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一大早,科裡同事王醫生就滿懷心事地把我拉進了值班室。
一開始,我還以為要和我說他要結婚的私事呢。因此,路上還開了她幾句玩笑。但是,看到她凝重的表情,我覺得沒那麼簡單。
到了值班室,他就著急地說:快幫我分析分析吧,會不會有事啊?
感覺事情似乎有點嚴重,我認真地問:怎麼了?
他說:昨晚值夜班的時候,實在太累了,把丙泊酚(一種靜脈全麻藥)推進了動脈。手術過程中,倒是沒發現異常,但是一直很擔心。
在他描述情況的時候,我能想象出當時的場景:急診大搶救,動靜脈穿刺,一大排注藥三通。後半夜,剋制生理上的又困又乏是很艱難的。這種情況下,確實容易弄錯。
聽到他說“只有幾毫升”的時候,我稍稍安心了。立刻安慰他說:沒事,只有幾毫升,應該沒事。
有了主任的支援,他也很快不那麼緊張了。於是,我們開始詳細研究當時的發生經過。一方面,確保患者不會出問題。如果可能有問題,就要立即啟動應急預案;另一方面,針對這樣的情況,要及時總結經驗,避免以後再出現同類事件。
據他說:當時,患者的生命體徵提示麻醉可能偏淺。於是,他就拿起誘導剩下的丙泊酚推了進去。剛開始,他還沒發覺異常。但是,隨著手上的壓力越來越大,他吃驚地發現正在注射的血管不是靜脈,而是動脈。
看到殘留在動脈內“一跳一跳地”那段粉紅色血藥混合物,他的大腦“嗡”地一下,差點脫口而出“壞了”!。
來不及思考,他立即拿注射器把殘留在留置針內的麻藥抽了出來。然而,只能抽回來一點點兒。
麻醉工作做得久了,無論是常規操作或者緊急處置,很多時候都成了行為記憶。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為麻醉過程不是靜如止水的平穩、就是山洪爆發的危急。如果反應慢,根本來不及。
此時,他迅速回憶針管裡到底有多少藥。再結合麻醉記錄單上的資料,他確認推進去了5毫升。經過補救性的回抽,可能抽回來1毫升。
他緊張地問我:會不會有事?
醫療上的事,都是嚴謹的。因此,我不能亂說。我問道:術中手部溫度怎麼樣?顏色怎麼樣?
那根動脈是負責手部供血的,如果有問題,最大可能就是供血問題。因此,我按照這個思路追問著。
他說:術中手的溫度還可以,沒發現異常,顏色也可以。只不過,看著那隻手似乎越來越大。
我問道:手術是什麼手術?術中失血多少?
當得知術中失血僅1500毫升後,我覺得他可能是太緊張了,但不排除過多晶體進入組織間隙導致組織水腫的可能。
我安慰他:只要供血沒事,就不會出大事。這樣,你再去看看患者手部的情況。如果有異常,我們再研究怎麼處理。
很快,王醫生回報說“一切都正常”。這一次,顯然他的情緒好了很多,甚至帶有一起興奮。
是啊,很多時候,患者的事,甚至比自己的事、自己家裡的事都重要。
之後,我們在科室裡認真討論了該事件的起因、可能的風險以及制定了以後的防範預案。
大家一致認為,在目前無法解決手術量過多、人員過勞的情況下,制定流程非常重要。會上,大家統一在每根輸液管或者測壓管上做標記。每次操作前,都務必看一下標籤。這樣一來,無論怎麼忙、怎麼累,都能將出錯的可能降到最低。
在該不該告訴患者的問題上,大家覺得:幾毫升這樣的藥注射到動脈裡,理論上不會產生併發症。其原理,就像上世紀也曾普遍採用的區域性靜脈麻醉一個道理。但是,也強調了:如果可能存在併發症,就要第一時間如實告知患者。良好地溝通,避免矛盾,也有利於積極降低併發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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