜好。
這是網球最好的時代,從十年前的“費納決”到幾年前的“德納決”,黃金時代也許將很快落幕。薩芬最近說到“在我們那一代,如果你18歲還沒有贏得一個ATP冠軍,那麼你就什麼都不是了。現在,你在23歲時贏得了一個冠軍,那你就是個明星了。”這段話對後輩是批評也是鼓勵。再過幾年費納也將掛拍退役,但他們註定會成為後輩頂禮膜拜的偶像。 當費納作為網壇名宿出現在大滿貫決賽觀眾席時,他們是否會回憶起當年的叱詫風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