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總有不少自以為很厲害的詩詞迷稱:古代文人其實也沒多厲害,就算是教科書上的那些千古名作,也不過就那樣,只是被吹得神乎其神而已。
在這種思維的影響下,李白的《贈汪倫》被指寫得太俗氣,王勃的《滕王閣序》被指寫得華而不實,李清照的名句“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被指是無病呻吟。總之,不管怎樣的神作都會被挑出所謂的“刺”來。
以上幾篇名作到底水平如何,筆者在早前的文章裡已經跟大家一一討論過了。本期,筆者要說的是蘇軾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
900多年前的中秋,蘇軾用這樣一首千古名作,讓文壇為之喝彩。900多年來,他安慰了多少無法團圓的人們。“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每一句都是經典中的經典。然而,傳到現代後,卻有不少人覺得它仍有瑕疵:
部分現代網友認為,這首詞太容易模仿了。有人把它改寫成學生版,開篇為“假日幾時有,把筆問青天”;還有人把它改寫成愛情版,開篇為“女友幾時有,把酒問朋友”。在他們看來,既然是很牛的詞,就應該是不好模仿的。因此,蘇軾這詞也算不得多厲害。
還有部分現代網友認為,蘇軾此詞借鑑了李白的七言古詩《把酒問月》。李白的開篇是“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一看蘇軾就是模仿他。既然是仿作,那自然不能算多牛。對此,多年前魯迅先生就考究過,他認為這種借鑑是出彩而又別具一格的。
對以上兩點的質疑,讓很多人認為《水調歌頭》這個詞牌本身就很容易寫,畢竟格律相對簡單。但事實真的如此嗎?筆者認為:其實把它與其它幾篇現代人寫的作品比較一下,就會明白。
為此,我特意選擇了郭沫若先生和莫言先生的作品。郭老是白話文的推行者之一,也是近現代文壇名家;而莫言,則是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用他們二人的《水調歌頭》來作比,相信應該是比較有說服力的,大家且看:
不知大家看完第一眼後,對這兩首《水調歌頭》有什麼感覺?筆者個人的結論是:在現當代文人裡,已經算是精品了。
先說郭沫若先生的。郭老是精通格律的人,小時候也曾念過私塾,他這首詞是歸國時寫的,其高明之處共有兩點:
其一,典故用得很準確。郭沫若先生有很高的古文及歷史功底,因此他很善於用典故。詞中出現了天池鳥、北冥漁等多個典故,寫得頗有深意。
其二,全詞氣勢十足。郭沫若在詞中引入了雲、風、山等多個意象,將眼前之景與心中之志融合,寫得一氣呵成。
就憑這兩點,郭老的這首詞就屬於精品。
再看莫言的。與郭老相比,莫言的古文功底顯然沒有那麼高,格律上自然也沒有那麼講究。當然,作為一個當代作家,這是很正常的事。不過,他這首詞也有自己的優點:有著莫式幽默的同時,也寫得很接地氣,再加上他個人對於人生的思考,也挺值得一讀。
但當這兩首詞和蘇軾的《水調歌頭》放在一塊兒時,其弱點也是內顯而易見的:
蘇軾寫景時更為流暢,景與情相融合時,也更具感染力。比如“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一句,似在人間、又似在天上,寫得是“仙氣飄飄”,充滿了美感。但郭沫若和莫言的作品裡,寫景和抒情都略為生硬,雖多了氣勢或幽默,卻明顯仙氣不足。
同時,蘇軾對人生的思考顯然更有格局。探討生命、探討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探討月之陰晴,文學之美與哲學之美完美融合,其藝術魅力不是一兩句就能說得清的。這一點,遠非一般人所能及。
綜上,看過郭沫若和莫言的作品,就會明白看似朗朗上口、讀起來沒有任何難度的詞牌《水調歌頭》,其實是很難寫的。也只有對比下來,才會明白蘇軾有多牛。
最後,筆者希望大家在讀一首古典作品時,不要總覺得它們看起來很簡單,就認為它們是被吹捧的名作。難與不難,只有自己也寫上一首才會明白。對此事,大家怎麼看?歡迎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