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裡的野生大熊貓不是我們認知中的那種熊貓,它們是真正的行走于山中的隱士。
這是我看了一大堆秦嶺野生熊貓短片之後的感悟。
當你像我一樣,仔細觀察過野生大熊貓的山居生活,你也會跟我持有一樣想法。
陝西境內綿延幾百公里的秦嶺中,終南山裡有最多的隱士,秦嶺中段南坡,北坡和西段有全國最多的野外大熊貓種群。
千百萬年來,它們只在山中密林穿行,和晨霧、月光一同出現,渴飲山泉水,飢餐林間竹,與天地為家,與自然為友。雖然不鍊金丹不坐禪,不尋山訪友談古論今,但熊貓才算是把隱士這一行真正玩明白的那一個。
具體體現在這傢伙過起日子來完全隨心所欲。
有點生活經驗的人都知道,城市生活艱辛,但山居生活更不輕鬆,不比城市裡交通便捷,住宿條件比不上城市,最主要得關心糧食和蔬菜。沒有外賣,吃的好與壞,全憑自己本事。
大自然是美的,但也誰都不慣著,沒有誰能保證自己在山裡生活就能住的好吃的好。陶淵明來了也得自己種地,然後看著草盛豆苗稀的地,為吃不飽肚子發愁。
熊貓不一樣。
它從來不為這些事情發愁,它是秦嶺山中帶毛修行的隱士,每天就在自己的地盤上溜達,想吃點東西了,就順勢躺下,開始薅竹子,吃累了就原地睡一會兒,睡醒了接著吃,混個肚兒圓,日子也就這麼過去了。
有一種說法是,每一個西安人,都曾有過歸隱南山的夢。
我就聽到過很多人對自己後半生的規劃,等到一定年紀了,就去山裡隱居,每天睡到自然醒,置酒燒枯葉,披書坐落花,然後啥也不幹度過每一天。
熊貓就這樣,每天悠然自得,在山中就地修行,不知魏晉。它的生活足以讓都市裡的打工人羨慕到暗自垂淚。
不背KPI考核,不用996,沒有內卷,不用因孩子要上五大名校而焦慮,每天主要生活就是吃竹子,睡覺,坐著吃竹子,躺著吃竹子,躺著睡覺,坐在樹上睡覺,自由無拘,啥也不幹。
這感覺就有點像你從世俗門派一路拼殺,勾心鬥角,經過九九天劫踏碎虛空位列仙班之後,問旁邊的哥們兒咋來天庭的,他說自己逛街的時候在便利店遇到來買菸的玉皇大帝,順手就給他提溜到了天庭。
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裡,總有人替你把生活過成了你夢寐以求的樣子。
看過秦嶺的野生大熊貓,這個認知會變的更加具象。
當隱士講究個返璞歸真,適性得意。就像野生大熊貓,沒事兒的時候,就喜歡個爬樹。也不是要幹啥,就在樹上找一根順眼的樹杈,一屁股坐下,開始睡覺。有時候,它比你還要懂,不睡午覺會毀了一整天。
枕風宿雪,睡著了根本不管外面什麼情況,眼睛一閉一睜,一天就過去了。
眾所周知,終南山的野生隱士越來越多,這一行也沒個啥門檻。
就像我一個朋友初中肄業的叔叔,年逾五旬,忽然開竅決定進山做隱士。後來經常在短影片上看到他,自己開的號兒,穿著網購平臺買來的低價漢服,捏著毛筆寫大字兒,只會寫高山流水,道法自然八個大字,然後天天給人講授傳統文化,靠這一手掙了不少錢,後來又轉行去外地當了野生仁波切。
如我所觀察,野生熊貓彷彿天生就是在山中得了道的隱士,也是大自然選中的對那些野生隱士們的嘲諷。
一生之中,它不開任何社交賬號,沒有佶屈聱牙為凸顯自己有文化的ID,不做古人打扮,不裝逼不做作,不在乎誰的名氣更大,不假模假式的在山中對弈,更不會在網上賣半吊子的傳統文化課程給你。
有那功夫,還不如爬到樹上賞雪實在。那個時候,他會與風景融為一體,是一位靜止不動大師。
跟在動物園透過賣萌以換取安逸生活的親戚們比起來,它更喜歡在山間親力親為,自力更生,從基層做起。
它把自己交給大山,吃喝拉撒睡全在山裡,能不能吃飽全看今天遇到的竹林大不大。有時候你以為野生熊貓過的是站在村口籠著袖子曬太陽的懶漢生活。但其實人家早就過上了衣食無憂的快樂生活。
熊貓們主要生活在森林覆蓋率達90%以上的秦嶺中段南坡,這裡植被豐富,年均氣溫11.4℃~15℃,它們出生即開始修行,秦嶺就是它們的道場。
當然,它看上去依舊很萌,能瞬間萌化你黑爺爺李逵的心,但卻又多了幾分灑脫野逸之氣。
熊貓在研究基地是貓,但在野外生存主導它的是熊那一半的屬性。跟大眾印象裡有所不同,野生大熊貓有著跟自身身材極不相稱的靈活。
游泳、徒步、跑步、爬樹,它唯一的目的就是乾飯。
它們天生就知道做隱士的密碼就是降低慾望,在食物方面從不要求四菜一湯。
無論野生還是帶編制,所有的熊貓只忙兩件事,一件事是不停的乾飯吃竹子,另一件則是吃飽之後,找地方睡覺。
它們每天花十幾個小時進食,以滿足自己生物體的基本需求;十小時左右被用來休息睡覺,剩餘的時間用來休閒娛樂。
和它所有以熊貓冠名的同類長得既同宗同源又略有區別,它是獨立亞種,長相上也與其他山系大熊貓有著顯著差異:秦嶺野生熊貓體型較大,頭圓臉胖,容貌可愛,以及更像貓。
所以有人講,秦嶺野生大熊貓其實是所有熊貓中最好看的一種,是國寶中的美人。
但它根本就不在乎,皮相是虛妄的。它從來不打理自己的那身皮大衣,散發著一股該咋辦就咋辦的氣息。
它有時候會坐在樹杈上眺望遠方陷入沉思,思索自己這一生究竟是為什麼而活著,專注且堅毅,甚至連鼻涕都來不及擦,任其滑落。
在秦嶺這一方天地中,野生熊貓是少有的好脾氣。基本不會跟其他動物起衝突,即使它從體型到實際戰力上都不好惹。它的尖牙與利爪,並未隨著天敵的消失而退化,但如今都用在了更方便的吃竹子和爬樹,就像拿著九齒釘耙去平整土地,倒也不是不行,但多少有點兒暴殄天物。
它只會找同類打架,主要是為了展示自己的力量,進而取得交配權。
兩隻肉球從一開始的簡單試探,到翻滾加擒拿,接化發使用的出神入化。這種打鬥除了流點血之外不會真正讓熊貓喪命。
但有人驚奇地發現,野生熊貓求偶打架的時候,會發出狗叫一般的聲音。
這倒也不算難理解,就像這個社會中為愛情吃苦的人只有兩種,舔狗和單身狗。只不過,雖然都是同道中狗,熊貓實誠率真,真的發出了狗叫聲。
不在乎日子好與壞,山花與霧,陽光與雪,悽風苦雨,它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游走在秦嶺的山水間,心寬則體胖,作為食素動物,成年野生熊貓體重能達到150公斤,這份圓潤為野生熊貓平添了幾分佛系。
超然物外是它的天性,即便是從瀕危降級為易危,它也不怎麼在意,脾氣還是別來無恙,該吃吃該睡睡。畢竟再怎麼降級,也改變不了它是牢底坐穿獸的屬性。
對它們來說,生活不在於過去和未來,而在於每一個今天。它會告訴你,熊貓的一生太過短暫,只有18到20年,所以要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當你讓自己的生活變得簡單,宇宙的法則也會變得簡單。
作為一個喜歡獨居的動物,野生大熊貓享受獨處帶來的自由,不願被打擾。
就像山中的真隱士那樣,能不能見到,全憑機緣巧合。甚至有人說,在山中偶然見到熊貓的機率,比見到隱士的機率還要低。
棲息於秦嶺密林之中的熊貓,有著難以捉摸的行動軌跡,和靈活的身手,有時候在山中偶然被人類發現了,即便是正在痛快的吃竹子,它也會立即轉身就走,消失於密林之中,毫不留戀。
但有時候也會大著膽子漫不經心的看著攝影師,用濃濃的黑眼圈盯著鏡頭,思考這些人來這裡幹嘛。
所有偶然遇到過野生熊貓的人,此後都會沉迷於在任何場合講述遇見熊貓的往事,引來一眾羨慕。
人們總是被自己缺失的所吸引,這或許就是我們沉迷熊貓的原因。但熊貓不在乎,只想獨自待著,誰也別來打擾它。把自己活成一個真隱士,每天就吃吃竹子,曬曬太陽,累了就睡一覺,遠離塵世紛擾。
我把這個研究成果告訴朋友,他沉思半晌之後告訴我,熊貓是不是隱士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就是單純地不想上班。
■ 文中圖片截自王樂導演拍攝的熊貓紀錄片
作者 | 陳鏘 | 貞觀作者