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日本姑娘與中國男人的相親,僅僅第一次見面,姑娘就說出驚人話語。
“你愛我不愛?”
在當時的年代,這樣直白的話語讓男人無比的尷尬。
這樣的相親如果發生在現代,沒有人會覺得有任何的不妥,但是它卻發生在上個世紀四五十年代。在那個年代,哪有人相親會問得這麼直白呢,但是正是這樣直白的對話,讓這兩個人走到了一起。
這個男人原名叫李鐵垂,到了日本後改名為李秀紳,他是曾經被日本人抓走,送到日本做勞工的勞務之一。
而這個女子就是他的日本妻子——令木登江。
他們兩個人曾經可以走到一起,完全可以說是一段奇妙的緣分,但是最終卻因為種種原因,這段緣分卻遺憾地丟失了。
01
從李秀紳老人的回憶訴說中,我們聽到了一個悲慘的故事。
1944年7月27日,可憎的日本帝國主義在我們的土地上,用暴力的手段帶走了299名中國人。這些中國人全部被繩索給綁著,日本人拿著刺刀和長槍,對著他們侮辱威脅,把他們押到了日本貨船“信濃丸”上。
李秀紳就是這29名中國人中的一員,這個時候的李秀紳才只有19歲,他的悲慘生活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
船隻在海上漂流了整整的七天七夜,299名中國人也在船上被折磨了七天七夜,無論是船上狹小到根本無法休息的空間,還是日本人對他們無盡的折磨,都讓他們每天備受煎熬。
還沒有抵達日本,就有三個河北的農民因為每天身體和精神的折磨生病了,慘無人道的日本人為了不浪費糧食,竟然下令把這三個人直接從船上扔進了海里。不僅這樣,為了防止他們游上來,還在他們身上綁了石頭,簡直是令人髮指。
七天的海上航行過去了,可是勞工們的痛苦卻沒有因此結束,剛下船,他們就被緊接著趕上了火車。火車最後停在了一個荒涼的亂石溝,勞工們真正的磨難才剛要開始。
02
勞工們被帶到的這個地方叫做花岡中山寮,其實就是一個亂石溝,這個地方不斷地送來中國的勞工,在這裡,他們每天在無盡地虐待下修改河道、做苦工。
這個地方從他們被帶來的那一天起就成為了他們的“地獄”。
勞工們每天經歷著非人的折磨,無論是飢餓還是隨時而來的皮鞭棍棒,都讓他們一直處在崩潰的邊緣。
勞工們每天住在極其簡陋的棚子裡,簡陋的根本無法為勞工們抵禦烈日和風霜。夏天時,即使天氣再熱,勞工們也要頂著太陽幹活;冬天時,天氣再冷,日本人也不會給勞工們發一件厚實的衣服,勞工們只能穿著單衣單鞋幹活。
就在這樣的條件下,如果誰幹活慢了,還會捱到隨時就甩過來的鞭子。
幹了一天的活,勞工還不能吃飽飯,他們只能吃到用蘋果渣和橡子磨成的麵粉,這樣的食物根本無法補充勞工們身體所需的營養。
為了防止勞工們忍受不住而逃跑,日本人還專門成立了一個叫做“鹿島組”的監督組。李秀紳老人說,每天都會有人被鹿島組所打死,數不清的人在這樣的摧殘虐待下失去了生命。
日本人對勞工們無盡的折磨就像濃密的烏雲,讓勞工們看不到光明。終於,忍無可忍的勞工們再也不願意任由日本人擺佈,他們決定寧願站著死,也不跪著活,他們決定一起抗爭逃出去。
1945年6月30日,對於花岡的所有勞工來說註定是難以忘記的一天,一千多名的勞工一起發起了暴動。他們拿起所有的工具,鐵鍬、鐵鎬全部變成了他們的武器,他們朝著日本的守衛憤怒地衝過去。用手裡的工具去抗爭,去打鬥。日本人怎麼也想不到他們竟然會被勞工們用自己發給他們的工具所殺死。
李秀紳也在其中,李秀紳手上拿著一把鐵鎬,看到日本人就砸。在他衝進日軍的事務所的一瞬間,他看到了一個正在熟睡的守衛,李秀紳想都沒想,狠狠的一鎬結束了看守的生命。其他的守衛看到平時自己欺負的勞工現在兇狠的樣子,也全部都被嚇傻了,轉身就要逃跑,李秀紳對著其中的一個就是一鎬頭,但是隻是砸中了他的肩膀,這個看守慘叫了一聲一後顧不上受傷,頭也不回的逃命了。
勞工們全部都在此刻爆發了心中積蓄已久的怨恨,不斷地有守衛死在勞工的工具下,但是最後還是有三個看守逃走了。
突然的暴動驚動了花岡的警察們,過了沒多久,四處響起的警笛聲也讓勞工們意識到了危險的到來,勞工們起初計劃殺死看守後就搶走他們的槍支彈藥,然後直接逃往北海道,如果遇到了船隻,就坐船去朝鮮再轉路回國。可是警察的警笛聲打破了他們的計劃,面對眼前的危機,勞工們只能先逃往附近的獅子山。
上了獅子山後,勞工們因為對山路的不熟悉和晚上視線受阻,在山裡像無頭蒼蠅一樣轉了一晚上都沒有走出獅子山。而此時的警方為了圍困勞工們,調集了兩萬的軍警層層圍住了獅子山,準備將勞工們圍堵殺害。
這個時候勞工們陷入了絕望,李秀紳看到這樣的情況,氣急敗壞地向大家鼓舞到,與其在這裡等死,不如站起來反抗,殺出一條生路。
勞工們聽到後也都覺得他說得有道理,於是大家開始朝著山下扔石頭,沒多大一會,一顆子彈射進了李秀紳的太陽穴,卡在了他的皮肉之中,日本兵便直接衝上去制服了李秀紳。
在日本人押送李秀紳的時候,李秀紳不願意再次回到日本人的折磨之中,路上曾經想過各種辦法自殺,可是全都沒有成功,李秀紳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之中。
花岡暴動的最終結果也以李秀紳等勞工的被捕而宣告失敗,發起暴動的一千多名勞工們中,有一大部分都死在了日本人的槍口之下,最後只有五六百人活了下來。
03
8月15日,日本方面宣佈了投降,這些被抓住的勞工們終於看到了光明的希望,花崗中山寮也被美國接管了,幾百名勞工們順利的回到了中國,祖國的懷抱正在等待著他們的歸來。
但是正當勞工們沉浸在即將歸鄉的喜悅中的時候,國民黨政府在日本的代表團卻對他們做出了挽留,原因是代表團的警衛工作人手緊缺。李秀紳只能答應了,正是這次的選擇,讓他遇到了一輩子也忘不了的女人。
在日本留下後,李秀紳始終還是心繫自己的家鄉,因為自己的遭遇,對日本人的恨意始終在他的心裡無法抹去。
一次李秀紳在休息的時候,代表團的日本清潔工走到跟前告訴他,要給他介紹一個女朋友。
李秀紳以為對方是拿自己逗悶子,於是也打趣似的答應了。
就是這樣一次簡單地玩笑一般的對話,卻讓李秀紳遇到了影響他一生的女人。沒過幾天后,李秀紳就被這個清潔工拉著去相親了,雖然內心有點尷尬,但是推脫不過去的李秀紳也只能去了。
風和日麗的一天,兩個在公園見了面。剛剛大學畢業的令木登江開朗熱情,白皙的面板和閃亮的雙眼讓李秀紳瞬間有了心動的感覺,而相比於令木登江的開朗,李秀紳就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了。但是正是李秀紳身上隨和平靜的氣質,讓令木登江感覺非常的舒適。
兩個人第一次的見面都對彼此非常的有好感。
面對拘謹的李秀紳,令木登江直接一語驚人:“你愛我不愛?”這樣直白的對話李秀紳哪裡遇到過,緩了好大一會才回了一句:“我看,你長得挺漂亮的,可以愛!”
令木登江聽到以後非常的高興,接著說道:“那以後請你多多關照。”
面對令木登江的直白,李秀紳也選擇了直接一點,李秀紳向令木登江坦誠了自己的身份,並且講述了曾在花崗經歷的悲慘遭遇。在遇到令木登江之前,他對日本人深惡痛絕。
面對李秀紳的表態,令木登江也給出了自己的態度,她知道李秀紳是花岡英雄,她曾經看到過日本人對中國勞工的傷害,她也曾經偷偷的給勞工們送過飯。她是一個嚮往和平的人。李秀紳聽完以後,被這個率真的日本女孩感動了。
一番對話下來,兩個人都對彼此充滿了深深的好感。從此,兩個人也算是確定了戀愛的關係,兩個人也開始了多次頻繁的見面和約會,感情自然是快速的升溫。
04
沒過多久,李秀紳就決定與這個日本女人結為夫妻,共同度過餘生的歲月。結婚後,令木登江跟隨丈夫李秀紳更改了自己的戶籍,遷往了日本的華僑總會。在朋友們的幫助下,兩人還在日本找到了居住之處,過上了一段甜蜜的生活。
結婚的那天,兩個人沒有任何的儀式,一塊喜糖也沒有買,住在一起就算是結婚了。婚後,李秀紳還給妻子起了箇中國名字,叫做李秀蘭。李秀紳的日語水平在和妻子的學習中也得到了突飛猛進的提高,而令木登江在閒暇之餘也會學習很多的中國菜,經常會時不時的為丈夫做上一桌中國菜,讓丈夫在異國他鄉重溫家鄉的味道。
為了回報妻子的賢惠與體貼,李秀紳也對妻子非常的溫柔,兩個人在生活中可以說是相敬如賓。一次李秀紳主動提出去看妻子的父母,還湊錢買了一些糖果,妻子也非常的感動。就在兩個人甜蜜的生活當中,令木登江順利為李秀紳誕下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並給他取名為李國肇。
正當生活朝著美好的方向發展的時候,一份突如其來的工作調動打破了他們幸福的生活。
代表團派李秀紳和三個中國軍人押解海軍指揮官和空軍指揮官回國接受審判,因為李秀紳會說日本話,所以才被派遣同行。
接到任務命令後,李秀紳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一面是闊別已久的故土,一面是和睦溫馨的家庭。從當初被迫來到日本,這麼多年的漂泊中,李秀紳無數次夢到過家鄉的父母,這種思念讓他飽受煎熬。
令木登江知道後也非常的難過,並且代表團也對他們承諾,任務完成後,李秀紳就能回到日本,無奈兩人只能答應了下來。妻子的善良大方和善解人意讓李秀紳無比感動,在和一家人告別後,他跟隨代表團踏上了歸國的旅程。
在臨走前,他們兩個人在鹿兒島港口分別,李秀紳也多次地向妻子承諾一定會盡快回來,一定不會離開妻子和兒子。可是他們誰也沒有想,這次的一別,下次再見就是半輩子以後了。
05
回到祖國後,李秀紳順利完成了任務,兩名戰犯也被順利地帶走,此時的李秀紳一心只想趕緊快點回到自己的妻兒身邊。事與願違,這個時候國民黨的人告訴李秀紳,現在他們還不能回去日本,並且還在想方設法地拉攏李秀紳加入國民黨。可是李秀紳知道,現在國內內戰基本已經形勢明瞭,自己不可能再去加入國民黨。可是經過了這麼多事以後,李秀紳已經不是當年的毛頭小子了,他先假意答應參軍,日後再找機會逃跑。
功夫不負有心人,一次李秀紳趁他們不注意,悄悄逃到了天津。因為現在也只有天津還有去日本的船了,可當他準備好回到日本與妻兒見面時,卻又被告知到護照已經過了有效期了,已經不能再去日本了。現實再一次摧殘了李秀紳的內心,李秀紳整個人都呆住了,與妻兒團聚的願望瞬間被現實狠狠地擊碎了。
心灰意冷的李秀紳回到了家鄉,找到了闊別多年的父母。當看到母親蒼白的頭髮後,李秀紳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壓抑,抱著母親嚎啕大哭。但是在得知他娶了日本人以後,他的母親非常的生氣,自然也不可能讓他再次回到日本。
為了讓他不再想著回去日本,他的母親又託人給他介紹了一個姑娘,兩年以後,他便與這個姑娘結婚了。
因為當時國內形勢的原因,李秀紳也從未提起過自己在日本的事情,也從未向任何人說過自己就是花岡暴動的英雄,更沒有提起過自己有一個日本妻子和孩子在等著自己的事情。
再次結婚以後,李秀紳在老家認真過起了日子,無論是做一些簡單的營生還是打工掙錢,在大家眼裡,他都是一個認真過日子的老實人。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在多少的夜晚裡,他有多麼的思念自己日本的妻子和兒子。
06
戰後,每年都會有許多的愛國人士舉辦花岡事件的紀念活動,李秀紳也被人詢問了花岡事件的詳情,並確認了他就是花岡事件的英雄。
之後,那些在花岡事件中活下來的勞工們,自發地在北京成立了“花岡受難者聯誼會”,他們向當年奴役過他們的“鹿島組”也就是如今的鹿島建設公司,發起了質問,並提出三個要求:
一、向花岡慘案的遇難者家屬和倖存者謝罪。
二、分別在日本大館使(當年的花岡地)和北京建立具有一定規模的花岡烈士紀念館。
三、向花岡事件受難者的986人每人賠償550萬日元,以此來補償他們所受到的苦難和犧牲。
在一次紀念活動中,李秀紳也在受邀參加的人員內。在李秀紳看到了曾經遇難同胞的照片之後,李秀紳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跑到大廳外掩面痛哭,可是跟隨在他身後的還有一位日本人。
在安慰了李秀紳之後,他問道李秀紳:老先生,你知道我是誰嗎?”
李秀紳當然不認識,這個日本人隨即向他告知了自己的身份,他的母親叫做令木登江,他的名字叫做李國肇。
李秀紳愣住了,自己面前的這個中年男子竟然是自己的兒子,是自己曾經丟在日本的親生骨肉。他告訴李秀紳,自己自從母親的嘴裡得知自己父親的訊息以後,從來沒有停止過尋找父親。當他得知父親的確切訊息以後,便立馬過來與他相見了。
在回到日本前,李秀紳請兒子回去以後代自己對他的母親表示愧對之情,讓她一定要保重身體,有機會他一定會去日本看望她的。
而李國肇也專門的給父親拍了照片,專門洗了兩份,一份帶回去給自己的母親看。
07
1995年,李秀紳去日本打官司的時候,一名滿頭白髮的老人走到了他的面前,她就是李秀紳的日本妻子令木登江。時隔多年,兩人再次重逢,兩個人看著對方喊出對方的名字,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們肯定有千言萬語,但是也無法開口。
時過境遷,李秀紳回到家鄉有了新的家庭,開始了自己的生活;李秀紳離開之後,令木登江一個人帶著孩子生活務必的艱難,為了補貼家用,她只能出去打工賺錢,在過了多年以後,始終得不到丈夫訊息的他只能改嫁了第二仁丈夫,如今第二任丈夫也已經過世,她也一個人過起了寡居的生活。
李秀紳老人的故事就這樣結束了。
戰爭帶給人們的除了苦難傷痛,還有更多無法言說的悲痛。李秀紳與令木登江因為戰爭的原因相識相愛,在約定了終生以後,又因為內戰爭的原因分離無法再次相聚,本是美好的緣分卻被遺憾的丟失。
珍惜和平的生活和美好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