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10月4日晚,國民黨海軍下士趙宗禮駕駛著美國最新式的登陸艇來到了廈門港口。
他是來投誠的。
之後幾天這位攜艇投誠的勇士獲得了600兩黃金的獎勵,這筆錢足夠他下半輩子不愁了。
作為國民黨海軍,趙宗禮為何要冒死回到大陸?趙宗禮起義迴歸時又遇見哪些危機情況?為何只是士兵軍銜的趙宗禮能獲得600兩黃金的獎勵?
這位孤單勇士的事蹟,還要從他在山東時說起。
早年經歷
1928年,趙宗禮在山東安丘出生,禮家中並不顯貴,祖祖輩輩都依靠田地謀生。
1942年,才14歲的趙宗禮在戰亂下,被迫離鄉去到青島一家工廠做工謀生。
1946年工廠經營不善倒閉,下崗的趙宗禮和同鄉只好重新尋找崗位,結果被國民黨抓去當了海軍。
在接受為期幾個月的軍事訓練後,趙宗禮被分配到青島警衛營四連,負責看守海軍軍械庫。
那時候國民黨軍隊早已經腐敗到了骨子裡,沒有絲毫紀律可言,官兵倒賣軍械為自身謀取私利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情。
在一次軍紀查處中,趙宗禮的連長被查出倒賣軍械,但連長依靠人脈與賄賂成功脫罪,將新兵蛋子的趙宗禮推出來頂罪。
缺乏根基的趙宗禮不得不代人受過,被判處監禁12年。
1948年底,我軍對青島展開攻勢,在我軍的強大攻勢下,青島國民黨軍隊人心惶惶,要麼匆匆南逃,要麼起義投誠,這導致青島國民黨軍隊兵力匱乏,不得已下將一批過往從軍的犯人保釋出獄補充兵力。
趙宗禮在這樣的情況下被釋放出獄,在合成號戰車登陸艇上擔任一名上等兵。
1949年,國民黨敗退,趙宗禮被迫與家人分離,隨軍退入臺灣。
到臺灣後,趙宗禮等諸多老兵,渴望與家人團聚,並不願繼續為國民黨賣命。
至於國民黨“反攻大陸”的口號,深知國民黨軍隊內部腐敗情況的趙宗禮並不相信,他知道若想與家人團聚,還是得靠自己。
謀劃逃離
趙宗禮隨軍退入臺灣基隆港,之後跟隨合成艇轉到左營港。
1954年,我軍痛擊國民黨海軍,國民黨方面太平艦被擊沉,趙宗禮所在的合成艇也被炸,之後趙宗禮提出退伍,想借機逃離臺灣,但沒有獲得批准。
即便如此,沒能如願的趙宗禮,也並未放棄重回大陸的想法,之後國民黨計劃訓練兩棲水中爆破隊,在軍隊中招募蛙人。
趙宗禮聽聞後立馬報名,打算在訓練中打磨自己的游泳技術,說不定有機會透過游泳回到大陸與家人重新相見。
然而沒等到趙宗禮實施計劃,他作為海軍老兵便被派去美國執行接艦任務。
1958年,國民黨為加強海軍力量,從美國接收了一批登陸艇,將原來海軍大隊的兩個中隊擴充四個。
接艦完成後,趙宗禮便被調到三中隊中,也是在這裡他熟練掌握了駕艇技術,這為他之後逃離臺灣提供了條件。
依靠純熟的技術,趙宗禮之後被調到港防大隊104號艇任輪機長。
從趙宗禮到任的那一天起,趙宗禮便認真研究其這艘登陸艇來,打算有一天駕駛該艇返回大陸,與家人團聚。
但船上人多眼雜,剛到此處的趙宗禮只能暫時按下計劃,但他沒有一天不思念祖國的。
喇叭宣傳
在國民黨退入臺灣後,大陸在廈門島安裝了當時堪稱世界第一的宣傳喇叭,每天不論晝夜的對金門進行廣播宣傳,勸誡國民黨官兵棄暗投明。
因為國民黨方面海空軍有著駕駛條件,歸順更容易,所以當時的宣傳主要物件也是海空軍。
1962年,福建前線司令部,在廣播中公佈了國民黨海空軍起義歸順的獎勵與聯絡方法,廣播中講:
蔣空軍、海軍人員駕機、駕艦(艇)起義,投向祖國大陸,是愛國的正義行動,將受到祖國和人民的熱烈歡迎。人民政府對起義人員都將量才錄用,妥善安置,保護其私人財產,並根據駕駛的機種艦種分別發給優厚獎金。
此後幾年,類似的廣播對著金門反覆播出,引起國民黨官兵的廣泛注意,國民黨官兵中人心浮動。
趙宗禮在聽到廣播後更堅定了回大陸的決心。
趙宗禮之後回憶到:“那個喇叭廣播,你想不想聽都得聽,那些宣傳真是太有效果了。”
在官兵心思浮動之下,逃離事件頻頻發生,國民黨方面為了進行威懾,每隔一段時間便會開展一次大搜捕,並將捉到的逃兵進行公開處理,當眾處決。
並且在軍隊中派遣巡查組與暗員進行監督,一但發現官兵有問題便會將資訊通報給相關人員進行處理。
即便國民黨方面如此防備,依舊擋不住官兵們的歸鄉之情。
1963年6月,國民黨空軍少校徐延澤駕駛一架當時國民黨最先進的F-86戰鬥機飛回大陸。
同年8月,陸軍上士郭志平從金門泅水回到大陸,他們都獲得了大陸方面的熱烈歡迎,並按廣播規定給予相應獎勵。
接連發生的投誠事件更加劇了國民黨方面的緊張,加強了對軍隊的審查與看管。
趙宗禮因平日露出的思鄉之情,被列入觀察人員名單,成為重點觀察物件。之後便從船艇上被調去料羅灣的雷達塔擔任油機下士,避免其借船艇逃離。
這一行為讓趙宗禮感覺更加不滿,更加強了其逃離臺灣,回到大陸的想法。
即便去了雷達站,趙宗禮一有機會,他也會對港口巡邏換班等情況進行記錄,期待逃離的那一天,而這一天將在不久後來臨。
逃離之機
1964年10月4日,國民黨海軍副總司令曹仲周來到金門視察。
當時他乘著天山號旗艦去到金門料羅灣,並在碼頭不遠處停泊,金門方向再派遣兩艘登入艇接引,一艘為天山號補充物資,一艘負責接送曹仲周。
國民黨海軍平日對登陸艇一向要求用鐵鏈拴在一起,目的是防止有人駕艇逃跑。
但曹仲周到來後,登陸艇之後幾天需要頻繁用到,為避免麻煩,就只是將登陸艇停在碼頭,安排一名士兵看管。
這個情況立馬引發了趙宗禮的注意,他等待這種時機已經很久了。
趙宗禮先是找了個藉口讓人幫他值班,隨即便徑直去到碼頭觀察具體情況。
已經熟悉此處的趙宗禮在碼頭與各類熟人打探訊息,趙宗禮在此處碰到了之前的戰友婁錘進,婁錘進剛調來不久,負責觀察此處軍事地區的水位。
在與婁錘進行的交談中,趙宗禮瞭解到,港口上防備稀少,連值守計程車兵也常常不在此處。
知曉情況後趙宗禮,立馬回到住所,將早就準備好的幾份軍事檔案和積蓄帶好。
然後返回碼頭,去到空無一人的登陸艇上試圖離開。
但此時趙宗禮卻遇到了難題。
這是一艘20多噸的登陸艇,想要出海一般要配備起碼五個人員。
需要彼此配合處理確定航向、操舵、維修、警戒等等事務。但如今這些事情都需要趙宗禮一人完成。
如何啟動艦艇?如何操作駕駛?如何瞭望海面、離開碼頭?出了故障怎麼辦?有人發現誰來還擊?
這一連串的難題擺在趙宗禮面前。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趙宗禮此時也顧不得那麼多,立馬按自己的經驗,去到機艙中接通電源,然後去往駕駛臺啟動主機,待主機啟動便跑去解開登入艇拴在岸邊的前後纜繩。
然而,由於風浪太大,纜繩索被打溼,不易解開。
時間緊迫,急中生智中,趙宗禮利用海浪慣性,抓住機會,在海浪湧來的一剎那,猛一使勁,將纜繩解開,就此登陸艇啟動,開始離開港口。
料羅灣港口平日船來船往,熱鬧非凡,雖不遠處就有幾艘巡邏艇來回巡邏,但並沒有人注意到登陸艇1279艇的離開。
迴歸之路
為了避免惹來懷疑,趙宗禮先駕駛著登陸艇緩慢地向天山號旗艦駛去,假裝運送物資。
港口外遊弋的巡邏艦見其出海後駛向旗艦方向,並未盤問便掉頭離去,挺過第一關讓趙宗禮鬆了口氣。
趙宗禮繼續假裝向旗艦駛去,見巡邏艇已經遠離,便猛一打舵改變方向,向著福建廈門島的方向前進。
此時,趙宗禮依舊很擔心追擊,畢竟國民黨若是發覺此事,派海浪艇來追擊他,他很難逃過一死。
海狼艇航速每小時可達到三四十海里,艇上裝有輕機槍,不是隻有他一人的登陸艇可以比擬的。
幸運的在於,內部腐朽,機制緩慢的國民黨海軍居然遲遲沒有察覺此事。
料羅灣在金門島背朝大陸一側,從料羅灣到廈門需繞半個金門。
在繞行期間,國民黨軍的各種艦艇與趙宗禮駕駛的1279號交匯航行,都無人注意到這艘登陸艇的異常,趙宗禮駕駛著1279號登陸艇謹慎而堅定的駛向福建。
但暫時擺脫危機的趙宗禮,其途中還遇見了一次危機。
在行駛過程中,因為趙宗禮急忙出海,所以沒有進行出海保養檢修,導致在快到廈門時,登陸艇一部主機居然熄火了,登入艇依靠一部主機難以正常執行。
按常理,此時只需要讓其他人去維修便是,但這艘登陸艇上只有趙宗禮一人而已,他無法一邊掌舵,一邊維修!
發覺情況的趙宗禮急得滿頭大汗,趙宗禮一邊繼續控制著登陸艇,一邊腦筋飛轉思索著解決辦法。
突然,趙宗禮腦中靈光一閃,他隨即用身體頂住控制方向的舵輪,然後脫下上衣,將衣服當作繩索,把舵輪將牢牢固定,讓登陸艇繼續保持前進航向。
接著趙宗禮便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機艙去,對熄火的主機進行維修,他一邊祈求舵輪能夠不偏航,一邊手上加速讓主機重新點火。
經過驚心動魄的十五分鐘後,趙宗禮排除了故障,重新讓主機點火,隨即重新回到舵輪邊,繼續避開國民黨海軍的雷達監視,小心的駕駛登陸艇,在雷達死角處航行,用星辰校正方向。
此時他心中只有一個信念,一定要回到大陸,一定要與家人團聚!
萬幸的是,國民黨海軍並沒有追上來。
四個小時過去了,趙宗禮感覺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歷經四小時後,趙宗禮終於來到了廈門港口附近,看著不遠處的燈火,他終於放下了心來。
趙宗禮駕駛著登陸艇,向著港口全速航行,在離港口還有一段距離時,便按照廣播里約定的起義標誌執行,將登陸艇上的國民黨旗子降了下來,之後倒過旗子,再升到旗杆一半處。
歸來以後
歸來的趙宗禮受到了熱烈的歡迎。1964年10月8日,福建福州舉行授銜授獎大會。
在會上,被授予解放軍海軍少尉軍銜的趙宗禮,高興地說道:“今天是我有生以來最榮幸的一天,我在國民黨海軍中只不過是個默默無聞計程車兵,做夢也沒想到,祖國給予我這麼大的榮譽,我太激動了!我要告訴所有人,我回家了!”
之後按廣播規定,趙宗禮獲得了國防部頒發的《獎金證明書》及其600兩黃金。
在當時,這600兩黃金折算為人民幣大概有6萬多元,而此時一個普通工人一月收入才幾十元,可算是一筆鉅款。祖國沒有絲毫虧待的起義歸來的勇士。
1964年10月27日,國防部副部長、海軍司令員肖勁光大將接見趙宗禮及其家人,勉勵其好好學習,好好為人民服務,為建設強大的人民海軍貢獻力量。
已經六十六歲的趙父對黨表達了感謝,感謝黨讓他們全家再次團圓。
趙宗禮此次起義投誠,在國民黨眼皮底下衝破重重困難,將國民黨海軍副總司令的座艦——美製最新式登陸艇給開回了大陸。
這狠狠的打了叫噐著反攻大陸的國民黨的臉,使得時任海軍副總司令曹仲周丟盡了臉面,之後仕途也就就此斷絕。
結語
據統計,從1949年2月起,國民黨方面海軍起義艦艇共計九十七艘,官兵約有四千人,起義艦艇數,約佔當時國民黨海軍艦艇總數的22.7%,起義投誠官兵人數,約佔當時國民黨海軍總兵力的9.5%。
起義的艦艇中,包括兩艘代表船艦,一艘是國民黨海軍最大的主力戰艦——輕巡洋艦重慶艦,另一艘是海防第一艦隊旗艦——護航驅逐艦長治艦。起義海軍中,包括國民黨海防第二艦隊的大部分官兵與江防艦隊的全部官兵。
這些艦艇和部隊的起義投誠,重創了國民黨海軍的力量與聲望,鼓舞了大陸人心,可謂功勞甚大。
後來,趙宗禮作為人民海軍一名少尉,先後到北京、青島等地擔任職務。之後這位孤膽英雄榮升解放軍海軍某部裝修部副部長,以少將軍銜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